躲在绯衣坊对面小铺的小草丫丫目送杨风吟等人离开，扭头看了一眼身边悠闲的某人：“我说你怎么慌慌张张的，原来是怕杨公子。”
“咳，”衍无忧清了清嗓，纠正她，“不是‘怕’，这是避免麻烦。若是当时我们不走，面对杨风吟，你要怎么解释？”
小草丫丫思索了一下，如果真的迎面碰上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不过她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阴阳衍无忧的机会的：“那还不是因为某人……”
衍无忧举起折扇“咚”地敲了一下她脑袋。
“哎呦！”她捂着头，十分不满，“说不过就动手……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某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没听见，折扇一展便翩翩然抬脚走了。
“哎！”小草丫丫急忙追上去，“又要去哪？可以回府了吗？刚才挖坑弄我一身泥巴……”
“不回。”他施舍般抛下两个字。
“去哪啊？”小草丫丫愁眉苦脸，整天跟着这人东跑西跑的，不是当挂件就是做苦力，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不是衣裳脏了吗？”衍无忧以扇掩唇，遮住笑意，“去买几件新的。”
她眼神一亮，顿时来了兴致：“你说真的？你今天这么大方？”
“我有小气过吗？”衍无忧笑着反问，“你想买几件都行。”
“买几件都行？”她眨巴着眼睛，在心里单方面宣布原谅某人一会儿。
“随便买。”这方面他从来不吝啬。
“耶咦！”小草丫丫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走起路来都欢快了许多。
“这么好哄……”衍无忧看着她雀跃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
沿街走下去，她看准一家装潢雅致的成衣店就走了进去：“这家看起来不错。”
既然是衍无忧主动提出来的，那小草丫丫不得狠狠宰他一笔？
店里服装男款女款都有，款式新颖，琳琅满目。
老板见有客人上门，抬眼打量来人，见她衣裙朴素，裙摆还带着泥污，一腔热情顿时就消了下去，语气冷淡：“欢迎光临。”
小草丫丫没理会老板的态度，一眼就看中一件浅绿罗裙，布料入手细腻光滑，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老板，可以试试这件吗？”
老板语气不耐：“咱家店里的衣裳可都是上好的锦缎制成的，别乱摸，摸坏了怕姑娘你赔不起。”
她眉头微皱，察觉到老板话中的不善，但依旧保持着礼貌：“老板，我只是想试试这身衣裳，若是合身，我自然就买了。”
“这里的衣服可不是你能随意试穿的。”老板斜了她一眼。
小草丫丫一脸莫名：“我不试怎么知道合不合身？不知道合不合身我怎么买？老板你怎么有生意都不做。”
老板语气不屑：“我还不稀罕你那点三瓜俩枣呢。”
小草丫丫：？好好好，看人下菜碟是吧。
她脾气也上来了，一把将衣裳取下：“那我还就偏要试了。”
“诶诶诶！”老板急眼了，从柜台后冒出来，一个劲地指着她，“放下！咱家店里的衣裳可是进贡给皇族的，你个小女娃怎么这么没教养？”
“哟，还是进贡给皇族的呀？”她语气夸张，一个闪身躲开老板，颇有些嫌弃地拍了拍衣角，“我看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身上这件呢。”
老板气得脸色涨红，指着她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
“你什么你！”小草丫丫拍开他的手，“老板年纪大了就别出来做生意了吧？你看看，话都不会说了。”
她抻了抻手上的衣裳：“虽然呢，我是没什么钱，但也不代表你就高人一等。姑娘我好心，不与老板您老人家计较，这件衣裳我诚心要，您呢，就给我打个五折好了。”
老板：？
“我什么时候说要卖给你了？！”老板一口气终于缓过来。
“诶唷，”小草丫丫反倒震惊了，“您不就是怕我不买吗？怎么又反悔了？”
“我……你……”老板又说不出话了。
“再不卖给我那就四折。”
“？”
“三折。”
“？！”
“老板，您是真不想做我这一单生意呀？”她故作失望。
“哪有你这样砍价的！”老板气得捶胸顿足，“卖给你我就亏了！”
“不亏不亏，”她拉着老板一通说，“你看看，这袖口做工都不平整，裙摆的花纹也绣得乱七八糟的，版型也一般，都不收腰。而且啊，这布料虽然摸着舒服，但是不透气啊，老板我跟你说，这衣裳在我老家也就卖……”
“你是来选衣裳的还是来唠嗑的？”衍无忧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没见着人出来喊他买单，进屋一看发现此人已经沉浸在砍价中无法自拔了。
小草丫丫生怕他不给买单，马上就闭了嘴。
老板被她一通话说得头晕，终于得到片刻解脱，感激涕零地迎上衍无忧：“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衍无忧不动声色地躲开，问她：“挑好了吗？”
“挑好了，”小草丫丫有问有答，“就是老板不太想卖给我。”
“哦？”他挑了挑眉，看向老板。
老板见他衣着华贵，气质不凡，自然不敢怠慢：“没有没有……卖的，卖的，姑娘想买多少件都卖的。”
“听见没，”衍无忧对小草丫丫抬了抬下巴，“多挑几件。”
“噢。”她应了一声，弱弱地问一句，“我可以先试一下吗？”
衍无忧挑眉：“怎么？店里还有不能试衣的规矩？”
老板连忙摆手，脸上堆满了尴尬的笑容：“不不不，公子误会了。小店自然是允许客人们试衣的，只是……”
他的目光在小草丫丫身上的泥污和朴素的打扮上游移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衍无忧淡淡一笑，手中折扇轻轻一挥：“既然允许试衣，那就让她试试吧。”
老板无奈，只得点头哈腰地应道：“是是是，姑娘请随我来，这边有更衣室。”
小草丫丫冷哼一声，瞥了老板一眼，抱着那件浅绿罗裙跟在老板身后走向更衣室。
不久，更衣室的帘子被掀开，小草丫丫身着那件浅绿罗裙走了出来。裙摆轻盈飘逸，衬得她肌肤如雪，更显灵动，与先前可谓是判若两人，果真是人靠衣装。
“怎么样？”她拎着裙摆转了一圈，笑意吟吟，显然是很满意。
衍无忧微微颔首：“可以。”
看出两人之间主导权在小草丫丫身上，老板也是马上变了脸，上前奉承道：“姑娘真是天生丽质，这裙子穿在您身上简直是绝配！”
小草丫丫无语凝噎：“老板你以前是唱川剧的吧——挺会变脸的。”
“呃……”老板脸色一僵，“哪有哪有，实话实话。”
衍无忧在一排排衣裳里揪出几件，丢给小草丫丫：“这几件也不错，都试试。”
她措不及防就被一堆花里胡哨的衣裳盖住了头，声音传出来闷闷的：“……噢。”
她本人其实不太喜欢花哨的服饰，总觉得太亮眼了，平常穿衣都偏简朴，所以换上衍无忧挑的那几件时，总觉得有些别扭：“呃，好看吗？”
衍无忧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挪开了眼：“……还可以。”
她扯了扯袖子，有些不自在：“是不是太艳了？感觉不太适合我。”
“我觉得挺合适的。”衍无忧轻摇折扇，挡住唇边笑意。
小草丫丫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番：“那……行吧。”
反正也不是花我的钱。
老板满脸堆笑，开始拍马屁：“诶哟，这位姑娘真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公子眼光独到，这几件可都是店里的精品。”
她忍不住看了老板一眼：“老板，您这回倒是热情了不少。”
“哪里哪里，”老板讪笑两声，搓了搓手，“顾客至上嘛。”
衍无忧扫了一眼店内，语气平静：“就刚才那几件，都包起来吧。”
老板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嘞！”
小草丫丫惊讶地看着他，有些狐疑地凑了过来，悄咪咪道：“全都买了啊？你以后不会让我还钱吧……”
衍无忧：……
“不会，”他收起折扇，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不缺这点钱。”
小草丫丫眉眼一弯，笑靥如花：“那我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