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姜栗看向许蔚凌的同时，许蔚凌也看见了她。
在她距离转班已经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里，许蔚凌总是旷课，但直到今天她突然发现，许蔚凌并没离开学校。
是又去实验楼么……
还是接受了物理老师或者化学老师的邀请，和高二一起参加竞赛培训……
她还记得，高二也是可以参加高考的。
这些问题被姜栗埋在心里，不做越界的探寻，只说一个普通同学应该有的提醒：“月考的答案发下来了，孙老师说下周再讲，英语作业比上周说的多加了两篇作文，在第四期报纸上，数学作业……都在黑板上。”
她尽量提高音量、让自己显得并不颓靡，但看着数学老师写的半个黑板的练习题题号，语气里还是难掩低落。
而许蔚凌看起来并不在意——他看了眼黑板、说了个“好”字，之后拿起书包、扯上拉链。对于桌上新发的卷子，他草草地看了几眼、依旧将它们放在桌上。
“不走吗？”他单手将书包拿在身后，在即将踏出教室前回头。
“走……走吧。”笔尖随着她摁动、“嗖”地一声缩回壳里，姜栗将手边的卷子迅速收到书包里，起身跟上他。
两人没说什么话，等出了教学楼大门，许蔚凌停下问她：“我从西门走，你呢？”
“我也可以从西门走，”姜栗说出口才觉得突兀，连忙补充道，“我去朋友家，坐74路直接到，之前就约好了。”
“……”
许蔚凌没回答，率先向西门走去。
姜栗跟在他身后，从包里拿出手机、摁了开机键。
“嗡嗡”两声震动后，手机亮起，姜栗看见夏奕昭发来的信息。
【小栗子，出学校了嘛？看见了给我回个消息~~~】
姜栗刚要回，又看见对方给她发来新的消息：【我去路口接你！今天门口修路，要从后门绕进来】
姜栗给她回：【出教室了，我做公交车去】
昭昭女王：【诶？[疑问][疑问]】
昭昭女王：【那我看着时间出门接你】
姜栗回了个可爱的表情，收回手机后才发现许蔚凌在等她。
她加快几步，和他并肩而行。
“我给我朋友回个消息，”姜栗无意识地开始解释，”是……夏奕昭。“
她说出名字后又补充：”一班的。“
”一班？“
姜栗见他问，于是反问：”你认识吗？“
”听说过，“他情绪浅浅的，”邢泽认识。“
”……“姜栗一愣他，然后忍不住发笑。
夏奕昭和邢泽结下梁子这件事，许蔚凌作为邢泽的朋友，知道的肯定不比她在夏奕昭那儿听说的少。
”他们两个到底谁赢了？“
姜栗当时没在体育场，起因经过都是夏奕昭说的，现在听许蔚凌提起，猛然发觉自己从来没听过争斗的结尾。
”你朋友吧，“许蔚凌顿了顿又说，”比赛没打完，第三局刚开始就上课了。“
”……啊？“姜栗没想到，让昭昭渲染的这么精彩的比赛，竟然输在学校的规章制度下。
两人说着，走出校门。许蔚凌和姜栗一起停在公交车站。
”你……“姜栗刚开口，就被许蔚凌打断。
”车来了。“他指了指路口。
”……“姜栗拿出手机，打开电子公交卡，正当绿灯亮起、公交车起步时，姜栗突然想知道。
明天……明天的阳光讲座你会来么……
这不是普通同学该问的问题吧。
她心里被两种想法拉扯，可公交车已经停在了眼前。
然后，姜栗踏上公交车，装作不经意地向窗外望去。
……
在她有限的视角中，许蔚凌仍站在公交站牌下。
公交车转弯，只让她匆匆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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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馆在大学城旁边的商业街上，是夏家去年新开的分店，离一中也就十多分钟的车程。但公交绕着城区转，姜栗坐了快半个小时才到。
夏奕昭在她下车时便迎上来，两人手挽手、绕过施工路段，从后门进到道馆。
道馆里正在上课。教练小吴正组织小朋友们站成一排，按身高顺序排位置。
姜栗隔着玻璃还没看多久就被昭昭拉走了。
“别看啦，吴老师又不是没教过你。”
姜栗又向教室望去，边回头边说：“我怎么不记得我们还排过队型？”
夏奕昭无语，把她胳膊拉的更紧了，“因为我们两个是旁听生，全班最小的是你哥，还有咱俩两个小学生。”
“……”姜栗忍不住笑。
那时她刚重组家庭不久，曲女士正忙着在商界叱诧风云，她天天跟着秦声，后来在一次上课的时候认识的夏奕昭。
姜栗被领着上了二楼，看见原本是夏叔叔放资料的桌子上堆满了零食。
“昭昭，比赛是要禁食的，你忘了？”
“知道知道，”夏奕昭消沉地瘫在榻榻米上，“这不是都没吃么？过两天道馆组织活动，都给小朋友吃。”
她绷直嘴角又忍不住坏笑，“都去吃我爱吃的，才不管他们爱不爱吃。”
姜栗对于她的幼稚行为见怪不怪、也没理她，自己打开书包、找出卷子看。
她看着，一旁的夏奕昭也凑过来：“小栗子，我记得理科的小科不也是一百分满么？你怎么能考……一百三？”
“……这是理综，”姜栗有些绝望，“三百分满。”
“你只答选择题了？”
“我答得满满的。”
“理科的卷子这么牛么？”夏奕昭拿过卷子来回看，“你这个，线连上边和连下边有区别么，写这么多一分都不给？”
”公式写错了，“姜栗指着答题卡给她看，”这里，“她指向第一小问的结尾，”这应该是个负号，我写反了。“
”……这还有区别？“昭昭不解且感叹，”你对自己也太严格了。“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姜栗折上卷子，”黑白分明，挺好的。“
“……我也觉得挺好的，”夏奕昭偷瞟向她，见姜栗没什么异常——似乎刚才只是突然的感慨，没什么过多的意思。
她停顿片刻，又想了个主意：“你问问你哥？我记得他当年还参加竞赛来着。”
“竞赛？”
秦声在一中呆了一年就转去国际学校了，对于竞赛这件事，姜栗也不太清楚。
“我记得是，”夏奕昭语气笃定，“化学竞赛，考了三十几分，现在是医药公司的执行董事。”
“……”
两人同时沉默了。
这时，电话响起。
——是秦声。
“哥？”姜栗有点心虚。
“小栗子放学了吗？”
“放学了，”姜栗顿了顿，“在道馆，和昭昭在一起。”
“行，那你俩玩吧。”秦声并没什么事，打电话过来也只是问问妹妹的近况。
他作势要挂电话，却突然问：“昭昭的比赛时间定了吗？还在甬市打比赛？”
姜栗想了想：“省里面的半决赛在甬市打，等下半年就要出国打了。”
“好，知道了。”
姜栗挂了电话，不忍心打击两眼放光的夏奕昭，委婉地讲：“哥哥很忙的。”
“他在国外，那我不也是出国打比赛么，”夏奕昭哀嚎一声，“看一场也行啊，要不以为我还只会那三脚猫功夫。”
“你是出国但又不是去丽伯亚卫——还是两个国家，有什么区别？”姜栗找出演算纸，打算把提从头到尾做一遍。
见夏奕昭还要说什么，她及时打断：“比赛成绩好也要看文化课的，现在正式打基础的好时候。”
“……你怎么说话越来越像你哥了。”
夏奕昭认栽，嘴上虽然抱怨但还是接过姜栗塞过来的笔，可怜兮兮地去拿被她甩在一旁的书包。
两人并排坐在桌子一侧，面向窗户，低头学习。
姜栗努力让自己沉浸，连窗外施工的噪声都被她美化成环境音。
但坐在她旁边的夏奕昭看题就困，大脑跟着放空成了宇宙，自己是其中自由自在漂浮的小行星。尤其当姜栗的手机发出连续几声震动时，她马上来了兴趣。
“是不是你哥档期空出来还给你班主任请假了？”
“赛程你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姜栗被她晃得眉毛垂成八字形，只得打开手机。
“是班级群。”
“三班？”
“……对。”
“……”夏奕昭默默坐远。
姜栗的目光落在手机上，在置顶消息中，“一中菜园第三研究基地”群和“一中三部九班”群的消息跳的厉害，大有一副互不相让的势头。
姜栗点开三班的群，看见一连串的表情包一闪而过。
往上翻，是邢泽发的几张图片，内容是高二各科的竞赛班时间。
【都在周末，大家有时间可以去听，但是不要坐前五排的位置】
【and保持安静】
【文明高一生，从我做起】
再后面，就是大家各种各样的表情包攻击。
“说什么了？”夏奕昭好奇。
“高二的竞赛班可以让我们去旁听了。”
“那可以不上课了？”
“竞赛班在周末上课。”
“啊……”夏奕昭语气嫌弃，注意力宁可移向手里的书。
姜栗又看了看竞赛安排表——时间安排的很合理，学科错开，如果“学有余力”的话，完全可以都学。
姜栗往下翻聊天记录，除了表情包外，也有同学们在讨论，基本的意见是说只报一科。
在其中，邢泽和宋子青都说去物理，也有几个人犹豫，但没有人说不去的。
她来回翻着，外边施工的声音也越来越吵。她心里乱乱的，手一滑，跟着其他人表情包后面的+1发出去了。
糖炒栗子：【[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