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

    几人一路出发,悠悠上了路。

    颜惊月坐在马车上,正捧着于新荷给的《医书大典》看得津津有味,现在是初学阶段,无非是认认草药,熟悉一下人体结构。自从在得知她身中剧毒后,就一直有些担忧,正巧有于新荷这么厉害的大夫,能够学得一点皮毛,用以保身,也是极好的。

    时景在一旁坐着,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颜惊月,关心道:“妻主,舟车劳顿,看累了吧,休息一下。”

    听时景如此关心自己,颜惊月此时也觉看得有些疲倦了,揉了揉眉心,放下了书,接过茶,喝了一口,道:“也好。”

    时景见颜惊月手上捧着的医书,饶有兴致地问道:“妻主怎么突然有兴趣看医书了?”

    颜惊月说道:“闲来无事,打发一下时间罢了。”

    时景微微侧着头,笑道:“等妻主学成,以后就是一代名医了。”

    颜惊月知他是在打趣自己,脸上一红,道:“时景,你莫要取笑我了。”

    她从未想过以后要当什么神医,只是她刚穿越过来,就命悬一线,又是中刀,又是中毒的,只是想着多学一点,就多一份保证,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此时,天色渐晚,一路奔波,望眼之处,皆是四处荒无人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时也没见个落脚的地方,除了晌午停下来吃了点东西,就一直没停过。

    这时,车外传来长明雪的声音:“家主,前边有个村庄。”

    颜惊月顺着长明雪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一喜,果然,前方有一个不大的村子,说道:“明雪,你去看看,问一下人家能不能借宿一晚。”

    “是。”

    过了一会,长明雪就回来了,禀告道:“家主,那村子似乎很久没人住了,满是灰尘,一个人都没有。”

    听得是这样的结果,颜惊月心中一阵失落,但也无可奈何,只好道:“再往前走走,看看有没有别的村子。”

    长明雪依言而行,又行了一阵,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村子,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依旧空无一人,显然荒废许久。

    眼看暮色将近,长明雪一连去了几个村,皆是如此。

    颜惊月听了长明雪的话,心想: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一连几个村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古人落叶归根的思想根深蒂固,若非发生重大变故,是不可能全村搬迁的,何况如今还连续几个村子都一齐搬迁了,这实在是古怪得很。

    长明雪策马站在车帘外,说道:“家主,这里荒无人烟的,若是再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可能要委屈您和贵夫在马车上暂行一宿了。”

    如今这情形,也只得如此了,颜惊月点头道:“也好。”

    话音刚落,这时,耳边响起一阵哀怨悠长的声音。

    声音凄凄切切,哽咽如泣,在这暮色沉沉之中,突然听到一阵的声音,诡异悠长,颜惊只觉一股凉气直从背脊而上。

    颜惊月有些害怕地叫道:“时景,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时景静听一阵,果然,听到了一阵唢呐哀乐之声,说道:“嗯。”

    仔细一听,前方一阵一阵敲锣打鼓,唢呐连连之声,但细听之下,似有呜呜咽咽,声声啼哭之音,声音凄惨哀怨,哭啼悲鸣。

    得到命令,长明雪正想往前继续赶路,去前面找个宽敞点的地方,停下来休息一晚,可还没走几步,马车一顿,又停了下来。

    颜惊月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异常?”

    果然,只听长明雪说道:“家主,前面有一支队伍。”

    颜惊月探出一个头,只见前方的道路上迎面走来了一支队伍,离得近了,那敲锣打鼓,唢呐之声也越来越大。

    颜惊月说道:“先退到一边,让他们过去吧。”

    长明雪应声道:“是。”

    说着,她便指挥马车靠在道路一旁,尽量让出更多的地方让对方过路。

    等走得近了,队伍与马车擦肩而过时,

    颜惊月和时景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从下午开始,进入到这片区域开始,一路走来,都很很少看见人,正打算在野外露宿一夜了,没想到现在却看见了人。

    她心中好奇,茫茫夜色中,怎么传来如此怪异的声音?她一手掀开车帘,便看见前方小道上,远远走来了一支白色的队伍,前面的个个身穿白服,神色凄然。这些人边走边洒纸钱,在空中飘下,铺满了一地,那声音就是从这队伍中传来的。

    很明显,这是一支丧葬队。

    丧葬一般是凌晨或傍晚,根据各地的习俗不同,而有所变化。但一般都是凌晨的居多。但很明显,这次,颜惊月一行人的运气不太好,偏偏让她们遇上了。

    颜惊月原本静坐在马车上,她本就对这些东西比较忌讳,正襟危坐,闭上双眼,心中默默祈祷,队伍快点过去。

    可现实就是这样,心中越害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地面震动,似有重物摔在了地上。

    颜惊月心中也猛地一颤,鬼使神差的,她睁开了眼,往外一看,只见队伍在一侧停了下来。

    一行人瞬间乱作一团,“哎呦”连连,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颜惊月再低头一看,正正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死鱼眼,登时脸色一白,毛骨悚然,惊呼一声,下意识转身扑进了时景的怀中。

    好巧不巧,棺材就掉落在了车底下。

    原来,小道上本就不宽,马车位置就已占了一半,再加上天色渐暗,道路凹洼,一个抬夫未注意脚下的水洼,脚下没留神,加上夜色朦胧,踩了个空,身体一个不稳,瞬间跌倒在地,棺材瞬间失去平衡,晃着晃着,“砰”的一声,棺材应声落地,地上一震,滑落下来,露出了棺材底。

    时景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将她带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安抚着她。他也忙探出一个头,也不由得登时倒抽一口冷气,吓了一跳,可再定睛一看,松了口气,原来是一场虚惊,安慰道:“没事,别怕,这不是真人。”

    听到时景这么说,颜惊月定睛一看,果然不是真人,而是一个纸人。

    天色昏暗,再加上颜惊月心中害怕鬼怪之类,惊悚之下,这才误将纸人看成了真人。

    不过,话说回来,这纸人未免也做得太过逼真了吧。纸人五官精致,扎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纸人的头脸、身体和真人一般大小,做得十分精致,再加上还穿着一件普通的常服,宛若真人一般,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不是真人。只是双眼睁得大大的,黑白分明,似是死不瞑目一般。

    纸人身上穿着真人的衣服,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

    这支队伍怎么越看越诡异?纸人代替真人下葬,原本的真人又去哪了?

    这时,走在队伍前边的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神色凄然,头发微白,看样子是死者的家属,见到棺材跌落在地,棺盖打开,吃了一惊,问了两句,知其原由,也不好过多的追责什么,便忙让众人合力将棺材板盖好,又重新将绳子系好。

    那妇人叫道:“起”。

    四名抬夫合力站起,抬着棺材,又重新上路。

    那妇人正打算走,余光一瞥中,看见一个妙龄少女正看向这边,对她点了点头,抱歉道:“对不起了,让你们看到这些。”

    颜惊月定了定神,摇头道:“没事。”

    此时天色渐晚,茫茫大地间已笼上淡淡烟雾,远处已模糊不清。

    一行人渐渐远去,声影也渐消,隐匿在黑暗中,过得一会,便无声息了。

    颜惊月稍定心神,收回目光,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说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时景点头道:“确实很奇怪。”

    她们都没有明说,但她们说的却是同一件事。

    为何棺材里的人用的纸人,而不是真人。

    白事的人一走,道路一侧空了出来,长明雪走了过来,问道:“家主,贵夫,你们没事吧?”

    颜惊月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声音也渐行渐小,收回目光,摇头道:“没事,继续赶路吧,这里有人,前方应该有人居住,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家住宿的地方。”

    长明雪应声道:“是。”

    一行人又走了不到一公里,果然,前方中隐隐看到了一团团细微的光亮,几人皆是一喜,走了进去。

    村子不大,十来户人家,户户房门紧闭,不留一丝缝隙,又都是一些土瓦房,看起来这里的人,生活不太富裕。

    长明雪从第一家敲,敲了许久,无人应答,反而是原本还亮着的屋子,一下子暗了下来,不见一丝光亮。

    见此,长明雪反身回来,颜惊月摆手道:“算了,敲下一家吧。”

    长明雪点头,又继续敲了第二家院落的门,结果,如同第一家一样,依旧如此。

    其中一家屋内没有任何一丝光亮,乌漆嘛黑的,门前挂着白幡,这应该就是先前道路上遇到的那家人了。

    有些甚至还未等敲门,听到屋外的声响,便直接灭掉了火光,见此,长明雪也不便敲门询问,一路走来,直至村中的最后一家,按照惯例敲了敲,原本也不抱任何希望的,没想到屋内却是传来了一道苍老声音:“谁呀!”

    颜惊月心中一喜,有戏。

    长明雪在一旁连忙道:“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行人,因天色太晚,想要暂住一宿,可否行个方便?”

    她说完后,屋内又是长长的一阵寂静,就在众人以为无望时。这时,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个佝偻着身躯,白发苍苍的老人,手上拿着一盏油灯,闪烁着微弱火光。

    只见他缓缓穿过院内,来到门口,打开院中的大门,抬起头来,看着颜惊月一行人,打量许久,空气中一片寂静,谁都没有说话。

    这时,颜惊月走上前,笑道:“奶奶,我们从远方来,途经此地,无意打扰,但如今天色已晚,行路不便,还望给口水喝,歇个脚,酬劳奉上。”说着,时景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锭碎银子,双手递给了老者。

    那老者垂下眼眸,淡淡地看了银子一眼,转过身子,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进来吧。”

    颜惊月忙谢道:“谢谢奶奶。”

    时景见他不收,重新放回了怀中。一行人拴马的拴马,找水喝的找水喝,院落里,乌泱泱的一大片,挤满了人。

    这时,又见他颤颤巍巍地拿出一小袋白米,放在桌上,说道:“我这只有这些了,不够,你们自个分分。”

    “厨房在旁边。”说着,就慢慢地走回到屋子里了。

    颜惊月在后面道谢道:“谢谢奶奶。”长明雪让李双倾拿着这米,去厨房熬粥去了。

    进了屋子,这才发现,屋子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小孩子,此时正乖乖坐在椅子上,看到老奶奶后先是一喜,又再看到颜惊月几人时,害怕地躲了躲。

    不一会儿,粥就煮好了,颜惊月敲开了房门,道:“奶奶,粥煮好了,出来吃饭了。”

    屋中传来了老者的声音:“我不饿,方才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

    颜惊月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说道:“奶奶,你要是不吃,我们也不吃了。”过了好一会,屋内很安静,没有说话,她趁热打铁,坚定说道:“我们是认真的,说到做到!”

    又过了一阵,才听得屋内似是无奈一叹,道:“你这女娃子。”说着,门缓缓打开,老者重新走了出来,颜惊月见得逞,嘻嘻一笑,扶着她来到桌前坐下,在一旁也坐了下来,时景,长明雪,李双倾也随之坐下。

    老奶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再看了看颜惊月几人的碗,一目了然。

    她的碗中,一碗浓稠的米粥,米多过汤,而几人的碗中,说是白粥,其实更像是一碗米汤,碗里都没几粒米,剩下的皆是一碗白白的米汤,没办法,僧多肉少,现下也只能如此了。

    颜惊月又拿出早准备的干粮,给了一个老者,他摆手拒绝了,低头喝着粥。几人也不客气,喝着米汤,就着干粮,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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