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马车在京城大道上畅通无阻地走着,车内却一片静默,车子在岔路口即将转弯,林素心轻轻拍了下红衣少女,

    那少女略有不满地瞥了下林素心,开口,“停车,你们几个去那边祥翠楼买些我平常爱吃的点心。”

    “是的大小姐。”在几个侍卫往那边去的时候,红衣少女欠身走出了马车,“听闻街上开了家新的店,我想去逛逛。”留下来的另几个侍卫见状立刻上前帮助丫鬟搀扶自家小姐下车,跟着一起去了。

    红衣少女走着走着不经意间回头一望,只见林素心正站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朝她微微一笑,身影很快隐没在人群中。

    此时的京城,在表现祥和的表象下正酝酿着巨大的危机。

    户部侍郎王永贵正派大量人手闯入京城平民百姓家中强制征粮,不顾各户人家的阻拦,把一袋又一袋的粮食运上随行马车,甚至与部分居民爆发了冲突,手持武器的官兵无情地将铁器击打在来人穿着单薄的身体上,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一时之间,京城此处尖叫连连,啼哭不止,所见之处都是居民带着怨愤又充满泪水的双眼。

    不过即便抢来了不少粮食,应付城外的流民群体也是杯水车薪,面对饥饿的人群只放出少量粮食难免会引起更大的骚乱,因此收缴的这些就被国库暂存。

    ·梧国皇宫

    今日例行由五皇子顾景晟代行朝政,听着各方汇报如今京城内外的形势,此时的朝堂已经吵翻了天。

    一派大臣认为此时京城变数,不应再大动干戈迎七皇子一行入京,安全问题难以保证。另一派大臣则认为流民问题一时难以解决,还不如速决,将京畿防卫分出一部分赶紧接人进来。

    双方吵得冠冕堂皇,看似以国事为重,实则各怀心思,有些人巴不得顾景懋在流民动乱中死掉,有些人则希望七皇子的到来给京城的储位之争带来变数,自己好从中分一杯羹。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一位眼神锐利如鹰、气质从容的人走了出来,众人一看皆噤了声。

    那人走出队列,向着首座的顾景晟施然一行礼,“臣何正则今日颇为忧思流民之事,略有拙见想呈与五殿下。”

    顾景晟略微坐直了身体,“何大人客气,您乃是父皇的肱骨之臣,请畅所欲言,本王洗耳恭听。”

    何正则正了正衣襟,恭肃开口,“自古以来,帝王之业当以民生社稷为重,今我梧国地大物博,更应如此,七殿下从江南远道而来,微臣以为,应当热烈相迎,显示堂堂的皇室气度,何况江南之地物产丰富,七殿下远道而来,想必各处都给调派了粮食以备行程之需,七皇子入京后,这些物资应当也能解一解京城的燃眉之急。”

    顾景晟坐在上手,右手手指轻敲桌沿,面上看不出喜怒。“何大人所言极是,本王迎七弟回京,怎可临门反悔?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做好准备。”

    满朝文武连连称是,鞠躬行礼。

    殿外,下早朝的官员们三三两两的向宫外走去,何正则不疾不徐的在人群中走着,时不时在周围人的行礼和恭贺声中点头致意,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前方不远处站定着一个人正看着他,何正则面无波澜地走过去,仅是礼貌致意“李大人何故在此?”

    对方闻言不为所动,嘴角却牵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低声道:“何大人此番在朝堂侃侃而谈,不知安的是什么心,七皇子受到当年三皇子谋反案牵扯才流落江南,而你,在我这可与当年大案有不清不楚的联系。”

    “呵。”何正则的眼眸冰冷下来,“案件已定,旧日之事忘了为好,还是李兄你觉得自己的项上人头呆的太安稳了?”

    在众多官员行进的队伍中,两个人彼此皮笑肉不笑地对峙着,引得周围一阵好奇和窃窃私语,“快看,何丞相和李太尉又掐起来了,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这么不对付啊。”“你小点声!听见了可如何是好,还想做官不?”

    ·京郊

    信鸽乖顺的落在顾轻泽肩上,他取出信筒中的纸,快速阅读后,微微抬手放飞了信鸽。

    “如何?”顾景懋在茶桌另一侧看他。

    “何正则这个老滑头,想搭我们的顺风车增加影响力,道貌岸然。”

    顾景懋看着顾轻泽的神情,了然道:“现在还不是时候,除去他,得事出有因。”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此时阿昭匆匆进来,“殿下,公子,抓到了刺客,请问怎么处置?”

    顾轻泽和顾景懋对视一眼,回答道:“不用审,直接处理。”

    ·

    此时林素心正在京城四处游逛,眼睛散漫又不失锐利地扫过各处,既观察周围形势,又确认着名单上人物的居住地点。很快,她已经有了第一个下手目标,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即便这会是她第一次刺杀行动,以往林素心执行师门任务不是没有杀过人,主要目的是自保或者保护他人,这种为了铲除而执行的刺杀倒是新鲜。

    太阳就要落山了,余晖在空中映出绚烂的光彩,钟楼传来浑厚的钟声,京城即将入夜。

    梧国京城的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冬日天亮的晚,人也变得懒洋洋起来,黎明时分,街上开始出现摆摊的商贩,整个城市从静谧中渐渐苏醒。梧国京城的区域划分十分规整,各处分区等级森严,北区是皇城,西区主要是皇室成员的王府,东大街高级官员聚集居住,南区主要是品阶不高的官员和百姓。忽然,在东大街的一处府邸内传来了尖厉的惊叫声,叫声此起彼伏,打破了黎明的静谧氛围。

    东大街住户都非富即贵,这使得官员们出行上朝路上都分外好奇,互相打探消息,“诶!听说是户部侍郎王永贵死了!”

    “什么?!昨天他不是还在南区征粮吗,怎么今天就没了?我听说是在自己家啊,南区哪有人能有资格入他的府啊?”

    “可不是嘛,玄乎得很,听说杀手避开了所有府中的守卫,直接潜进了王永贵的房间,只用一剑就划开了颈动脉,所以晚上府里各处都没听见声音,今早小厮去叫人梳洗更衣才发现。”

    “诶呦这可太吓人了,那是什么人可有眉目了?”

    “还没呢,仵作一大早就被带进去了,听说现场什么痕迹都没有,杀手只用王永贵的血在地上画了个符号。”

    “听起来乖瘆人的,可得小心行事,千万不能招惹这位阎王罗刹。今天下朝后还是去南郊慈恩寺拜一拜,求个平安,要一起吗?”

    “自然,我也一起去,拜一拜也好啊,求个平安,心里才能安稳。”

    各人听到这个消息有惊恐、有唏嘘,而顾景珩只有头痛。

    顾景晟给他安排了个负责京城和皇城防卫、统帅禁卫军的差事,结果在眼皮子底下高官横死,弄的满城风雨,人心惶惶,无奈之下只好早早进宫,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和顾景晟说上话,于是在早朝结束后来到东宫,站在殿外。

    将近一个时辰,东宫内才出来一位奴仆,也不甚客气地将人迎进殿内,顾景珩面无波澜,但心里实在是不好受,他是堂堂皇子,在这人来人往的宫道上站了这么久,居然连殿门都没进去,来往的仆从虽然不敢明面上如何,但看向他的眼神足够意味深长,令人难堪。

    顾景珩深吸一口气,步入殿内,目光突然一滞,然后就有些不可遏制的几近颤抖起来,他的母亲李修媛正跪在东宫的大殿中央,李贵妃从旁坐着,从这个角度看,李修媛就跪在李贵妃的脚边,李贵妃还神情有些嫌弃的不时踢上一脚。

    “诶呦,瞧瞧,你那宝贝儿子来了。”

    顾景珩并未行礼,径直走上前扶起了李修媛,李修媛似乎跪得久了,站都站不稳,只得靠着顾景珩,“皇儿,母妃没事,没事啊。”

    李贵妃见此翻了个大白眼,“真是能装。”

    顾景珩实在不愿意在此地多留,搀扶着李修媛,“母妃,我们回去。”

    “走?”李贵妃瞪着顾景珩,“这东宫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贵妃娘娘慎言,这句话也不是你能对本王说出口的,本王母后身体抱恙,身为人子自当以孝为先,以皇兄对贵妃娘娘的孝心,想必会理解,本王先行离开,贵妃娘娘自重。”

    “你!你!”李贵妃似乎从未认识过顾景珩一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走出大殿,李修媛腿脚还是不利索,缓步行至后宫居所,她便立刻拉过儿子,“皇儿啊,你今日实在不该和李贵妃对着干,母妃真的没事,这样一来,他们母子怕是又要找你麻烦。”

    “儿子不惹事,他们就不找麻烦了?”

    李修媛看着一向顺从的儿子展现出少有的锋芒,没有再说话。

    顾景珩微微压低声音:“这么多年了,儿子事事藏拙,以他为先,可换来了什么,是对方愈发的跋扈和欺压。我以为有我在前面做事,至少母妃你能是安全的,他们母子做事太绝,怨不得别人。”

    “可是皇儿,顾景晟心狠手辣,二三四皇子都折在了他手里,母妃实在担心。”

    “母妃。”顾景珩郑重地向李修媛行了一礼,“儿臣帮着顾景晟做了不少错事,其实早已分割不开,但每每午夜梦回,总有一个声音在问儿臣,‘你为什么而活?’,儿臣不为别的,只是那口气积压了太久,备受煎熬,还请母妃能让我任性这一回。”

    李修媛看着这个一直以来被她视作太阳与珍宝的儿子,泪水早已浸湿了脸庞,“去吧,无论做什么母妃都会支持你。”

    顾景珩笑了。

    李修媛拍了拍儿子高大的肩膀,“做你想做的事情,李贵妃这边母妃自有办法。”李修媛的面上似有笑意,眸中带着一点光芒,“隐忍了这么多年,想必她都忘记了自己这个妹妹本来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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