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与吠声支配着这场破晓。
听烦了狗的叫声,正想下楼出去狠狠吼吼它们的管如,突然想到昨晚娘亲的说辞。
“上去,没叫你别下楼。”以一种管如从来没见过的眼神朝她使去。
可当时的管如,泪水噙在眼角,视线逐渐模糊,在没看清自己娘的神色时,早已撇开头,将自己的面庞处在昏黑之下。
为了就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流泪。
可现在,已是破晓之际。
母亲应当会在这时敲响房门,柔声地说,如如,该起床了。
但,今日却没有。
管如脑中想着,眼睛望着门处,越想越不对劲。
“当时爹爹突然倒地,母亲下意识的去扶住他,随后才与我言……她绝对在照顾他,绝对会有铁盆磕响,绝对会有烟火气。”管如努力地将自己内心平静,努力说服自己内心抚不平静的思绪。
她立马起身,将耳朵紧紧地贴着板面。
可趴在地面,楼下没一丝动静。
起身,立马凑到窗边,依旧静如死寂。
没有患者的哭求,没有爹娘的慰藉。
此时,管如的心猛然咯噔一下。
她急切地戴好面纱棉巾,一脚踹开房门,直奔一楼的药铺。
灰被窗外透过的微光所照射。
其下,躺着管如的爹娘。
她在不远处叫唤了几声。
不见反应。
又唤爹娘。
依旧。
……
“你们的思则有备。”
“你们的敬职敬责。”
“你们的尽力而为。”
每说一句,管如便向她的爹娘靠近一步。
每说一句,管如的声音便哑一度。
每说一句,管如的眼里便积一泪水。
在看到他们的面庞布面嘛虫,衣服被啃的坑坑洼洼时,管如再也压不住泪水,再也压不住自己的情绪,站在他们的一旁大声而又悲伤地痛哭出来。
哭声蔓延开来,吠声有所消缓。
管如边哭着边打开火折子,吹了一下取一捆艾草将其点燃。
弯了弯腰,在他们脸庞上方转了一遍又一遍,又将他们面朝上方的体部熏了一边又一遍。
一旁的,全是嘛虫的躯壳。
清理干净之后,再次抬头,窗外已不见微光。
为了去味,管如不得不将大门踹开。
扑面而来的,是股尸臭味。
自家药铺四方之内尽是患者的尸。
年仅十岁的她,见了此状,显然是被震了一下,但并未像常人一样,有干呕等症状,而是先环顾了眼周遭的尸体,大概的数了数。
光站在门前眼睛能所望见的约二百五十具。
而在月初该城镇人数官员派人来过调查。因为该城镇构造以圆象为基,路形却横七纵八。他们也是第一次来到此地,在他们请求本地人帮忙时,管如很是积极地领路,挨家挨户地登门调查。此数据管如自是留意了的。
本城镇人数共九百八十六人。
而这个月底。
这座城镇是一片死寂。
数具尸体躺在门外,回头看向门内,里头躺着的是自己的爹娘。
管如眼眶湿润。
一夜之间,失去了家人。
她没想到,昨夜的晚饭,尽是与家人最后的晚餐,她更没想到,一夜的吠声过后尽是全城的魂出本体……
管如的手不自觉地冒出冷汗,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在意识到自己眼前的一切是因什么而起时,随即闭上了双眼,快速思索着。
脑海浮现出的画面,恰到好处。
管如睁开了双眼,将脚踏进自己家的厨房内,把一旁的草席铺盖在了爹娘的身上,并立了三柱香在此跟前。
再次点燃一捆艾草,上了楼,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干粮,又下楼,囤了药草等物便出了大门。
本应该把他们也盖上草席或者布料的,但路边的数量实在太多,所以管如就只能手执三香,路过他们。
路上,管如看清了那些人的死状,都和自己的父母相仿,但有些早已只见尸骨。
尸臭涌上,越埠纵横。
树与草与花,已不见当年生气。
管如,仅她一人走在尸的缝隙间。
出了城,已是深夜。
三香也快到了底。
回看……
一片尸骨存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