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茅草学堂里的垂髫小儿摇头晃脑地背诵着诗词，朗朗读书声中却掺杂着些许细微的鼾声。鲁仁安听着愈来愈大的躁声叹了口气，默默拿起桌上的戒尺……

    “嗖啪！”戒尺疾飞似风，正中张着嘴流着囗水沉醉在黄梁美梦中的李寒江前额。

    “嗷——！”

    学堂中的孩童们霎时哄笑一片。李寒江呲牙一睁眼，满脸黑线手攥书卷的鲁夫子便映入眼帘。他当时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跑！”然后一只手迅速揪住他命运的后脖颈……

    半刻钟后，门外罚站的学童看着身旁顶着八个水碗扎马步的李寒江呆呆地问：“大哥哥，你也是没写功课被夫子罚了吗？”

    李寒江：……

    学堂终于到了散学的时辰。坐地捶腿的李寒江瞥一眼远处安然惬意躺在摇椅上的某人，澄金的昏光投在书上映着脸，好似鎏金映玉白。谁人瞧见了都忍不住叹一句这是谁家俊儿郎。

    可惜这俊儿郎有个牛脾气，尤其是在逼自己识字方面。自打这家伙教字念头灵光一现之后，天天就是撵着他识字写字。堂堂黑龙寨寨主现如今沦落到在草堂里和乳齿未褪的黄口小儿坐在一起。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李寒江气鼓鼓地转个身不去看他，继续捶腿。但鲁仁安早已用余光瞟见某只牢骚黑狸奴的一举一动。

    他偷笑一声便起身去灶房，准备做些吃食哄一哄这闹脾气的狸奴，毕竟罚了他好几个时辰。小半年的同行陪伴，李寒江的身世秘密没套出来，饭食偏好倒是先摸了个一清二楚。不过这些事早晚都会知晓。

    如果他还可以继续装着这副安静无害的样子，鲁仁安倒也觉得这样的日子还算不错。

    但他必须弄清楚，李寒江的那拳法为何会与师父与自己曾经对打的那几式如此相似……

    恍然间，鲁仁安仿佛又会到江边芦荡的那叶小舟，明月依旧悬于高天之上。而那一句"无怨无悔"终将伴了他一生。

    …………

    “吃饭了。”李寒江马上窜出来，看到自己喜欢的饭菜一改一个时辰前的臭脸色，积极地跑去拿碗箸。

    眼看着他风卷残云般收拾掉一半饭菜，鲁仁安却发觉对面人面前的粥是一口未动。

    “不喜欢野菜粥吗？”他尝了一口，对于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些底气的。

    “不”李寒江推脱道，“只是……单纯不喜欢粥而已。”

    他好像不想细谈，马上换个话题道:“你替那生病的夫子已经待这里小半个月了吧？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天天学习再待我可要发霉了。”

    鲁夫子则是一脸坏笑地盯着他说道:“不着急，不过也多亏你提醒，先和我说说前天让你背的儿诗如何了？”

    …………

    经过一阵的鸡飞狗跳、乒乓作响，李寒江还是被老老实实摁在凳子上背起诗:“鹅鹅鹅……曲向…向天歌……”

    “白毛浮…浮绿水…然后……肥肉…锅里泊！”

    随着“泊”字喊完，鲁仁安的脸也是成功地黑了下来，袖里的戒尺终究是按耐不住了。

    “教不严，师之惰！我果然还是应该让你抄书来得快！”他拿着戒尺舞似游蛇，运起锏法专攻李寒江薄弱之处。

    李寒江倒是较先前多了几认真，虽都未真刀真枪显真招，二者却也打得那是有来有回。武艺切磋早已是两人雷打不动的日常了。

    两个时辰后他们依旧未分胜负。两个人一个躺地上休息，一个扶着树调息。

    “不打了，不打了。我抄书总行了吧！”李寒江毫无仪态地瘫在地上，彻底服了鲁仁安的犟脾气。

    鲁夫子则是收起戒尺又躺回了摇椅道:“不仅如此，接下来我还要亲自监督你识千字文。”

    看样子接下来有段苦日子要过了。不过后来在练字时所经历的那些种种煎熬，可就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