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娆学着街边上那些的样子,故作高深,一边摇头晃脑,可偏偏她一个小姑娘,学起样来,倒没让人觉得她有多高深,反而觉得她故作高深,众人瞧着,又是一阵欢喜。一边说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众人自是不信。
颜惊月也没想到她这么大言不惭,竟毫无压力地说出这样的话,未免露馅,赶忙抢先问道:“真有这么厉害?你说你什么都会,那可会算姻缘?”
从方才开始,众人的目光就一直放在妫娆身上,一直没理会站着的两人,忽听她的声音,纷纷向她望去。只见她神采飞扬,雍容大气,自有一股不可言说的气势,忽又见她身旁站着一位气质不凡的男子。
妫娆转头看着颜惊月,点头道:“自然是会的,怎么,这位妻主可是要算姻缘?”
颜惊月道:“是的,我想算一下我和我夫郎的姻缘。”
妫娆点头,了然,抬手道:“请坐。”
看她这一套动作,极其自然,与方才的活泼开朗的形象完全不同,反观现在,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颇有些世外高人的模样,一板一眼,有模有样的。
颜惊月在心中发笑,转头与时景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笑意。
两人在摊子前坐下,妫娆又说道:“男的伸左手,女的伸右手。”
两人依言而行,伸出手,放在桌子上,只见妫娆同时抓起两只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仔细观详,不一会儿,只见她越看越觉得神奇,瞪大了双眼,口中惊叹连连,啧啧数声,一脸惊叹道:“不得了,不得了,这可不得了啊!”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不解,一头雾水,颜惊月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妫娆凝眉沉思,过了一会,摇头笑道:“放心,没什么问题,就是惊叹于二位的姻缘可不浅啊!”
颜惊月看着妫娆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俊不禁,有些失笑道:“怎么个不浅法?”
妫娆一脸严肃,指了指颜惊月的手掌,又指了指时景的,说道:“你们看,这掌中的第三条线代表姻缘线,掌纹清晰,这代表着情路顺畅,并无波折,旁边又生出了三条支线。”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故作神秘地问道:“你们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时景问道:“代表什么?”
妫娆继续解释道:“一条细线就是一世情缘,这三条线,就自然代表着,三世情缘!”
颜惊月也被她的话一惊,道:“当真?”
妫娆点头道:“自然是真的,你们再仔细看看,第一条细线,短而浅,细而断,这说明第一世你们的情缘很短,在一起刚没多久,便因为某种意外断了。”
颜惊月原本都有些信以为真了,但听到她后面说什么“第一世缘分尚浅”之类的话,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时景,怎么可能会有第一世,简直是胡说八道。
颜惊月摇摇头,一副不可信,差点就被她骗过去了,时景却是越听到后面,眉头皱得越紧,盯着妫娆,似是想要从她的脸上,眼神中找到破绽。
妫娆却是丝毫不畏,目光迎了上去,一脸坦诚,笑脸相迎,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时景问道:“那第二世,第三世会怎么样?”
妫娆不慌不忙地说道:“至于这第二世和第三世嘛,则是福泽绵长,相伴一生,恩爱一生!”
下一秒,又见她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第二世会有点小小的挫折。”
时景自从听到妫娆说第一世缘分尚浅时,眉头紧皱,听到这里,忙问道:“那最终会如何?”
妫娆再次故作高深道:“天机不可泄露!”
听妫娆分析得头头是道,众人在一旁听得是心痒难耐,好奇不已,更有甚者,直接上前几步,探出个头,细细瞧着两人的掌纹。
有人一看,吓了一跳,惊道:“你们看,还真的是这样。”
“真的,我也看看。”
“哎呦,还真了不得了!”
“……”
众人也都纷纷围在二人身旁,都想看看,一时间,议论纷纷。
颜惊月禀怀疑的态度,问道:“你这不是在诓我们?”
妫娆一本正经道:“怎么会?二位,我可是如假包换的小神仙,怎会做出诓骗你们的事?”
颜惊月一听到这“小神仙”,又想起方才她飞升时的白雾,还说是什么腾云驾雾,想到此处,摇了摇头,她的话,不可信,不可信!
初见这小姑娘伶牙俐齿,古灵精怪,倒也没什么坏心思,现下再看她这精湛的演技,不由得心中佩服。
她也是魔障了,这原本就是一早就说好的演戏,偏偏从妫娆的嘴里说出来,一脸认真,语气诚恳,倒还真没被她唬过去了。
是的。无论是第一个表演——“天外飞仙”,还是这个算姻缘,都是她们一早就计划好的了。所谓的白雾,不过就是一阵烟雾而已,她们一大早事先准备了一大罐的烟雾,藏在罐子里,在打开的瞬间,烟雾腾空而起,遮住了众人的视线,而时景趁此机会,一把将妫娆带到茶楼的二楼之上。
这都是她们昨晚在衙门外事先计划好的,为的就是为了接下来的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眼看颜惊月正打算进行下一步时,说道:“既然你这么厉害,我这还有一事,不知你可否…”她正说到一半,还未说完,这时,忽然被一道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少爷,找到了,她在这!”这声音很是亢奋,单单听他的声音,激情昂扬,兴奋至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找到了金子。
众人也都寻着声音,转身望去,只见一人神情略显疲惫,气势汹汹,身后跟着三个男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众人一看,知道这不好惹,纷纷让出一条道。
这人不是司其安,还能是谁?
司其安一进来,便先开轰,道:“好你个小娘皮,害得昨晚本少爷寻你一夜未睡,如今可得让我逮着你了,这次非得扒你一层皮不可。”
妫娆一见是司其安,脸色一黑。
这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若是被他破坏了计划,怎么得了?得不偿失了!
妫娆立马装柔弱,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楚楚可怜地说道:“这位公子,你在说什么呀。虽然前两天我是和你有了一些冲突,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我身为女子,胸怀大度,自是不愿与你计较,早已忘却了此事。”
“但你也不能就为那天之事,耿耿于怀,这么污蔑我啊。昨天我被一个男人抢了钱包,我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脸色,便已消失不见,害我露宿街头,喝水裹腹,一夜未睡,今早饿着肚子到现在。刚刚你说昨晚看到过我,莫非?”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为证明她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半弯着腰,双手抱着肚子,似是一副饿了许久,有气无力的样子。
见妫娆说话时一直盯着他看,似是意有所指,司其安问道:“莫非什么?”
妫娆眼睛骨碌一转,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说道:“莫非,我的钱是你偷的不成?”
路人一听,这还得了。先前妫娆在耍杂技之前,就已经事先说明,昨晚是因为被人偷了钱袋,无奈之下,只能卖艺赚钱。众人代入这一事,不可置疑,就以为妫娆说的是真的,钱真是她偷的,便对着他指指点点。
“什么?他就是偷走这位小姑娘钱包的人。”
“真是不要脸。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都下得去手。”
“人家小姑娘都说不与她计较了,他还耿耿于怀,一来就说扒了人家小姑娘的皮,真是好生歹毒。”
“……”
有人识得他的,便低声相告:“你们可知他是谁?”
“谁啊?”
“县令大人的小舅子。”
“难怪这么蛮横,原来有县令大人撑腰啊!”
司其安听着众人的话,对他指指点点,肺都要被气炸了,气道:“你们不要被她给骗了。你们看看我脸上的伤,就是她昨晚打我的。昨夜,她还在鬼屋中,装鬼吓我。害我摔了一跤。”
说着,他指着自己的脸,展现着脸上的伤。
他不说,众人还真没细看他的脸,现下一看,果然如此。
颜惊月一瞧,定睛一看,还真是。只见他眼角处和嘴角处青一块,紫一块的。司其安上手轻轻一碰,阵阵疼痛,“嘶”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妫娆一眼。
妫娆却不以为意,道:“昨天要不是你想拉拽我,我又怎会如此?还好我身手快,躲了过去,要不然谁都不知道你要把我拖至何处?对我做什么?”
司其安一听,看了一眼她的身材,嗤笑一声,不屑道:“就你这身板?我能对你做什么?我又不喜欢女的。”话音刚落,他神色一慌,这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顿时闭口不言。可为时已晚,在场的众人都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司其安一噎,瞬间闭口不言。
每次都是被妫娆堵得无话可说。好利索的嘴皮子,每次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博取大家的可怜,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颜惊月站在一旁,暗暗好笑。
这司其安明显不是妫娆的对手,却总喜欢有事没事的往上凑。
这时,从头站到尾的一名男子,“哦”了一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我明白了。”
站在他旁边的王二李正听得一头雾水,忽然见他明白了,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那男子指了指妫娆,说道:“难怪我看这小姑娘如此眼熟。我见过她。”
王二李问道:“什么时候?”
那男人道:“就在两天前,那天的事,我刚好就在场。”
王二李本就是个好奇心比较重的人,平日里就喜欢凑热闹,现下听得一知半解的,更是好奇,挠得他心痒难耐,急忙问道:“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众人的目光都朝他望了过来,那男子理了理衣服,清了清嗓子,作为此时此地的一个公众人物,这点礼节还是要做的,等做完这些,他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三天前,我看到这对小夫妻在和他在做争执,他硬说是这小夫郎踹了他一脚,要拉他去报官,那小妻主自然不让,三人便开始争吵起来。”
“当时我也很好奇,是发生了何事,我瞧着这小夫郎气质非凡,也不是那仗势欺人之辈,可当她妻主问他发生了何事时,这小夫郎却是吞吞吐吐,犹犹豫豫,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言说。”
“现下忽然听到他说不喜欢女的,我这才明白过来,他定是骚扰小夫郎不成,反被小夫郎踹了一脚。”
说着,他故作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得道之人的样子,悠悠说道:“如今一看,真没想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