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南汀拉住西彻,头也不回地奔向顶楼,可能是跳了电闸,也可能是野旅众作祟,不论哪种情况,她都不能留西彻一个人。
楼顶空荡荡,今晚有轮完美的圆月。
检查完电闸,确实只是跳了。
“有什么问题?”
南汀摇摇头,放开拉着的手腕,示意回去:“你需要睡觉吗?”
“可以吗,我是很想睡……”但他更担心自己给她添麻烦。
“可以,不过,”踩在木梯上发出的声音清楚,南汀脚步一刹,“今晚大概睡不了了。”
她离开时确认灯都是开着的,供电也已恢复正常。
可楼下漆黑。
本来是想着住在郊外人迹罕至,野旅众也不会那么快找到地方。
一个二个属狗的吗闻着味就来了。
南汀一手示意西彻后退,木梯在脚下变得摇摇欲坠,山雨欲来。
刀尖从脚底冒头,又一侧劈向西彻,后方有人突刺袭来,两相夹击。
斗笠与长袍融于暗夜。
她一把抓住西彻,撑着他腾空而起,高高抬起的腿踩在那人肩头,然后压向地面,人形物体撞上楼梯破出一个大口,翻滚着掉落到楼下,嘭的一响,两声呻吟,地上的太刀卡在楼梯,再不前进分毫。
西彻知道第二波暗杀,出现了。
两人不约而同转身跑向去顶楼——借着月光能看清东西。
南汀边跑边问:“山顶的时候,唯一留下的野旅众活口提供了什么有用信息吗?”
西彻:“问了问了!但很遗憾,他们不是野旅众的人,是雇佣兵,趁我们不注意吞毒自尽了。”
“雇佣兵?”
“宇宙中名字为渡上的团队,酬金到位什么都干,和不取分文的联盟相反。山顶上那次结束后,我和阿姐以为不会再来了,但看现状,似乎是目标还存活,袭击就会一直下去。”
他苦笑。
南汀点点头算是了解,楼顶依然没人,四周安静,唯有月光。
“你的车在哪?”
“两百米外。”他有个不会把车停在楼下的习惯。
后面没人追上来,刚才的刺杀似乎只是一段虚幻插曲,可迫近的刀光历历在目。
南汀朝西彻张开手,坐以待毙不会有好结果:“从这里跳下去,我们坐车去城中区。”
那是个邀请公主抱的姿态,她一板正经,没有多余解释,一切理所当然。
明明一米六的个子抱一米七,横的比竖着的还长。
西彻一下跳出老远,慌张道:“我、我可以自己来!”
“然后摔成一滩烂泥。”
她语气平平。
“也不一定,我还记得怎么跳……”他这么说着,走向边缘,证明似地先她一跃,三层楼大概是十几米的高度,在南汀印象里,西彻还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孩子——要是把她的经历比做pocky,那他目前的人生长度,还不及pocky上未被巧克力覆盖部分的三分之一。
但是,随着重物落地闷响传来,飞扬的灰尘散去,站在下面的西彻完好无缺。
他招手,没有出声。
出乎意料。南汀干净利落地降落在地,道:“你比我想象的要好带。”
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两人脚步回声,她向来不恋战,能避免的战斗尽量避免,比大多数人要爱护自己的身体。
没有人追击逼近,为什么没有人追?
汽车越来越近,能看到车身线条。
在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中,像时针一般富有节奏的打点声穿过空气,不由分说钻进耳朵,滴—滴—滴——
滴。
几乎不用想,南汀手腕使力,甩飞西彻,一道漂亮的弧线,他跌落在五米开外狂咳不止——
爆裂声携着满天火光不分青红皂白地席卷一切,车爆了。
一地碎片。
随着车身四分五裂,四周的废弃大楼也轻盈跳出几个身影,看穿着还是渡上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南汀面前。野太刀直直从头顶劈砍而下,南汀闪身,那刀身就顺着力在地上劈出一道半米裂痕,威力极盛。
她转身向西彻,短剑擦过脸颊,向他直直飞去,南汀高声道:“别站起来!”
西彻依言停下爬起的动作,短剑在头顶堪堪擦过,几根发在空中悠悠飘转。
“找个地方躲好。”
闻言,西彻手忙脚乱地向后跑去。
面前有四五个人,一个刚才的野太刀,其余都拿着小太刀。
一拥而上。
南汀打架不靠武器。
子弹穿膛而过,刀剑挑出骨血,都抵不过拳拳到肉,为了保证能够真正碰到身体而拉进的距离让她可以清楚看清对方眼里的恐惧和痉挛的肌肉——
也因此,燃起战意。
刀太长是一种罪过,野太刀朝她劈过来时另外的小太刀很容易无从下手,思考再三避开其他而选择砍向脚底的武器也过于软弱,脚向那人的手猛然用力,再借力后翻踩向另外两人背部,□□扑倒在地的同时太刀飞上天,稳稳掉落在南汀手上。
握紧向另一人扔去,衣物浸血。
须臾间,只剩下她和野太刀。
那人摆起架势,声音低沉:“这星球的小女孩都是当战争兵器养的吗?”
小女孩。
父神曾经说,创造她的时候,材料只够做一个身材偏小的少女体型,但在其他方面,尽量完美。
尽管她对身高什么的毫不在意,父神依然安慰她在某些特殊战斗中,娇小和敏捷会成为制胜关键,所以连这个都扭曲成了优点。
南汀只和他对峙,没说话。
“叔叔我啊,对你实在是下不去手,”斗笠下传来一声喟叹,他把太刀松松一立,“看见你,我就想起我故乡那……”
后半句话没了下文,剩余字句被硬生生吞回口,南汀手团成拳砸向那人手腕,清晰的一声闷哼,武器应声落地。
她冷声道:“是吗,你眼前这个小女孩,可是能一拳打爆你的头。”
*
西彻也没闲着。
他冥思苦想自己能帮上什么忙——虽然散落着太刀,但他并不会用;手枪还有几发子弹,但打架时随时变换的身形又让他无法精准射击;逃跑,逃跑的法子……
他猛地想起,飞子上次没开走的五彩炫光小白马!
事不宜迟,南汀正和渡上的人纠缠,他瞄准时机狂奔回据点,祈祷那车还停在楼下。
气喘吁吁到了地方,看到掩藏在屋檐下的车时,霎时松了口气。
那张卡给飞子吧,也算出力了,南汀小姐的报酬他再想办法,虽然是手心向上党和靠姐族,但是——
!等等。
这么说起来他好像一直在啃老啊。
这么说飞子在他手底下打工比他还积极向上啊!
这么说原来只有他才是真正的没用到流入下水道会被冲进臭水沟的垃圾啊?!
西彻顿住了脚步。
话说,摩托怎么开啊。
*
另一边,挨了一拳后是更多的拳头,如雨般砸下,斗笠男只护着脸,边顺着力道后退,边道:“我说过了,我不会和你打的。”
“你这种低级喽啰,不完成任务只有死路一条,不被我杀死,也迟早会被上头处理。”
“我可没说我是为了逃命,还有啊,叔叔我在挥野太刀之前,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啊……”
他的语气流露出丝丝怀念:“说起以前,我就想起我故乡那……”
他的确有实力,接下这么多拳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南汀越打越没意思,防守、防守,任何进攻的意思都没有。在那人面门处挥出最后一击,南汀支出两脚缠上他的脖颈。
双手抓住胡子拉碴的下巴狠狠向一侧扭去——
“让我回忆完成不成……!”
他猛地后倒,同时手紧紧抓住她的小腿,南汀只能被迫放下手改为护头,她难得应和他:“走马灯前慢慢回忆。”
“等等。”
“?”
“你保护的人已经不见了。”他指指本应有个人影的位置。
南汀踹开他纵身一跃拉开距离。
因为对手太没劲所以也跟着摸鱼了会儿,大意了……她抿了下嘴,立刻抽身,急急忙忙找人。
“我能不能问问你的名字?”
“不能。”
他沉默一瞬,忽故作感慨:“……保护小少爷真是很不容易啊,我都已经是第三次派出来杀他了……”
南汀余光扫他:“三次?”
山顶一次,现在一次,在此之前还有?
斗笠男:“第一次是谁下令来着,那次还挺特殊,是雇主现身列的要求,列得那叫一个多,我一把老骨头还折腾来折腾去的,受不了所以拿了工资就跑了……”
还惦记着拿工资,这算什么,霸王式上班?
南汀不清楚眼前人喂她信息的原因,但不问白不问:“雇主……?”
“是个女人,要我们在很多人面前假装杀死那个小少爷。说到这儿,第一次遇见的保镖不是你吧?你最近才来的?”
“来了多久了,在当保镖之前也一直在蓝星?”
“你觉不觉得自己看到我,有一瞬间的亲切感?”
眼看话题越拉越远。
南汀面无表情地摆出战斗姿态:“我保证这次在三招内送你回故乡。”
闻言那斗笠男摆手后退,虽然脸被遮住看不见,从他那语气里却能听出他的埋怨:“叔叔这么努力地提供信息和你缓和关系——”
“南——汀——小——姐——”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街上扑地一声响,跳出一只披五色彩额大虫来,上坐一公子面色皆白,手持枪械,目若团火,见无辜少女正被纠缠,仁义顿起,大喝道:
“我们走!”
端的是少年胆识过云天,路见不平仗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