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知己醉

    气氛在美酒佳肴的催化下愈发热烈,仿佛白日的紧张与肃杀都被这温暖的灯火与欢声笑语融化。

    镜流与丹枫对饮数巡后,便被热情的揽住自己手臂高呼“是朋友就干了这坛!”的白珩捕获,从这小小的一隅被半拉半请地拖回了喧闹的饭桌。

    剑首大人虽依旧神色清冷,但举杯的动作倒十分爽快,和咋咋呼呼的狐人飞行士凑在一起,别有一种鲜明有趣的融洽感。

    和不知不觉就挨到一起的狐与月,浮笙、景元和应星三个心理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不知何时也已悄悄移步至一张长案旁。

    三人围坐在一起,脑袋几乎挨着脑袋,正全神贯注地研究着这次分开期间得到的新装备。

    浮笙腕间的萤草难得被褪了下来,静静地躺在铺着深蓝色软缎的桌面上。

    脱离了主人的手腕,它起初只是安静地蜷缩着,尽职扮演一枚精致的银色手镯。

    但在浮笙鼓励的目光注视下,它仿佛被注入了活力,细密的藤蔓缓缓伸展开来,如同睡醒的植物精灵。

    不一会儿,竟在桌面上直立起来,转换形态,舒展枝叶,变回了最初始的样子,化作了一株约莫半尺高、通体流转着柔和银辉的小树苗。

    这小树苗姿态挺拔,枝叶繁茂,每一片叶子都如同最上等的匠工用银丝精心掐制而成,脉络间隐隐有光华流动。

    它微微摇曳着顶端的嫩芽,竟颇有几分昂首挺胸地展示自己漂亮外表的骄傲。

    “哇,你越来越漂亮了!”

    浮笙从来不会让自己的作物失望,她眼睛亮晶晶的,由衷赞叹:“你的颜色像月光织成,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她话音未落,萤草周身流转的银辉立刻明亮了几分,优雅地闪烁了好一下。

    景元见状,也来了兴致,修长的手指轻抚下颌,思索一会,含笑道:“萤草不仅好看,还灵性十足,变化由心,着实巧妙。”

    萤草闻声,顶端的枝叶立刻灵活地舞动起来,时而盘绕成精巧的花环,时而舒展如飞鸟展翅,甚至还惟妙惟肖地模拟了一下小龙那头标志性的圆润龙角,引得三人忍俊不禁。

    应星的关注点向来更为实际,他锐利的目光仔细打量着枝叶间那些若隐若现、锐利尖锐的刺,评价道:“攻防一体,结构精妙,我听闻在这次的战斗中,它和浮笙的配合不错,战力不俗。”

    他话音刚落,萤草几根主要的藤蔓瞬间绷直,枝干上唰地弹出一连串寸许长的、闪烁着寒芒的尖锐利刺,一股凌厉的气息一闪而逝,旋即又收敛起来,恢复成那副人畜无害的小树苗模样。

    浮笙看着自家孩子如此乖巧的表演,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它的叶片,语气满是宠溺:“真是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不愧是我。”

    萤草似乎听懂了表扬,顶端两根最纤细的枝条立刻灵活地弯曲交叠,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中,稳稳地比出了一个标准的爱心形。

    “噗—”

    景元第一个笑出声:“这,这还真是物似主人型啊。”

    浮笙自己也笑得前仰后合,白皙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她一边笑,一边也毫不吝啬地夸奖起同样放置在案上的阵刀:“景元你的石火梦身也很不简单啊,感觉和你的气场特别契合,金光闪闪,又威风又好看!说不定可以和你一起名垂青史呢!”

    听到这里,景元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摆出一副夸张的失落表情,目光幽怨地看向应星:“唉,浮笙话是这么说了,可是看到她的萤草这么灵性,还能互动,我这心里啊,就跟有只猫在挠似的。好希望我的石火梦身也能像这样,偶尔跟我撒个娇,或者变个毛绒绒的小动物让我揉一下啊!”

    应星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好像重复了数百遍的熟练:“死心吧。锻造是神圣的,追求的是把武器本身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你可以向我追加杀伤、防御与能量传导之类的要求。至于你之前提出的,什么给你这阵刀装上变形互动、尤其是变成可互动兽宠这种多余且琐碎的功能,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忍不住再次愤怒的瞪起眼:“难道你真的想让它哪天莫名其妙的卡壳,让我和你一起丢脸丢到敌人面前?”

    “唉——、怎么能这么冷酷这么无情!”

    景元准备开始耍赖,修长的手指点点浮笙,又点点萤草,再点点浮笙新得到的护甲:“你看浮笙,算上小龙,这都相当于她又有两个能互动的战场伙伴了!我马上又要奔赴战场了,就提这一个要求不过分吧?应星哥,你这也太偏心了!”

    浮笙抱着不知何时又缠回她手指上、正亲昵蹭着她指尖撒娇的萤草,看着景元和应星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笑得直不起腰来。

    应星被他吵得头疼,没好气地说:“怎么,一人配一刀你还寂寞了?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和你师傅好好谈谈,让她给你加练到没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景元立刻做出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金色眼眸中却依旧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显然没打算就此放弃。

    就在这轻松愉快的笑闹声中,浮笙不经意间抬眼,瞥见了不远处垂落的月白纱帘旁,那道独自倚栏的墨色身影。

    不知何时,丹枫已放下了玉白色的酒盏,正凭栏远眺着夜色下树立天边的阴影,晚风轻柔地拂动他如瀑的长发和宽大的袖袍,侧影在朦胧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孤寂。

    而自家那只吃饱喝足、肚皮滚圆的小龙,也不知何时溜达到了他脚边,此刻正毫无形象地仰躺在他的膝盖上,露出柔软的毛乎乎的肚皮,发出细微而满足的咕噜声。

    丹枫修长的手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柔地抚摸着那暖烘烘毛茸茸的小肚子。

    手下是幼兽全然信任依赖的柔软触感,耳边是好友们近在咫尺、毫无顾忌的谈笑与斗嘴声.....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让人心安的烟火气,悄然驱散了他周身惯常的清冷。

    听着小龙逐渐变得均匀悠长、如同打小呼噜般的呼吸声,丹枫抚摸的动作未停,指尖却不由自主地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了小龙那对初显峥嵘却依旧圆润可爱的龙角上。

    触手温润,带着勃勃生机。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刚刚被羁押的族人。

    他们中,有利欲熏心、罪孽深重如凇清及其亲传弟子合符、合同之流,其恶行出自本心,无可宽宥,十王司如何判决,他都不想,也不应该去管。

    但其中,更多的是一些因愚蠢、天真或轻信而被裹挟、被蒙蔽的族人。

    出于属于龙尊的义务,还是说天命比较恰当?他还不得不要设法去捞他们一把,和罗浮官方协商如何能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一想到这,一系列的问题就全部浮现出来,比如接下来要面对的那些哭哭啼啼过来求情的龙师,以及要尽快和被说服的龙师协商如何确保族中子弟日后能提高警惕,不再轻易被蛊惑......

    丹枫便觉得一阵头疼。

    不知此刻的神策府内,腾骁将军是否也正对着堆积如山的卷宗,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如何为平衡持明和罗浮其他民众之间的关系头疼的烦恼?

    “丹枫哥?”

    一个轻柔的声音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唤醒。

    浮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挨着他身边的栏杆坐下,好奇地看着在他手下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龙,小声夸夸:“你的手法现在很好啊,小龙睡得很熟的样子?”

    丹枫先是瞥了眼不远处还在专心进行无意义斗嘴的景元和应星,心下明了,唇角微勾:“你也受不了他们的吵闹了?”

    “哪有,”浮笙摇摇头,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宠溺的看了看那在她眼里越来越幼稚的小伙伴们。

    “难得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点才好呀。倒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她关切地看着丹枫,那双清澈的杏眼里映着点点灯火,满是温柔的担忧。

    丹枫看着她这毫无保留的关切模样,心中微动。

    他想说抱歉,他之前没想到凇清他们谋划族权,会把浮笙牵扯进这样的险境,但或许是刚才饮下的酒意上涌,让他心里懒洋洋的,又或许是他明白,以浮笙的通透心思,并不需要这些流于表面的交际辞令。

    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拉过浮笙,让她坐的离自己更近了些,另一只手则温柔地、带着安抚地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辛苦你了。”

    他清冷的声音此刻放得极低,带着鲜明的柔和:“这次,浮笙做得很好。”

    浮笙猝不及防被摸了头,又听到这直白的夸奖,先是一愣,随即整个人开心得仿佛周身都要飘出肉眼可见的小花花。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挠了挠脸颊,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悄悄往丹枫这边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丹枫哥,刚刚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我在和药王密传虚与委蛇的时候,在他们的一处密室里,看到了一份没写完的论文手稿。”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一卷看起来颇为古旧、以特殊材质制成的文稿,递了过来。

    丹枫微愣,他想,我喝多了吗?为什么听到一个乖孩子在说自己偷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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