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辰推开身边的Omega女伴，身体前倾，脸上挂着一种混不吝的、炫耀式的笑容，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等着听“秘诀”的朋友。

    “最主要的就是让她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不过是长得还行，带出去有面子，家里的事从来不需要我操心，”他掰着手指头，一条条数落，声音在音乐间隙里显得格外清晰，“最重要的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从不给你添麻烦，认得清自己的位置，不会像Omega那样动不动就想耍心思搏上位，哭哭啼啼要死要活。”

    他顿了顿，看到朋友们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容，更加得意，口吻也越发轻佻刻薄：

    “说白了，就是个Beta宠物，玩意儿罢了。摆在家里好看，用起来顺手，还不费劲。等哪天玩腻了再说呗！”

    为了加强效果，他甚至故意冲着裴文知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笑着附和了一句：“还是Omega带劲，对吧，文知？信息素一上来，那才叫够味！Beta？哼哼，寡淡得像水！”

    裴文知立刻哈哈大笑，举起酒杯：“没错！辰少通透！Beta嘛，也就那么回事儿！玩玩就算了，当不得真！”

    众人哄堂大笑，各种附和和更露骨的玩笑充斥着卡座。

    在被酒杯遮挡的角落，裴文知给身边的Omega递了个眼色，这个小妞突然就娇滴滴地开口，声音又甜又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拨：“哎呀~要我说呀，那位苏小姐这么‘大方’，从来不闻不问的……该不会是……根本就不喜欢辰少吧？所以才能这么‘懂事’呀？”她捂着小嘴轻笑，眼波流转，“毕竟嘛，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呢？Beta……到底还是差了点意思，不懂我们Omega的心。”

    这话像一滴水溅进油锅，瞬间引爆了更热烈的起哄。

    “对对对！小美人说得有道理！”

    “辰少，看来是你魅力不够啊！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心上！”

    “哈哈哈，说不定人家Beta心思根本不在你这儿呢！”

    “所以才能这么‘乖’嘛！因为无所谓啊！”

    这些哄笑声和猜测，像一根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扎进凌曜辰被酒精麻痹却异常敏感的神经。他被这群人哄着奉承着，却也清晰地听出了那丝隐含的意味，他们不仅是在调侃他留着一个Beta掉了身价，更是在质疑他凌曜辰的魅力！偏偏那个话题中心的苏绮陌，就是那样一副毫不在乎、无动于衷的样子！

    一种被冒犯、被看轻的烦躁感，混合着对苏绮陌那种冷漠的怨气，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心思被戳穿的恼羞成怒，在心头猛地窜起，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几乎是急不可耐地、用更刻薄的方式贬低起苏绮陌，试图以此抬高自己，证明自己对她根本不在意：

    “呵……不喜欢我？她也配？”他嗤笑一声，语气轻佻而侮辱，“不过就是个情人！一个玩意儿罢了！看着顺眼，用着方便而已！”

    “不喜欢我？她敢吗？！”他环视四周，仿佛在寻求认同，“叫她来她就得来，让滚就得滚，比条狗还听话……玩腻了就换……”

    见他这样，二代们明显来了心思："哎，辰少，说起来......那个Beta，平时都怎么‘伺候’你的啊？给兄弟们详细说说呗？细节细节！"

    就在这时，包厢入口的水晶帘子被轻轻掀开。

    苏绮陌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是从外面沉静夜色中突然切入的一帧默片。她穿着简单的衣物，与周围流光溢彩的环境格格不入。变幻的灯光掠过她苍白的脸，照得那双眼睛深不见底。

    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凌曜辰朦胧地眼神望过去，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心猛地往下一沉。

    她听到了。

    那一瞬凌曜辰的脸上都要露出恐惧。

    但苏绮陌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得诡异。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些伤人的话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这种过分的、彻底的平静反而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凌曜辰脸上，仿佛印证了刚才那些说她不在意他的话都是真的，这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让他难堪。

    酒精放大了他的情绪，他的心里迅速升起莫名的恼怒，口不择言地想要打破她那该死的平静。

    "谁让你来的？"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尖刻而凶狠，试图用愤怒掩盖心虚，"滚外面等着去！"

    苏绮陌的睫毛几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一下，但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复杂得让凌曜辰心头一刺。然后她放下帘子，转身消失在走廊昏暗的光线里。

    包厢里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响亮、更肆无忌惮的哄笑，仿佛在嘲笑她的狼狈退场，又像是在为凌曜辰的“威风”喝彩。

    苏绮陌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完全没有听见身后卡座里爆发的哄笑。她只是继续向前走，穿过迷离的灯光和嘈杂的人群，一步步走下楼梯，来到清冷寂静的停车场。

    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她的发丝。

    她安静地站在车边，等待着，身影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单薄孤寂。

    不一会儿，酒吧门口就有了动静。凌曜辰在朋友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走出来，脸色依旧难看。

    苏绮陌仿佛完全没有经历过刚才那短暂的、恶意的插曲。她沉默地拉开后座车门。

    凌曜辰几乎是瘫倒进去，带着浓重的酒气和烦躁。

    苏绮陌关上车门，坐进驾驶位。

    引擎启动，悬浮车平稳地滑入夜色中的车流。

    车厢内一片死寂。

    黑色的轿车在夜色中沉默地行驶。苏绮陌握着方向盘，指节微微发白。后座的凌曜辰瘫在那里，浑身酒气，嘴里还嘟囔着不清不楚的恼人醉话。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却依然平静得令人心慌。

    回到别墅，佣人帮忙把凌曜辰扶到主卧的大床上。苏绮陌站在床边，看着他不省人事的样子，许久没有动作。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最终，她还是去拧了热毛巾，坐在床边替他擦脸。动作熟练而轻柔，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突然，凌曜辰猛地挥手打开她，毛巾掉在昂贵的丝质床单上，洇开一片深色。

    他挣扎着坐起来，醉眼通红地瞪她。酒精让他的情绪变得极端而不可理喻，酒吧里被那个Omega挑起的尖锐的质疑、众人放肆的起哄、还有苏绮陌那该死的平静……所有画面在他脑子里混乱地交织。那些声音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不喜欢辰少吧？”

    “根本就没把你放心上？”

    “Beta……到底还是差了点意思”……

    这些声音和他自己为了面子说出的那些刻薄话混在一起，像毒液一样腐蚀着他的神经。

    "你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而尖锐，"从来不在乎我跟谁在一起？！为什么从来不过问？！"

    为什么从来不会像别人的Omega那样表现出半点占有欲？这种不在乎，在那些哄笑声后，显得格外刺眼！

    苏绮陌收回毛巾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看他。她的眼神很深，像是藏着很多东西，却又什么都看不透。

    凌曜辰将她的沉默当作了另一种形式的漠视，怒火更盛："你为什么总是这副死样子？！好像什么都跟你没关系一样！我跟Omega调情你不在乎，我跟别人上床你也不在乎！"他越说越激动，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纤细的腕骨生疼，"你她妈到底是为了什么赖在我身边？！

    苏绮陌没有挣扎，任由他抓着。她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凌曜辰几乎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然后，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一丝……嘲弄？

    她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用一种平静得近乎残忍的语调，轻轻地反问：

    "如果我说……我在乎呢？"

    凌曜辰猛地一愣，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

    她之前从来不这样……

    有委屈都默默忍了，很难从她嘴里逼出一句真实感受，突然开口，竟让凌曜辰无法招架。

    苏绮陌的目光锁着他，继续轻声问，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如果我在乎你和谁调情，在意你和谁上床，我会哭，会闹，会歇斯底里地查你的岗，砸你的通讯器，用最恶毒的话咒骂每一个靠近你的Omega——"

    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逼人的力量。

    "你会为了我收敛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猝不及防地刺破酒精的迷障，直扎进凌曜辰混乱的核心。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会为了她收敛吗？这个假设本身就像一场荒诞的戏剧。他想象不出苏绮陌歇斯底里的样子，更无法想象自己会为此改变分毫。他被问住了，那股被戳破的难堪和莫名的恐慌瞬间转化为更猛烈的怒火。

    像是为了掩盖那一刻的慌乱和心虚，他猛地甩开她的手，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声音因为酒精和恼怒而扭曲，充满了刻毒的嘲讽：

    "收敛？为你？苏绮陌，你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痴心妄想！一个Beta而已……你也配？！"

    他说完，重重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个让他十分难堪的问题，和这个女人过分平静又锐利无比的目光。

    苏绮陌静静坐在床边，看着那团隆起的、散发着酒气和怒意的被子。过了很久，她才慢慢起身，沉默地替他掖好被角，关掉灯。

    黑暗中，她在床边站了片刻，最终无声地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到自己房间，苏绮陌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边。窗外是沉沉的夜色，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模糊的星海。

    ……以您的智慧、洞察力和……美貌，以及这三年来在他身边建立的、无可替代的存在感……我不相信他对您的感情，真的仅仅止步于对一个‘完美工具’的依赖。这或许……值得一次审慎的尝试？……

    心理医生的话语，隔着一片狼藉的现实，毫无预兆地、清晰地在她脑海中回响起来。

    苏绮陌极轻地笑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一个荒谬的笑话。医生的推测，在赤裸裸的现实面前，美好得如同空中楼阁。

    她脸上的那丝讥诮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疲惫。

    她在窗前沉默地站了很久，夜风吹动着她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闭了闭眼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无奈地接受了某种必须去完成的使命。

    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

    加密文档，标题：《关系建立试行方案 - 编号RM-5》

    【项目进展】目标在私人社交场合对苏绮陌表现出轻蔑态度，对“苏绮陌是否爱他”问题表现出强烈情绪反应，否认其内心潜在的不安。

    【心理推断】其行为具有表演性质，意在维持Alpha社交形象，内心存在认知失调。其愤怒实为防御机制，掩盖对关系真实性的恐惧。

    【下一步行动】逐步减少对目标的主动关怀，制造“情感冷落”，强化其“被忽视”的感知，促使其主动确认关系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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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密文档，标题：《关系建立试行方案 - 编号RM-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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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今晚的月色太明亮，透过落地玻璃窗，倾泻在书房的地板上，照亮了苏绮陌面前的光脑。

    目前的计划太温吞，她又杜绝了情欲纠缠的方案。

    那，就在情绪上，下一剂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