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的晨光将沙砾染成金色，楚明昭的龙纹靴碾过商道中央那滩泛着诡异蓝光的血迹。三具身着龟兹服饰的武士尸体呈扇形倒伏，每具尸身的心口都插着谢家军特制的狼牙箭，箭尾的"谢"字火漆在风沙中依然清晰可辨。

    "陛下，箭簇上淬的是'七日腐'。"太医令割开尸体喉管，黑血中泛着细小的蓝色结晶，"但真正致命的，却是龟兹皇室专用的蝎心毒。"

    楚明昭的金钗轻叩箭杆，第九颗东珠突然裂开细纹。珠内磁石滚落沙地，吸起无数金属碎屑，在晨光下泛着孔雀蓝光泽——正是安王府暗卫佩刀上的装饰鳞片。

    "谢将军的箭，安王府的刀..."她俯身拨开尸身右耳，残缺的新月疤痕下隐约可见"初七"两个小字，"还有龟兹死士的黥面纹。三股势力混在一处，倒是有趣。"

    萧景琰的咳嗽声从烽燧台方向传来。他苍白的手指正抚过石壁上的刻痕，那里用西域文字写着"天狼祭坛"四个大字。听到脚步声，他下意识用袖口掩住右臂上渗血的绷带："陛下，这些刻痕用的朱砂..."

    "是龟兹国师特制的。"一个清越的女声突然插入。阿史那月拖着镣铐走来，脚踝金铃叮咚作响，"掺了雪山蓝莲的花粉，遇血会变色。"她碧绿的眼眸扫过萧景琰的伤臂，"就像萧大人三年前在新月谷救我时，伤口流的血一样。"

    楚明昭的指尖微微收紧。永泰十九年萧景琰称病闭门半月，兵部存档却显示那段时间玄甲军秘密西行。她忽然拽过萧景琰的手腕，布料撕裂声中，露出三道新鲜的爪痕——与前世她毒发时在龙榻上抓出的伤痕一模一样。

    萧景琰下意识避开了她查看的眼神，这...她若真的也重生了，会不会发现...

    "摄政王这伤..."她将金钗按在伤口边缘，轻笑，"倒像是西域雪豹所为？"

    萧景琰这才放下了心来。

    月公主突然轻笑出声："陛下好眼力。"她晃动着镣铐走近，身上异香扑面，"萧大人当年为救我，徒手搏杀了两头成年雪豹。"她指尖突然探向萧景琰的衣襟，"就在天狼祭坛的青铜柱下，那伤痕至今还留在..."

    萧景琰侧身避开，剑鞘横在两人之间："公主记错了。"他咳出一口血，血珠溅在石壁上，竟将"天狼祭坛"四个字染成了"浮生尽"，"三年前出使龟兹的是安王殿下。"

    楚明昭瞳孔骤缩。前世鸩酒杯底，也曾浮现过这样的血字。她正欲追问，亲卫突然疾奔而来："陛下！商队货物中发现密匣！"

    鎏金匣中的羊皮地图上，某个红圈标记处插着半截断箭——正是谢韫银枪上的配件。楚明昭抚过卷轴夹层，指尖触到硬物。取出的金箔薄如蝉翼，上面刻着"七月初七，天狼睁目"八个字。

    "阿史那月。"楚明昭掐住公主下巴，"你们龟兹的'浮生尽'，药引究竟是什么？"

    月公主的碧眸闪过一丝慌乱，还未开口，萧景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袖中滑落的药瓶滚到沙地上，守宫砂化成的血线已从心口蔓延至颈侧。楚明昭金钗一挥，挑开他衣襟，露出胸前纵横交错的伤疤——最新的一道还渗着血珠。

    "西域幻蛊。"萧景琰剑鞘突然击碎月公主耳坠中掉落的蓝丸，"中蛊者会看见最恐惧的画面..."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楚明昭的金钗已抵住他心口，他们这时已中蛊。

    "朕最恐惧的，是永泰二十三年那杯毒酒。"她声音冷得像冰，"萧卿可知那酒里有什么？"

    沙暴突然席卷而来。月公主趁机挣脱镣铐，却被萧景琰的袖箭射穿衣袖。他已经摆脱了幻蛊。她踉跄后退，突然从发髻拔出一根金簪掷向楚明昭："你以为他真在乎你？三年前在新月谷，他可是为了我..."

    萧景琰的剑光如电，金簪在空中断成两截。他挡在楚明昭身前，剑尖直指月公主咽喉："臣请陛下明鉴，永泰十九年臣秘密西行，是为查证安王与龟兹的勾结。"他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密信，"查出了安王偷偷购买偷渡的一种毒药。"但是上面的毒药名字却不知被谁抹去。

    楚明昭展开密信，指尖微微发抖。那字迹与前世鸩酒坛上的标签一模一样。她忽然想起闭眼前，萧景琰那句被鲜血呛住的"等臣..."。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但却不再细想。

    "传旨。"她碾碎地上的蓝丸，"即日起，摄政王禁足营帐，无诏不得出！"

    夜深人静时，楚明昭独自摩挲着金箔上的日期。帐外突然传来异响，她掀帘只见沙地上用蓝血画着三个相交的新月，中央摆着个眼熟的玉瓶——正是萧景琰平日装药的容器。

    瓶底新刻的字迹尚带血丝："浮生尽需至亲血，臣已备好药引。愿陛下...长享盛世。"

    帐外阴影里，月公主的轻笑随风飘来："萧大人，你以为这样就能瞒过她？"

    萧景琰的声音比大漠夜风更冷："公主若再多言，休怪臣的剑不认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