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收到那束花时，还以为是谁送错了。

    那是五月初的一个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你的梳妆台上。你哼着歌在镜子前化妆，准备去参加朋友的生日派对。门铃响起时，你正纠结该用哪支口红。

    "请问是林小姐吗？您的花。"快递员递过一个精致的白色礼盒。

    你接过盒子，心跳莫名加速。盒子里是一束淡粉色的月季，花瓣上还带着晨露，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没有卡片，没有署名，只有花。

    "谁送来的？"你问快递员。

    "花店只让我送到这个地址。"快递员耸耸肩离开了。

    你把花插在客厅的花瓶里，给所有可能送花的男性朋友发了消息，却没人承认。派对上的闺蜜们纷纷猜测是谁的浪漫举动，你笑着摇头，心里却泛起一丝甜蜜的期待。

    第二个月，花又来了。这次是香槟色的玫瑰，依然没有署名。你开始认真寻找这位神秘的送花人，甚至去了附近的花店询问，却一无所获。

    "说不定是个害羞的暗恋者呢。"好友小敏挤眉弄眼地说。

    你笑着摇头，心想这年头哪还有这么老派的人。那时的你，24岁，家境优渥，性格开朗，身边从不缺追求者。这束神秘的花不过是众多爱慕者中的一个特别的存在罢了。

    花就这样月复一月地来，从未间断。有时是热烈的红玫瑰，有时是纯洁的白百合，还有一次是罕见的蓝色妖姬。你渐渐习惯了月初的这份惊喜，就像习惯每个月的工资到账一样自然。

    "又收到你的'无名氏'的花啦？"同居的闺蜜打趣道。

    你笑着把新送来的向日葵插进花瓶："是啊，都两年了，这人还真执着。"

    "说不定是个变态跟踪狂呢。"闺蜜半开玩笑地说。

    你摇摇头："变态不会送这么温柔的花。"

    那时的你并不知道，送花的人此刻正站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透过玻璃窗望着你匆匆走过的身影。程景明，一个你几乎没注意过的大学同学，现在是你公司隔壁科技公司的程序员。

    他穿着普通的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手指紧张地敲击着咖啡杯。当你经过时，他的目光追随着你，直到你消失在电梯里。然后他拿出手机，给花店发了下个月的订单。

    你25岁生日那天，终于答应了周扬的追求。他是你公司合作方的项目经理，英俊多金，谈吐不凡。你们在酒会上相识，他追了你整整三个月。

    "现在你有男朋友了，那个送花的会停了吧？"闺蜜问道。

    你正在试穿周扬送的名牌连衣裙，闻言愣了一下："谁知道呢，反正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花没有停。即使你和周扬公开恋情后，月初的花依然准时送达。周扬看到时皱起眉头："谁送的？"

    "不知道，都好几年了。"你轻描淡写地说，心里却有一丝莫名的愧疚，好像背叛了那个从未谋面的送花人。

    你和周扬的恋情如火如荼，他带你出入高档餐厅，送你贵重礼物，在社交媒体上晒你们的合照。你沉浸在被人羡慕的目光中，几乎忘记了那些没有署名的花。

    直到那天，一切都变了。

    你记得那是深秋的一个下午，父亲突然打来电话，声音沙哑："小晴，公司出了点问题..."

    三天后，你家的豪宅被查封，父亲的上市公司因财务造假被调查，母亲因受不了打击住进了医院。你从人人羡慕的千金小姐，变成了"诈骗犯的女儿"。

    周扬是第一个离开的。

    电话铃声在凌晨三点响起时，你就知道不会是好事。周扬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刻意保持的冷静："晴晴，我们得谈谈。"

    五星级酒店咖啡厅里，他选了个隐蔽的角落。你注意到他连西装都换了——不是你们昨天约会时穿的那套，仿佛要彻底割裂与"诈骗犯女儿"的最后联系。

    "这张卡里有二十万。"他推来一张金卡，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就当分手费。"

    你盯着卡面上反射的冷光，突然想起上周他母亲生日宴上，他如何骄傲地向所有亲戚介绍你父亲的公司。现在那双手正神经质地敲击桌面，腕表是你父亲去年送他的百达翡丽。

    "不必了。"你起身时碰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浸染了米色桌布。服务员慌张跑来，周扬立刻后退两步，好像贫穷会通过咖啡渍传染。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避开你的目光，"现在这种情况...对我们都不好。"

    你站在雨中，看着他钻进出租车，连伞都没留给你。朋友们一个个疏远你，仿佛贫穷和不幸会传染。你卖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支付母亲的医药费，搬进了城郊的老旧公寓。

    小敏的婚礼请柬是快递送来的，没有手写备注，没有电话通知。你穿着唯一没被查封的连衣裙去赴宴，在签到处被伴娘拦下。

    "林小姐是吗？"化妆精致的女孩假笑着递来一个信封，"小敏姐说您家里最近困难，这是退给您的份子钱。"

    你这才发现宾客名单上你的名字被划掉了。透过宴会厅的门缝，你看到她正在宾客炫耀她新郎送的钻戒——那家珠宝店，是你带她去的。

    舅舅在你父亲被带走当天就换了手机号。你在寒风中敲了半小时门，才透过别墅监控听到舅妈的声音："你爸借我们的三百万还没还呢！"

    姨妈倒是见了你，但全程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她远远扔来一个塑料袋："这里面有两万现金，以后别来找我们了。"你后来发现，袋子里其实只有一万八。

    你卸载了所有社交软件，但朋友转发的截图还是不断涌来。有人晒出你们去年旅行的合照，配文"早就看出这家人不正常"；你大学时参加的社团群突然活跃，讨论着你父亲"应该判多少年"；甚至有人开了话题#诈骗犯女儿奢侈品盘点#，列着你曾经晒过的每一个包。

    十二月的第一天，你蜷缩在没有暖气的房间里，看着手机里最后一点存款数字。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