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第一峰,慕朝客客气气地向守门的师姐行了一礼,询问赵师兄的去处。
得知他在枫灵轩后,慕朝也没多废话,直直朝着那去。
枫灵轩有灵池,便于疗养,是长春内一块宝地,一直是第一峰的尚商长老在管理。为此几峰长老没少开大会叉架,可没办法,人第一峰主实力就摆在那。
火红的枫叶似乎点亮了整个枫灵轩,走进先是一潭池水,发着奇异的蓝色,星光点点。慕朝踏上栈桥,一步一道光亮,很是璀璨。
她没有刻意收敛气息,果然到屋门前十步,门,开了。
入目的是一个与慕朝年纪相仿的少年,色彩极简,却是绝色。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慕朝身上,确认没问题后,又移到她手中的药罐子。
慕朝扯出一个笑容,亮出令牌来,道,“第五峰慕朝,来给赵师兄送药。”
他嗯了一声,“夏逢秋。”
慕朝心头一颤,觉得这个名字很特别,她不曾见过夏秋,但有时不需要见过,只名字便让人觉得震撼。
“药”,夏逢秋没发现异常,抬手想去接药罐子。
慕朝调整过来,没忘记来次的第二个目的,她递过药,目送着夏逢秋进入屋子里。
周围安静了下来,隐约间还能听到轻微的吃痛声。又等了一会儿,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出,是赵斋月,他道,“慕师妹,进来吧。”
慕朝没多说什么,轻轻推开屋门,抬脚走了进去。屋子是后建成的,实际上,这里原本只有灵池。
赵斋月双腿盘坐,周围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发丝上还挂着水珠,看样子是不久才从灵池里出来。
令慕朝意外的是,屋子里除了赵斋月和那个名字好听的夏之外,还有四人。
夏逢秋靠着根柱子,怀中不知何时多了只猫。小猫全身金灿灿的,周围似乎绕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使得毛发看着愈发鲜艳。一抹红绳挂在脖子上,摇摇晃晃地吊着平安锁。
见有人来,它抬起爪子舔舐,轻轻地叫了一声。
那声又酥又麻,真真切切地叫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当然也包括慕朝自己。
慕朝强忍着移开目光,双手作揖,笑着道,“各位师兄师姐好!”
赵斋月点了点头,正要开口。
角落里的一个男声很不时宜地传来,“若是不好,当如何?”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慕朝:?
慕朝只是单纯地想向赵斋月打听贪兽的事,若不是有结界护着,每年出现的年兽又少之又少,慕朝定是放了药便离开。
听此,慕朝朝那望去,双指不知何时夹着一枚银针,针约摸两指长,寒芒四射,她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挑眉开口道,“这位师兄若是不舒服,在下略懂些针灸之术,再去我第五峰抓几副药,保管药到病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辛浮尘大笑出声,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看在慕朝眼里简直是个疯子。
有病。
就在这时,距离辛浮尘较近的简言程澈二人同时退后半步,动作熟练至极。
二声过后,“啪——”清脆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混杂着皮肉的撕裂与腥红,令人牙酸。
碎片直挺挺的在空中四散开来,慕朝侧过身子,顺着门后看去。竟看出个洞来,看来用的力气不小。
辛浮尘眉间出红,甚至有几滴血顺着往下流,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笑容不减。
慕朝知道辛浮尘完全可以躲过去,可他没有,是怕赵斋月还是真的脑子不好?
“我这师弟言语不知轻重,多有冒犯慕师妹,师兄代他向你赔礼了。”
慕朝没多计较,也没推脱,因为那个疯子确实冒犯到她了。不过,慕朝并不怪他,因为辛浮尘这么一出,赵斋月便不好意思拒绝她了。
“——”
“师兄,你的伤是'年'伤的?”慕朝吹了吹滚烫的茶水,浅笑问。
“没错,半月前,我们在人间巡游。路上偶然听闻有一富贵人家娶新妇,这本是件喜事……”赵斋月眼中有追忆之色,似乎完全沉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每年除了必要的修炼外,都会派一位资历深的前辈带着几名年轻弟子沿着年兽与人间的交界处巡游。今年恰好是轮到第一峰。
同行四人,夏逢秋、唐小小、尚客与柳前辈。
梅雨季节,小雨淅淅沥沥。
几人用手挡住脸,小跑着到屋檐下避雨。
痕上布着青苔,雨一湿便滑腻腻的。唐小小走得急,险些要摔倒。幸亏旁边的尚客扶着了她。
唐小小轻声道了谢,匆匆上去。尚客是个姑娘,据说剑道天赋极佳,所以性格有些冷傲。同行七日,双方也没有多少话可说。
“雨看着还要下会儿,我们暂时在这歇歇。”柳延从这家店主人处走来,看样子是打过招呼了。
在此避雨的除了他们,还有附近的几处小贩。主人也是心好,叫人免费端来了热茶。
小贩连声道谢,双手擦着身下的围兜,小心翼翼地接过碗。一饮而尽。
五人却没有动,唐小小手掌贴在碗上,眼睛定定地看向夏逢秋。其他人也是如此。
悄无声息地,夏逢秋将针收回,微微点头。人间不能轻易使用灵力,因为可能会吸引年兽和其他妖兽,当然也是历练意义所在。
“柳前辈,接下来我们沿着江水走么?”赵斋月问。
柳延嗯了声,双眼微眯,望向窗外愈发密集的雨幕,心头总有些不安的感觉,她道,“雨大行舟、走路都不方便,先在此休息,等雨小了再离开。”
说完她望向小贩,笑问,“这附近有打尖的店没?”
热水下肚,也无人可卖东西,见有人问他自然是乐意交谈的。他伸出一只手,指着外头道,“向着这街直走约摸百来步,往西有家客栈……”
说及此,这小贩眼神有些恐惧,他咽了咽口水,“不过,你们不如多走几步路,还是直走往东那儿也有家客栈。”
“哦?老兄,这近的客栈不好嘛?”赵斋月疑惑问。
担了赵斋月这声兄,小贩的脸色似乎好了很多。看几人这身行头,估计非富即贵。他们这些贩夫走卒向来是人人避的,富贵人家从未拿正眼看过他们,他虽也习惯了,但心中终归是不好受。
谁不希望能得人敬重呢?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小贩声音有些沙哑,“前些日子我们这一户姓赵的人家娶新妇,宴请宾客的酒菜就是从那客栈买的。这赵家啊挺有钱的,与新娘子家算是门当户对。
二人自小一起长大,传出来也是一段佳话。
婚礼那天是个晴朗的日子,锣鼓喧天、大把大把的红纸撒向街两道,孩子们玩闹着领喜糖,热闹了许久。
我们这儿很久没有热闹过了……
我弟弟是迎亲的人之一,那天他身子不适,又不好耽误了人家的事,便央我去替他。我寻思着,也不是啥难事,就应了下来。
我到的时候,那另外十五人已经到了。
婚礼进行地很顺利,直到新娘入洞房都没发生什么意外。”
窗外雨还在下着,噼里啪啦,周围静悄悄一片,不知不觉,这店里的小厮和掌柜的竟也找了张凳,安静听了起来。
一声惊雷炸响,小猫海棠被吓了一跳,纵身越下,往夏逢秋的怀里钻。
夏逢秋抬手安抚着它,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怪异。见海棠蹭着他,他眼里出现少有的柔和,夏逢秋轻轻顺着海棠柔顺的毛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人看到的角落,海棠左眼发着蓝色的光芒。那光满微弱,却在黑暗中极其耀眼。
“到这都没我们的事了,领了钱和喜糖我就离开了。”说起这,小贩还开心地笑道,“有个兄弟不喜欢吃那糖都给我了,我女儿可爱吃了。
“然而……谁都没想到”,小贩咽了咽口水,“那新娘子的贴身侍女跑来在新郎旁边耳语了几声,新郎而后进了屋子,没多久就离开了。
听说,等到宾客散去,新郎才回了家。半夜屋子里传来几声大的动静,守夜的丫鬟要去看看,被另一人给劝住了。”
说着,小贩的脸上漏出恐惧之色,搓了搓胳膊,觉得凉嗖嗖的,似乎在暗处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看,“次日清晨,大雨瓢泼……”
丫鬟们说说笑笑地走向屋子,其中一人端着盆热水道,“我们镇三个月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这雨真是祥瑞,今年粮食定能丰收!”
另一人咯咯地捂嘴笑,“与其说雨是祥瑞,不如说我们家小……夫人是,刚刚成婚就有喜事传来,双喜临门,老爷一定会高兴”,她推开门,话戛然而止。
只见屋内,东西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可临近床铺,衣服一层层地掉落在地上。铺中凌乱非凡,轻轻扫过一眼就知是经历了场恶战。
男子穿着白色的里衣,安静地抓着一节藕臂,血淋淋的。他的容貌甚佳,约摸着不过二十来岁,此刻他的脸上极其苍白,而脸上却挂着诡异的笑容,身下大片的血液流出。
人,死透了。
角落里的大红喜字轻飘飘落下,随着风扬走,却被沉重的雨滴压的动弹不得。仔细看发现,显眼处的字也早已被人狠狠撕下,揉成一团。
几个丫鬟尖叫一声,也不管还落着大雨,直接冲入雨幕,踉踉跄跄地跑走。
那名男子正是新郎沈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