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

    顾觉惊喜地转头看去,发现是喻越,高兴地喊了一声:“喻越!”

    喻越缓缓走到顾觉身后,一只手搭在了对方的椅背上,看向奥克兰。

    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占有欲尽显。

    奥克兰识趣地耸了耸肩,笑着对顾觉说了一句“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然后风度翩翩地离开。

    “喻越,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

    喻越坐在顾觉的面前,说:“刚醒,看见你没在房间,就想你是不是饿了来吃东西,所以过来了。”

    顾觉有些尴尬,本来他是想等喻越一起吃的,结果现在自己已经吃了个半饱,对方还饿着。

    于是他立马起身对喻越说:“要不我去给你拿吃的吧,这里的烤肉很好吃。”

    “不用,你继续吃,我自己去拿就好。”

    说完就站起来,走向放餐盘的地方。

    顾觉看着对方离开,心里有些发虚。

    喻越不会因为自己和那个奥克兰说了几句话,就吃醋了吧?

    他一时不知该不该期望对方吃醋。

    如果对方吃醋,说明对方在意自己,可是自己跟那个奥克兰都没聊几句话。

    喻越当然没有吃醋。

    他对顾觉很了解,对方一心一意都是自己,怎么可能一下就移情别恋。

    他只是看见顾觉被人搭讪,心里有些不舒服,仅此而已。

    意识到自己抱着这种想法,喻越自嘲地笑了笑。

    自从和对方解除收养关系以来,往日对对方的亲情似乎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变质。

    喻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第一次心动,所以老房子着火?

    他在心底调侃自己。

    很快,他端着盘子回到座位上,而顾觉已经吃饱了。

    顾觉撑着下巴,专注地看着对面的喻越用餐。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看喻越吃饭,都看出了一股高雅的味道,就好像是一位贵族在用餐一样。

    不过,喻越吃饭的姿势确实很端正,一看就经过专门的培养。

    喻越在以前的世界,家世很好。

    父亲是一个集团的总裁,母亲是大学教授,书香世家出身。

    从小到大,他都被母亲教导着如何做一个君子。

    而他的父亲,总是在母亲的管教下,偷偷带他到处放风。

    严母慈父,共同构建出他幸福的童年,也构成他人生的底色。

    即使到了新的世界,他的行为举止、思考问题的习惯,都来自于他的童年和父母。

    这让喻越怎么能不想回家?

    但现在,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个牵绊。

    喻越吃下最后一口,优雅地用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发现眼前的少年还在盯着自己。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唤回对方的思绪:“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走吧。”

    听见声音,顾觉猛然回神,懵懵地说:“哦哦,好了,我们走吧。”

    然后他跟在喻越的背后,一起走出了餐厅。

    “小觉,今晚我们先泡温泉休息一下。每天上午去附近的小镇转一转,下午去滑雪,怎么样?”喻越问道。

    “好啊,都听你的安排。”

    顾觉笑着回答,吐出一口湿漉漉的白气,饶有兴致地看着它在空中消散。

    泡温泉要脱衣服,太好了,又有新的做梦素材了。

    ————————————

    酒店的私汤是露天的,在别墅的后院里。

    厚厚的积雪中,一池烟雾缭绕的泉水,寒风配热泉,别有一番风味。

    顾觉换好衣服出来后,喻越已经下水。

    他躺得很下去,池水淹到了锁骨的位置,也许是因为太热,又或者是被热气熏的,头发懒散地耷拉在额头上。

    池水轻轻波动,喻越闲闲地撩起眼皮:“来了?”

    “嗯。”

    顾觉低低地应了一声,试探地坐在喻越身边,掬起泉水一点点浇湿自己的脖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空气中只余下泉水拍打在池壁的声音,和簌簌的风声。

    喻越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不去回想刚才看到的场景。

    少年身材纤瘦,却有一把好腰,因为跟自己一起锻炼,练出了一身薄薄的肌肉,整个人像一颗挺拔的树。

    他咽了咽口水,忽然想到之前顾觉中药那次,二人倒在水里的场景。

    想到那件事,他不禁抿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起了当时嘴唇的触感。

    自从两个人解除收养关系以后,往日的生活没有变化。

    所以喻越从心理上,还是没有完全转变过来。

    他明白顾觉喜欢自己,他也知道自己对顾觉也有意思,可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和行为去对待对方。

    说白了,就是没谈过恋爱,跟个毛头小子没什么区别。

    偏偏喻越还自持年长,觉得应该自己主动一点。

    于是闹得这么不尴不尬地相处。

    之所以想带顾觉体验一把森林隐居,喻越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在的。

    他觉得当两个人脱离了平常的生活环境,或许自己就不会那么别扭。

    可现在看来,这好像有点难。

    他忍不住在心底里嘲笑自己,每次碰上顾觉,自己都会变得纠结和矫情。

    顾觉也很紧张。

    他隐隐预感,自己和喻越的感情在暗中慢慢发酵,如一坛埋在树下的美酒,就等着被挖出来,拆去泥封,让清冽的酒香弥漫。

    可什么时候这一天才会到来呢?

    他忍不住偷偷偏头去看喻越。

    对方正闭着双眼,好像在休息。

    顾觉动了动身子,水面也随之波动。

    喻越睁开眼前,看向对方:“想上去了?”

    顾觉摇摇头。

    二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喻越不想再这么安静下去,看到一旁服务员给他们准备好的、可以飘在水上的托盘,问:“喝酒吗?”

    顾觉有些紧张,想用酒精缓解一下,于是点了点头。

    木制的托盘飘在水面,喻越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对方:“有点冷了。”

    顾觉轻抿一口:“确实,如果是热的就好了。”

    “刚送来的时候是热的,是我没把它放在温泉上温着。”

    说完,他也喝了一小口:“这个酒的度数很高,小心着喝。”

    顾觉的酒量不好,一杯下肚,脸就泛起了红霞,头也开始发晕。

    他把空杯放在托盘上,轻轻推了一把,托盘就晃晃悠悠地飘到喻越身边去。

    “谢谢。”喻越礼貌地道谢。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好像有了七年之痒的夫妻,明明还有感情,却很不熟的样子。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顾觉有些醉了,干脆闭上双眼,享受起这份宁静。

    忽然,他感觉有滴滴凉意落在自己肩头。

    他睁眼看去,惊喜发现天空中居然下起了小雪。

    “喻越,你看!下雪了!”

    他坐直了身子,摊开手掌去接落下的雪花。

    可温泉上头的空气让雪花落下后立马化成了水,他接了老半天什么也没捞着。

    喻越一个人自斟自酌,喝了小半壶,已经有些醉了。

    听了顾觉惊喜的喊声,他抬头去看对方。

    少年清丽的眉眼愉快地扬起,带着一股青春勃发的气息。

    他从水里站起来,“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顾觉听见后转头看去。

    喻越面无表情地走到他的身旁,因为在温泉里泡得太久,皮肤泛着粉红。

    清冽的酒香萦绕在他的身旁,顾觉本就有些醉意,闻见之后更是迷蒙了几分。

    他有些紧张。

    顾觉攥紧了双手,抬头对上喻越漆黑如深井的眼眸,下意识往后仰去。

    喻越以为他要倒在水里了,伸手环住顾觉的背,一把把对方搂在怀里。

    这是一个沉默的拥抱。

    顾觉的头紧靠在自己的胸口,肌肤亲密地贴在一起,酒香环绕在二人身边。

    两颗怦怦直跳的心脏此时意外的同频。

    喻越本想说些什么,可感觉不管说什么都会破坏此时的气氛,干脆闭上嘴。

    顾觉缩在喻越的怀里,显然已经懵掉了。

    这个拥抱来得太突然也太长了,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喻越裸露着上半身,不一会儿温泉染上的温度就被寒风带走,感觉到了凉意。

    这时他才放开顾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表情平静中透露着一丝尴尬。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抱了上去,还搂着对方这么久,就好像被下了降头似的。

    喻越忍不住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先上去了,你上来吗?”

    顾觉愣愣地摇头:“我再泡一会儿。”

    “好吧,你喝了酒,不要泡太久,对身体不好。”喻越温柔地摸了摸顾觉的头,转身回到别墅。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顾觉才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坐在温泉里,双手抱膝,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蜜桃。

    喻越的胸肌好软啊……

    这头喻越回到别墅里,心情却不如他的表情一样平静,站在淋浴头下,一只手撑墙,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

    自己的心跳到现在还没平复下来。

    喻越现在十分确定,自己真的对顾觉有意思,有不小的意思。

    刚刚把人抱进怀里的时候,他想的是对方刚好比自己小一圈,整个人嵌在自己臂弯里,就像一个等身抱枕。

    他忍不住比划了一下手臂,模拟对方躺在自己臂弯里的模样。

    然后发现自己这个行为好像有点傻,哭笑不得地揉了揉眉心。

    好吧,好吧。

    也许自己可以试一试跟对方以情侣的身份相处,他想。

    这个晚上,喻越睡了一个极其香甜的觉。

    第二天,他神清气爽地起来,却发现顾觉起得比自己还早。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他问。

    顾觉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说:“起来洗衣服。”

    喻越立马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要早起洗衣服,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年轻人火气旺,真是不害臊。

    吃过早饭,二人穿好衣服走到附近的小镇。

    北极圈的冬天是漫长的极夜,点点星光映着路旁点点灯光,像童话世界般梦幻。

    二人并排走着,越走越近,最后几乎贴在一起成为一体。

    顾觉很满意今天的气氛,有种静默的温馨。

    走了一会儿,他们看见一个卖纪念品的商店。橱窗的中央摆着一把刀柄精致的小刀。

    顾觉看了一眼就心动。

    “我们进去看看?”

    喻越点头。

    于是二人相携着走进店内,门框上黄铜的门铃“叮当”一声,一位老太太迎了出来。

    喻越用外语告诉对方自己想看一下橱窗里摆着的那把刀,老太太慈祥地笑着点头,把刀从精致的摆架上拿下来。

    “看看,喜欢吗?”

    顾觉小心地拿起刀,翻来覆去地欣赏。

    这把小刀刀背笔直,手柄比刀背还长一些,木头的质地拿在手上却很有分量。

    他忍不住掂了掂,摩挲着光滑的木制手柄,显然十分喜欢。

    老太太在一旁介绍道:“这种刀叫拉普兰刀,是猎人们用来处理猎物,特别是驯鹿皮的工具。”

    喻越同步翻译给顾觉。

    他越看这把刀越喜欢,笑眯眯地抬头对于越说:“我想买下它。”

    喻越当即回答:“当然没问题,你想买就买。”

    刷了卡后,顾觉小心地把刀揣进自己怀里,见喻越两手空空,问:“你不买些什么吗?”

    喻越笑着摇头:“我没有想要的。”

    听见这话,顾觉眼睛一转:“那我送你一个怎么样?”

    “好啊。”他笑着回答。

    顾觉的视线逡巡过货架上摆着的一排排纪念品,眼神忽然定格在一枚特别的书签上。

    书签是用驯鹿皮做的,下面还坠着有鹿角打磨成的吊坠。

    “就这个吧!”顾觉想到对方经常会看书,送一枚书签准没错。

    他干脆地付了账,把书签放到喻越手里。

    喻越脸上的笑一直没下来过,温柔地把它也收进怀里,一起走出了商店。

    走出门外,他们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雪。

    于是顾觉提议回酒店休整一下,下午去滑雪。

    二人便一同转身回酒店,雪花落在他们的肩上、头上,一起白了头。

    突然,喻越朝顾觉摊开手掌:“小觉。”

    顾觉疑惑地望去。

    “看,雪花。”

    一朵将要融化的雪花躺在毛绒手套的掌心,六边形的花纹精致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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