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神盾局学院。

    室内战术训练场警报响起，灯光骤然转为闪烁的红。

    一个黑影自高处跃下，落地无声。

    年轻女子身穿黑灰拼接的战术服，黑发利落地在脑后束成马尾辫，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指挥员在通话频道下令：“目标模拟器升级为‘A级变异人逃逸’模式。任何犹豫，都会被判定为任务失败。”

    女子没回答，只抬起手腕的战术设备，手势迅捷。

    光束闪过，战场全息图在她视网膜上展开。

    下一秒，她像一道子弹——

    贴墙滑行、翻身、精准打出震荡脉冲。

    动作干净、冷静，却带着一丝让教官们都不禁将目光驻足的、过于狠辣的美。

    她抓住最后一个模拟目标的手腕，反关节锁死，翻掌一击——目标倒地。

    全程：34秒。

    神盾局学院纪录刷新。

    训练场四周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景末摘下面罩，轻揩掉额前的汗珠，神色如常地离开训练场。

    指挥台上，几位资深特工交换了一轮眼神，纷纷给考核打上满分。

    其中一个特工难以置信地望着台下景末离开的背影，一对棕眸里闪着赞赏的光。

    “That's amazing.” 她看向身旁同事，一口优雅的英音，“她是谁？”

    一旁的男同事呷了口咖啡，耸肩：“MJ，去年的卡特基金奖学金得主——很快就得变成双年度的了。”

    棕眸特工听完更激动了：“学院里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一号人物的？我们小队需要的……正是她这样的人才！”

    身旁另一个男同事调侃道：“太贪心了吧，西蒙斯？你们队抢走一个朗姆洛还不够，现在又打起学员的主意了？”

    “朗姆洛这两年毕竟只是临时借调，今年上级让他回Delta的批文已经出了。我们组现在很缺人。”西蒙斯边说着，边皱了下眉，但很快眉头便舒展开，“我想引荐这位MJ接替朗姆洛的位置，你们觉得如何？”

    几名特工幸灾乐祸地微笑：“……那只能看她本人意愿了。”

    剩下的话，在座的所有人都不言而明——

    西蒙斯所在的队伍，正是全神盾局里，无论神秘系数还是难度系数都稳居第一的七级机密行动组。

    那是神盾局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越级隐秘小队，不存在公开记录，从组建以来就一直在出移动外勤，据说，他们所有成员都住在天上。

    没错，天上。大多数时候，整个小队都住在昆式战机上，以便随时降落在战场。对他们来说，战机就是家。

    在这样一个小队里呆着，对付超能力者、感染试验体和外星人根本是家常便饭，其狂轰滥炸的奇葩任务足以让神盾局大半的特工们望而却步——因为你很难在层出不穷的突发危机面前迅速做出生死决策，比如救一个人，或者牺牲一个人。

    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个全神盾局工资最高、待遇最好的队伍至今还缺人？

    “我要亲自和她谈。”西蒙斯笃定道。

    *

    深夜，神盾局实验室。

    光线冷白，实验台上散落的记录板和样本管投出长长的阴影。

    整栋楼几乎都已熄灯，只有三层生化实验室还透着孤单的光。

    景末戴着墨镜，还在调试一台分子稳定仪——这是她这学期最关键的课题，却进展缓慢。她咬着下唇，盯着那串失败的数值跳闪。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马上就是午夜了，你还不休息吗？”

    是英式口音，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格外理性的温柔。

    景末回过身，疑惑地看向来者。

    “杰玛·西蒙斯。”对面很自然地做自我介绍。

    景末立刻紧张起来——她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是全学院最顶尖的科研特工，神盾局学员们无人不晓的存在。

    景末连忙摘掉自己的实验手套：“西蒙斯博士！你好，我是MJ！你……”

    “看起来比你想象中年轻？”西蒙斯微笑。

    “对。”景末不好意思地也跟着微笑起来，“我不知道这栋楼里还有人，我是打扰你做实验了吗？我……只是想再试一次，下周就要提交阶段成果了，而我平时把太多时间都花在训练场上。”

    “你已经做了……”西蒙斯靠进实验台，俯身打量仪器，“十七次。”

    她轻轻按灭仪器，回过头，一个眼神便让景末焦躁的心平静下来，“在神盾局里，更重要的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来。”

    景末摘掉墨镜，看着她。

    西蒙斯顺势指指墨镜：“你为什么戴着这个？”

    “我本身看不见颜色，做实验的时候必须得一直戴着。”景末边说，边把墨镜顺势递到西蒙斯掌中，“这跟其他人比，已经算是非常致命的劣势了，所以我——”

    “所以你觉得，你必须在其他地方比那些人更强？”

    西蒙斯把玩了一会儿墨镜，又把它交还给景末。

    她把一份薄薄的文件夹放在景末面前，那是她的实验记录与评注。

    西蒙斯：“你比自己以为的更优秀。分析严谨、假设清晰、敢于挑战已知规则……而且，最重要的是，在神盾局历届科研学员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格斗成绩像你一样好。”

    她为景末重新调试了参数，手法迅速又精准。

    仪器重启后，数值稳定地攀升，亮起绿光。

    成功。

    “我想邀请你加入我所在的小队，和我们一起工作。”西蒙斯很柔和地问，“MJ，你愿意吗？”

    景末睁大双眼看着她，嘴角慢慢勾起微笑。

    *

    一周后。

    神盾局临时基地。

    密不透风的夜色里，车在废弃厂房外围停下。景末随西蒙斯下了车，跟在她身后，一深一浅地踏进荒草滩。

    生锈的铁皮门外，西蒙斯刷了指纹，铁门滑开。

    仓库内部的灯光陆续点亮，隐藏的战术台、训练区、情报屏幕一齐苏醒，全息地图浮空闪耀着世界危机热区。

    景末站在原地，双眼发亮地望着这一切。

    原来，真正的力量向来低声潜行。

    一个穿西装的背影立在全息屏幕旁，听到脚步声后，转过身。

    “菲尔·寇森，你好。”

    寇森是机密行动组的组长，其组长身份一直对外保密。见到他的那一刻，景末觉得和想象中的大有不同，她并没有在他的气质里感受到任何属于绝对上级的压迫感。

    寇森不算高大，灯光从高处落下，照亮他侧脸上一道若有若无的疤痕——却不是什么凶狠的战痕，而是更类似于一种平和与笃定。

    在神盾学院的这三年，她接触过的气势逼人的导师不在少数，于是便潜移默化地形成预设——能在神盾局里带队的人，怎么也得凶成朗姆洛那个样子……停，停，你怎么又在想他！

    景末用一秒钟将那个人的影子甩出脑海，挺直脊背：“你好，长官。我是MJ。”

    “寇森探员会负责评估你的能力和录用情况。”西蒙斯和寇森彼此交流了一个微笑，冲景末说，“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西蒙斯冲景末鼓励地眨眨眼，随即退出了基地。

    寇森：“请坐吧。”

    景末抽出椅子坐下来的同时，寇森低着头，随手翻动资料：“听西蒙斯特工说，你对加入我们小队展现了高度的兴趣，于是你们俩一拍即合……我看了你的成绩，的确很惊人。可你要知道，哪怕你是学院里的第一名，这里的难度和强度也会远超你的想象。”

    “我明白。”景末点点头，“我不怕。”

    “试试你的反应能力。”寇森从抽屉里抽出几张模拟突发时间卡，“现在，假设你的小队中有人受伤，你必须在五分钟内做出决策。”

    景末抓起卡片，深呼吸，迅速列出行动步骤，语气冷静而果断。

    寇森边听着，边饶有兴致地抬起头：“很好。你为什么想加入我们？”

    “因为我很能打，也很聪明。”

    “自信是好事，你能简单举例吗？”

    景末开始说自己事先排练好的答案：“我能在两秒钟内判断敌人重心，并锁定破绽。”

    “化学、生物学、能源物理都在高阶研究水平。”

    “在执行未知任务的时候，我会提前评估风险、制定计划，并尽我所能保护队员。”

    “在实战方面，我能够徒手摧毁——”

    吱啦一声，基地二层的一扇门被推开。几个人影从研讨室里走出来。

    一个高挑的女声急切道：“我说，这次侦查最好绕过东区，那里安保太严了。”

    另一个沉稳却不容置喙的女声：“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更应该先掌握情报，否则行动风险更大。”

    “梅！”高挑的女声抗议道，“之前都说好了这次由我指挥！”

    景末被两个女声的争辩打断，却没有抬头，她双眼依然望着寇森，打算把自己剩下的优势说完——

    然而。

    那扇门又被推开了一点，另一个男声也随之而出，“你们别忘了，如果被巡逻机器人发现，我们可能直接被抓。东区那边还有新的监控算法，昨天我刚让西蒙斯模拟过——”

    听到那声音的一瞬，景末微张的嘴即刻失声。

    注意力从寇森身上移走了，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向二楼望去。

    在目光抵达布洛克·朗姆洛身上的时候，她发觉他也恰好看见她。

    视线交汇的一刹，三年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压成一条静止的线。

    “那模拟结果怎么样？……喂，朗姆洛？”高挑的女声继续询问，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Hello？你掉线啦？”

    她的话被男人通通屏蔽掉。

    一旁叫梅的女人似乎看出蹊跷，摇摇头，轻拍掉她的手：“行了，斯凯，他现在可没空理你。”

    斯凯不解地顺着梅微扬起的下巴，也向楼下望去。

    此时此刻，基地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景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