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取的名字倒是很正常，看得出来消费交易也是摁不住地涨，可这样的场所不给个称职的名字，“臻玉商场”完全让人联想不到这样的场面。
洛芙跟在聆听者身后，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他目光落在聆听者负在身后的手上，被袖袍遮住了大半。
感觉挺奇怪的，哪家公司能为了推广做到这个份上？
要流量不要钱，也不要命？
这么疯？
那要流量又干嘛？
聆听者停下步子，回头。
“想什么呢小少年？”
洛芙闻声看过去。里面也有很多空调打着，这门口就有。
“你的邀请是从八点开始？”他扯上耳机问道。
聆听者微微点头。
“可刚才，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已经过去一秒了。”
他面不改色地走过去，没表情地掀开了门帘：“主教。”
聆听者高他几厘米，这距离还不应该保持警惕么。
面具上的狐狸眼浅睨了他两眼，轻挑了下眉，便负手进去了。
“你应该把快的一秒调回来。”
……
瘦白的手理了理袖袍，聆听者依然不紧地走在前面，嘴角微微勾起，心下无奈。
（他大概看出我的变化了…倒是个能教的…）
……
洛芙在玻璃门上看见了自己侧颈上的血印，划口确实很细，但这深度相对不小，殷出的血形成的印差不多花瓣大小，一抹鲜红在白皙瘦弱的脖颈上，美丽也瘆人。
但他现在没湿巾，也不能跑到洗手间清洗，好在，他不怕被人盯，尤其在外表上。
原地站了几秒，洛芙抱着包跟了上去。
他现在不能确定对方的什么信息，但他认识辰英。
洛芙没有系统地学过日语，但曾因为游戏需要学过基础，也经常听到，对于日常对话可以听懂。
聆听者介绍的那句，洛芙只听出了姓氏，名字并不确定。
而之前，有几个音太轻，没听清楚。
他回忆着，聆听者的第一句很常见，辰英也曾跟他说过：
“久しぶりだな。”
“好久不见。”
商场向上共有七层，地下三层，占地面积较大，不处于市中心。
繁景不亚于其他的几个商场。
站在六层平台上，足以观望之下的一些情况。
这里很吸引年轻人。
“在哪办理登录？”
“四楼代理处。”
“……这是办银行卡么？游戏不在电脑或者手机上登录么？”
前面没再回答。
“我们为什么不坐电梯？”
“挤。”
洛芙瞥了他一眼，聆听者依然负着手，和先前一样，看上去并不想隐藏什么。
洛芙的目光还未完全移开，就瞥到什么过来了，眼睛睁大了点。
“嗯？你也……”
他还没问什么，就见前面的人对着前面微微点了点头。
洛芙眼看那人已然走到近处，看了自己一眼就对着狐狸脸开了口：“主教，四楼代理处出事了，目前那里不能用了。现在最好转到顶层。”
聆听者眯了眯眼，语气凉凉地问：“人出事了，还是程序？”
辰英抿了两秒，回道：“都出事了。”
洛芙：“……”
他什么也不知道，听着感觉好笑。
聆听者鲜有地面无表情，缓缓眨了眼，“你去看过了？”
辰英：“没仔细看，程序员不知道被植入了什么，已经来不及救了，其中一位向我传递了信息值，顶层的代理处尚未被袭击，建议尽快登录之后关店，一切以平台程序为重。”
聆听者垂眼听完，静了几秒转过身，道：“你们先去，我去看看情况。记住，动作要快。”
他走后，辰英瞥向洛芙。
“听见了？不赶紧走？”
两人拔腿往顶楼赶去。
洛芙问：“为什么不坐电梯？”
辰英：“影响程序。”
洛芙：“怎么感觉程序这么脆弱。”
他想了想，又问道：“刚才四楼的人怎么了，为什么说来不及救了’？”
辰英踩上最后一级台阶，回过头：“因为只剩下快成灰烬的尸体了，确实救不了了。”
洛芙看着她，拧着眉。
辰英脸上没有惋惜，转过头走了。
顶层的电影院占了很大面积，还有一些咖啡店，和奶茶店。当然，无论在几层，最少不了的，就是娱乐的元素。
沿着洛芙站着的这一排到尽头，有个卖游戏周边的店。
说是周边，实则收网费，相当于大半个网吧，进去才知道，店主并不做宣传。
门店此时冒着绿光，电影已经在放映了，人们大多落座，少有人在这层走动，至于尽头的那家，则没人赏脸看一眼。
两人走进店内，破店灯都没开。
凭着门边的墙上不知道什么设施冒出来的绿光，依稀能看出墙边的橱柜里摆放着不少的精致的周边礼品。
收银台没有人在。
辰英走过去看了看，又走到橱柜边，轻轻摇了摇挂在上面的风铃。
“……”
没有要诈尸的迹象。
两人站了几秒，听见后面传来拔刀的声音，拔得有些缓慢，断断续续地，划过其他一些金属，发出尖锐又沉重的声线。
“……”
很重吗？
收银台后，刀拖着地的声音逐渐靠近。能看见微弱的人影，虽然，刀的体型，已经不比人小多少了，但确实是由人拖着的。
“已经关店了。”那人走到收银台，捏亮了感应灯。
暖黄的光线照亮了整个收银台，虽然灯不大，但整个店都蒙了点暗光，不至于看不清人脸。
于是两位少年都怔住了。
店员是位姑娘，乌黑的刘海快要遮住双眼，身上的白色大褂不像是工作服。
店员素白的脸上沾了几滴鲜红的液体，向下蔓延到脖颈，最后在纯白的大褂胸口下方渲开。
脸上较大的液珠已经不再顺着脸颊往下淌了，但她手里握着的大刀刀口依然向下一滴一滴地流着，滴在地板上，聚成一小滩。
店员不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低垂着，看上去死气沉沉，简直要把两个少年吓活了。
“我们不买东西。”辰英沉冷的声线在旁边响起。
店员朝橱柜这边扭过头，无神的眼珠盯着这边。
“有什么能帮助您的么？快到时间了。”
辰英指了指洛芙，“他需要登录平台。”
女店员盯向洛芙。
“……”
“登录我方游戏无需到代理处，请在电脑客户端登录即可。”
“不行，”辰英直接反驳，似乎不想跟她废话，“四楼出事了，目前只有这一个代理处可以登录了，请快速受理。”
女店员听到这话脸色一沉，原本就惨白的脸上更加肃杀，不过倒也没说什么了。
她盯住洛芙问：“你的聆听者呢？”
洛芙出于礼貌，也看着她：“在查看四楼的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抱歉，没有聆听者陪同，不予受理。”
“等一下，”辰英冷静的说话声总是让人感到立场极稳，“过来。”
辰英一挥手，示意洛芙跟着。
眼看就要跟杀人狂面对面了，洛芙想拽住辰英，但女店员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他。
“他脖子上的东西总能证明吧？”辰英盯着女店员问。
洛芙愣了一下，意识到她说的什么。
是这么用的么？
他没动，光线照清楚了二人。
女店员一眼看见了他脖颈上的血印，瞳孔放大，眼神怔了怔。
她的面部终于有了些许松动，皱着眉眨了下眼。
她似乎还想伸出手触碰，但看着半空的手上大片的鲜红液体，还是收回了手。
她声音颤抖着：“是竹取大人么？”
“嗯”辰英点了头，“他亲自来的。”
洛芙当时听出这是他的姓氏，现在听着面子不小。
“哐！”
女店员松开手中的大刀，砸落在地，发出不小的响声。
她转过身，朝里间走去，语气还跟刚才一样，只是不太生硬了，“请进来吧。”
她话说完，原本可以推开的门自动上锁了……
洛芙不想动，辰英已经跟进去了。
…她可是拖着刀出来的！谁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用的？
他这么想着，挪到了里面，终于确定了确实有上网的，数排电脑和座椅列在不小的空间里，感觉设备还怪没见过的，稀奇。
前面两位还没有止步，他只好再次跟上。
三人来到一间包房内，跟其他VIP包房没有什么很大的差别，但电脑周围摆放了许多类似于硬件的东西，主机也不太一样，还有电脑的后面，似乎连了一个冒紫光的东西。
…你们到底是什么至尊游戏？
辰英在这就离谱。
女店员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一副白色手套，在电脑前坐下。
“请玩家站在指定区域。”她已经打开了电脑，操作着什么东西，洛芙觉得应该就是他们说的“程序”。
他瞟到地板上有一圈紫色的投影虚线，看了眼脸上写着“我限你们十秒钟结束”的辰英，小心地站进了虚线内。
姑娘的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输入确认着，洛芙瞟了一眼，大概看出她应该开了什么权限，省略了一些步骤，她也不想过程持续太长时间。
突然听那个冒紫光的盒子“叮”了一声，紫色的光影瞬间形成一个平面，投影的线从上到下降洛芙扫描了一遍，扫到他拎的包的时候，那东西就卡住了。
姑娘立刻皱了眉，还没问他们包里装什么了，辰英就上去拿下了包，说：“再扫一遍。”
第二次扫描立刻就生效，屏幕上闪过洛芙的各项信息，速度很快，一下子全进了档案库，被封存加密。
进度条一下窜到了头，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登录成功”，然后炫出了一个特效，大概一张乾坤图，看样子像，但上面画的图案洛芙一个也不认识。
然后，光灭了，电脑被这姑娘用不知道什么光速关闭了。
接着，她起身快速地掐灭了所有的运行程序。
这么看来，她显然知道有人要来，也知道代理处出事，但接到消息，所以没有立即关闭他们看重的“程序”。
事宜待毕，女店员面向两位少年，脸上没有笑意，却用着真诚的语调，说道：“很抱歉在这种情况以这样的表相为您服务，代理登录是很严肃的事务。”
她的白色大褂上还都是那些鲜红夺目的殷染痕迹，脸上和颈间的还没来得及擦去。
“你是他的同盟者吧？”她看向辰英。
“嗯。”
姑娘也点了点头，再次正了声色：“每一位代理人都有义务向代理的玩家嘱以好运。”
“平台里的事物有时不被认可，但玩家独立，无论怎样的旅途，总是有生命生长。”
她语气淡淡的，对洛芙说：“【诞生者】，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