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

    “这么明显?”

    “要不你自己找一面镜子照照?”

    男人能和她说话,说明之前的事情在他这里已经勉强算是过去了。

    “那我一会儿进去照照。”人家给了台阶,自然是要下的。

    “霍西茉。”男人将手中的青菜择好,弯腰打了盆水,冷不丁地叫出她的名字。

    “嗯?”

    “虽然你没答应或者承诺过我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你一直欠我一个解释,你还有事情瞒着我对不对?”不只是她和霍母关系不好的原因,还有横亘在她们两个人之间的,霍西茉不愿意说的原因。

    院子里的墙边长着一颗石榴,何之柔一家刚住进去的时候上面还结着果子,一直都没舍得砍。仍由它越长越大,直到那硬挺的枝干和枝叶延伸到墙外,结了几颗果子。

    傅之廷昨夜就已经回来了,他墙外的时候,想到某个人还挺喜欢吃的,就顺手摘了下来。见那更高处还有几个果子,干脆飞身上去一把将那几个“漏网之鱼”扯了下来,顺便直接落回自己院子里。

    当时他手上揣着果子,又没有故意克制力道,落地的时候扬起一小片沙土,也不算没有动静,偶然间转头,就远远看见何之柔在偏屋的窗子旁失神地看着紧闭的院门。

    男人在那里站了许久,既没有转身离开,也没有上前去将人从神游中拉回来。

    “什么?”何之柔被傅之廷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无措,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有事瞒着他了?

    “我没……”

    “我等着你自己开口的那一天。”男低下头,轻轻吐出几个字,截断她的话,又专心于手上那片菜叶子,模样是笃定了她有事情瞒着他。

    其实傅之廷心下想着,等她开口是一方面,他总会用一些温和的手段,将那个原因找出来。

    *

    北边的战乱一平,符酒楼的商队经历大半个月近日已经开始了修整,何之柔与他又重新商定调整了这批珠贝的价格,以最大降低商队在这里停留的时间里损失的利润。

    符酒楼和他儿子符玉悭坐在何家的院子里,何之柔在木桌上拨弄算盘。

    傅之廷近日不用上值,坐在她旁边漫不经心地翻着之前的账本,时不时赞赏地闪了闪眸子,偶尔也会时不时地往符玉悭身上看。

    原因是那人的目光总是落到霍西茉的身上。

    何之柔算到第三十一笔的时候,何家院门就突然冲了一个人进来。

    “老爷!少爷!”

    那手下气踹嘘嘘,直接飞奔到符家父子跟前,直接扑通一声下跪,把正坐在长凳上的符酒楼吓得一口茶喷了出来,茶水直接弄到了自家儿子的脸上。

    “哎呀!你个猴孙!干什么!”符酒楼一边用袖子擦嘴一边骂道。

    “老爷,实在是不好了,那边!那边!”

    “那边什么!你给我站直了说话!”

    那手下从地上起身,“那边的官道封了,咱们又回不去了老爷!”

    “什么!”

    “仗TM的不是打完了吗?”

    “是啊!可是小的听说,这附近的官道全都被封了,说是什么,原住在这里的几个地主官员,说什么当初官道是他们的先辈开的,平息战乱的条件,就是将官道给他们这些子孙掌管,现下除了罗县,他们将那些管道全都给封了!”

    “什么是他们的先辈开的!”符酒楼顿时暴跳如雷,“什么是他们先辈开的,岂有此理!要是真论起来,这里原先还是岭南人的地界儿呢,即使是再退一步,这里全是大延的子民,这是仗着山高皇帝远,做起土霸王来了是吧!”

    “哼!我倒是要去看看,士农工商,让我看看这排在最前面的官官那手比一般人长多少!”

    符酒楼向院中的何之柔和傅之廷道别,拂袖而去。

    “你可曾听张县令讲过这事?”何之柔问一旁的人。

    傅之廷则是听了那手下的话之后就开始不解,“这次战乱的平息,是以向势大一方所在的县里进贡五年,怎么就成了封官道?”

    “进贡?”何之柔一惊 ,“他们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北边现在很乱,延朝对岭南地区的管辖从开朝到现在越来越放松。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岭南掌权者和中原官员,分庭抗礼的有,相互勾结谋取私利的有,尤其在北边的边境,这样所谓的“小朝廷”,早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了,他们就差给自己一个封号了。”

    又接着道:“估计这次原本谈妥的条件,又是为了哪个掌权者的利益更改了。”

    “霍西茉,看来你这地,估计又要买不成了。”

    何之柔轻微地叹了口气,“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自己小心,实在不成这工作不干也可以。

    “那什么重要?”

    何之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坐回刚刚的位子上继续拨弄算盘。

    *

    话说符酒楼气冲冲地直奔县衙,符玉悭生拉硬拽愣是把自己的老子从县衙门口拽走了。

    官道被封,商队一行又被困在了罗县。

    对人们来说,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希望出现然后在人面前破裂,他们在这里停滞了一个多月,在这里生意都已经谈好了,眼看着快入冬,越往北山路越难行,这里本就山高水远,这路要是再封下去,要是封到冬季再开,且不说冬天往北路滑难行,若是回程的路上遇上鹅毛大雪,会冻死人都说不定。

    难不成要等到来年开春?符酒楼想:那他儿子的科考怎么办?在这里耽搁的这些日子,他儿子怎么温习功课,又怎能应对明年的科举?

    “天杀的这些狗官!”

    符酒楼在阁楼院子里大骂,这时撇见了正安抚自己的儿子,“来年你要是高中,日后若是做上了官,要是敢想那些猪肉酒官一样,我就先把你的腿打断,然后将族中的长老全部请来,将你从族谱上除名!”

    符玉悭:……

    温润如玉的公子哥挠了挠自己的头,悠悠道:“之前也不知道是谁,拿刀威胁人家让人降低成本价,要不是人家敢和某人较劲儿啊,那人可就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恶人咯!”

    符玉悭说的就是他老子之前威胁何之柔的事儿。

    “小兔崽子,还没你是想好的不学坏的学是吧!”

    “还有,你这还没有当上官儿呢,你就敢教训你老子我了!找抽?”

    符玉悭:……

    官道一封,罗贤因为何之柔带起的螺贝生意,几乎每户都有些积蓄,还能撑上好一段时间,其他它靠海地县的尚且还好说,往北的一些地县之间不允许交易,那里的人都已经开始叫苦连天。

    小棍棒敲不响官场鼓,百姓被这样欺压也只能挨着。

    符酒楼气得要去找县衙的县令理论,但转头一想,这罗县已经比别的地方好上许多。

    现在怎么办?那也只有熬的份儿!

    也不知道他符酒楼到时候回到老家木州的时候是猴年马月了,也不知道他不在那些同行会不会都把他的顾客抢走。

    符玉悭看着自己平日里强装伟岸的老父亲坐在板凳上叹息:“真是没用,夫人啊,你看咱们生的儿子,儿媳妇儿媳妇捞不到,来年科考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现在他还来教训自己的老子来了……”

    符玉悭:……

    什么东西啊,哪有老子自己这么说自己崽子的?

    商队一行人被困在这里,张昂作为县令忙东忙西,派了人将将商队驻扎的阁楼大院子尽全力勉勉强强翻了个新,好以示关怀和安慰。

    最后在大院门上竖挂好“友人暂歇”的牌子之后,已是悬月高挂。

    忙活的人将将从梯子上下来,正要收拾,众人却在这是听到一声嘶吼,定睛一看一只猛虎冲了过来,直奔大门。

    被县令拍来的手下里面不乏有本地人,大喊道:“散开散开!”

    “快点火吧!”

    “院子里有没有人!点火!”

    那猛虎在院子里四处乱窜,哪里有人便往哪里撞,先下,将一个还没有来得及拿上火把的人扑倒,血盆虎口正要超那人咬下,却在这时被人一脚从虎腹踹飞。

    猛虎擦在地面上飞得远,可不一会儿就从地面上站起来,虎头抖了两下,两只圆眼发着狠光,四处寻找刚刚踹飞它的人,最后将目光锁在拿着长剑的傅之廷身上。

    符酒楼今天在何家院子走得急,落了两本账簿在桌子上,偏生她又算账算到了晚上,还发现了几处和符酒楼的账本对不上的地方,正巧傅之廷被张昂安排了任务要过来巡查,何之柔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不料刚一进院门,就看见那老虎正张着口要吃人。

    而后就是傅之廷飞身过去踹开了那老虎。

    院子里的人现下已经拿了好了火把四散开去,在屋子里的人全都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那老虎将目光锁在傅之廷身上,做出要攻击的状态。

    男人的剑却在光下照得人胆寒。

    这虎,若是驱逐不出,那便只能死于剑下了。

    何之柔举着火把站在散开的人前,看着那只虎。

    说是猛虎,实际上那就是一只中等体型的老虎,是在现代已经被宣布为“野外灭绝”的华南虎,仔细一看,那做出攻击姿势的四肢还有些微微发抖,体型也比正常的虎型小一些。

    野生的老虎通常在一般会在自己的栖息地生活,不会贸然地闯入平地居民的生活,这虎,难道是饿了?

    何之柔往院子四周看了看,见墙边的木桶里有几只杀好的鸡,她便悄悄移到那处,抓起一只便描了准头丢在那“饿虎”脚下。

    老虎见有人丢了什么东西过来,鼻子一嗅猛地低头,瞬间敛去了狠光,低头去撕扯那只鸡来。

    “什么啊!这山里没它吃的了吗!”

    有人照着和之柔,又从木桶里拿了两只,让堵住院门的人散开,将那食物丢在门外,那饿虎刚好咬完一只,便直奔院门外,叼起那两只食物,抬腿要走,却忽然转身,目光搜寻刚刚给它丢东西的人。

    饿虎的目光最后锁在何之柔身上。

    傅之廷的长剑还没有收鞘,直接挡在何之柔面前。

    那饿虎站在原地看着何之柔好一会儿,盯着人的眼神让人发毛。

    众人以为这虎还要伤人的时候,便见那饿虎抖了抖脑袋,叼着东西离开了,想只狼狈的大猫。

    “还以为有多猛呢!跟只猫儿似的。”

    “起兄,你现在说得倒是什么都不怕,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吓得四处乱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啊!”

    “要不是那位兄弟拿剑来,你怕是要尿裤子了吧。”

    说到这里,众人便对傅之廷和何之柔感谢了一番。

    刚刚学着何之柔将鸡丢给饿虎的人正是符玉悭,现下正安慰自己惊魂未定的老子。

    自诩叱咤商场的符酒楼缓过神儿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呸!什么狗官,把山薅秃就只能让那些猛兽来吃人了!”

    如今他又抓着自己的儿子道:“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敢做狗官,我……”

    ……

    “爹爹爹爹爹!”符玉悭连忙打住自己的老子,“何二姑娘过来了,兴许是有什么事情。”

    符酒楼这才记起这茬儿,连忙邀请何之柔和傅之廷去厅里问问是什么事情,期间符酒楼一直对着自己的儿子使眼色。

    见自己儿子没有半点作为,又是恨铁不成钢地咬牙:不成器的东西,到时候去科考圣贤能看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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