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袭藏青袍子，身形高大，眉目凌冽，一双狭长的眼中装着宝石般的蓝瞳，棱角分明的下颚，是与东明人截然不同的长相。
杨风吟看到那双蓝瞳的第一眼，就想到了杨雨晴说过的话——吸血案的凶手，也有着一双蓝瞳。
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师兄，”落思忆笑着迎上去，“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来者回以笑容，叹了口气：“本来打探到了神医的消息，但是他已经离开京城很久了。”
落思忆愣住了，肉眼可见的有些失落，垂下头：“是吗……”
想起还有客人在，她又强打起精神，对杨风吟介绍道：“杨少卿，这是我师兄百里烟。”
杨风吟起身，对百里烟点头示意。
百里烟看着没什么很大的反应，简单回应后便又对落思忆道：“你们先聊，我去给师父煎药。”
眼看他就要进里屋，落思忆急忙拽住他：“等下，师兄，猎鹰还给我。”
他顿了顿，像才想起来似的，朝外吹了一声口哨：“你不说我都忘了。”
空中一声鹰啼，黑鹰“咻”地飞来，落在窗台上。
“这都能忘。”落思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放他走。
“你们师兄妹关系真好。”杨风吟笑说。
落思忆过去抚了抚黑鹰的脑袋，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兄他就是比较马虎。”
她让黑鹰站上她的手臂，对杨风吟道：“杨少卿，我需要一件带有影益气息的物件。”
“这个简单，”他点头，“只是，需要落姑娘跟我到一趟大理寺了。”
落思忆没有意见：“好。”
比起昨日，绯衣坊更加冷清了。
衍无忧没有用周洛辰的身份，门口官兵还记得他，没有不识好歹，两人畅通无阻进入其中。
小草丫丫搞不懂，为什么同一个地方要来两次？衍无忧到底在调查些什么？
当然，她也就在心里想想，说出来她怕又被某人“敲诈”。
掌事红颜看起来比昨天憔悴了很多，坊内的姑娘们今日也没练舞了。
“李大人，”她对衍无忧揖了一礼，“不知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了进展？”
“嗯，”衍无忧故作高深，“我今日来，是需要调查一下名册上的舞女。不知红颜掌事可否行个方便？”
他都说是调查了，红颜当然没有拒绝的权利：“大人请便。”
衍无忧带着小草丫丫进了内院——也就是姑娘们的住所。
小草丫丫跟在他后面嘀咕：“你昨天怎么不进来查？”
“哪有第一次上门就进人家卧室的？”他还挺有原则。
哦，第二次就可以了是吧。小草丫丫在心里怼了一句。
两人根据名册上的名字，分别进了她们的卧房查看，但是都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说，你到底在查什么案子啊？”她实在是好奇得很。
“你确定要听吗？”衍无忧打趣她。
她僵了一下，默默低头：“……算了。”
俩人就在内院乱逛，红颜就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直到，衍无忧停在院中一棵桃树前。
“怎么了？”小草丫丫跟着停下。
衍无忧踩了踩脚下的草地，眯了眯眼：“你看这块，有没有发现什么？”
小草丫丫依言看去——这块草地比起周围，泥土颜色更深，草芽也有些古怪，东倒西歪地耷拉着。
“这块地被动过？”虽是疑问句，但她语气肯定。
衍无忧点点头：“挖开看看。”
当然，挖地这种事他是不可能亲力亲为的，于是这苦差事就落到了小草丫丫头上。
“……”小草丫丫无语凝噎，向红颜借了个铲子，便开始刨地。
不多时，她就铲到一个硬物，将旁边的泥土拨开，里面赫然露出了一只手！
“啊！”红颜吓了一个踉跄，声音都变调了，“这……这怎么可能呢？”
小草丫丫继续刨，直到将整个尸体显露出来——是一具衣衫褴褛的女尸，身躯部分完好无损，诡异的是女尸的脸被剥去，面部像一坨血肉模糊的烂肉。
“嘶……”饶是见过不少尸体的她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冲击力属实有点强。
红颜更是两眼一翻，当场就要晕过去。
衍无忧摸了摸下巴：“报官吧。”
大理寺，杨风吟将落思忆带到关押影益的牢房中，请她利用猎鹰寻找影益。
猎鹰在拴影益的锁链上盯了好一会儿，发出一声喑哑的叫声便不动了。
落思忆蹙着眉，摇了摇头：“很抱歉，杨少卿，猎鹰没办法找到影益，他很可能已经逃出了京城，超过猎鹰能寻找的范围了。”
这样的结果也算是预料之中了，杨风吟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了。多谢落姑娘，耽误你时间了。”
“无妨。”她摇头。
二人从牢狱中出去，迎面便见一命官兵急匆匆的。
“发生什么了？”杨风吟问。
官兵喘了几口气，这才禀报：“绯衣坊发现一具女尸，请大人过去！”
“绯衣坊……”杨风吟喃喃，猛地反应过来，是有关舞娘的案件！
他一挥手：“走！”
“杨少卿！”落思忆叫住他，“不知可否让我同行？”
杨少卿看了她一眼，思索片刻：“好。”
官兵赶到绯衣坊，坊中一群姑娘都围着红颜，看起来都吓得不轻。
“这是怎么一回事？”杨风吟问。
红颜刚从惊恐中缓过来，对他行礼：“少卿大人，我们在后院里发现了一具无脸女尸。”
杨风吟神情凝重：“带我过去。”
众人来到后院，女尸已经被完整地搬了出来，散发着泥土与腐烂混合的味道。
“喊仵作来。”
一名仵作上前，蹲下仔细查看了女尸：“大人，此人身上除了脸上以外，没有明显的外伤，尸体完整，皮肤发黑，可能是中毒死的。但具体的，还是需要带回去解剖才知道。”
杨风吟陷入沉思，转而问红颜：“是谁发现这具尸体的？”
红颜哽了一下，结结巴巴：“是我……”
“你？”杨风吟有些怀疑。
“是……回大人，是我发现的。”红颜颤抖着点头。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我今早闻到一股怪味，以为是什么鼠蛇死在了院中，便叫人挖开这看看，然后、然后就发现了这具尸体……”
她说话哆哆嗦嗦，语无伦次，杨风吟虽然有些疑问，但只当她是被吓的，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官兵将绯衣坊翻了个底朝天，没查出什么，最后将女尸和红颜等人一并带回了大理寺。
“杨少卿。”落思忆若有所思，叫住杨风吟。
他回过头：“落姑娘，可是有何发现？”
她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这具女尸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画皮。”
“画皮？”杨风吟一惊。
“没错，”她点头，“传闻画皮是一只丑陋的恶鬼，嫉恨那些天生丽质的女子，会以幻象引诱她们，将她们的脸皮剥下来，贴在自己脸上……”
杨风吟感觉一阵恶寒——这具女尸就是被剥了脸皮的。
“当然，”话又说回来，落思忆清了清嗓，“杨少卿不必在意，我只是提供一个想法。”
“你的想法不错。”杨风吟没有否认，这的确是一个好思路。
“那……我就不打扰杨少卿办案了。”她提出告辞。
杨风吟确实要忙起来了，也就没挽留她：“落姑娘帮了我这么多忙，改日落姑娘若有需要，也尽管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