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

    门口站着一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胸前挂着一串拳头大小的佛珠,双手各拖一把圆柄大锤,张嘴声如洪钟:“哪个是施昆仑?”

    “在下正是,不知这位仁兄找我何事?”

    靠窗一侧有一男子施施然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云缎锦衣,衣襟袖口处用金线滚了精密大气的刺绣,腰背挺拔,丰神俊朗,一站一动都自有章法,帝阳冷眼旁观他这举止,便知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

    “好你个施昆仑,果然在这试剑大会能找到你!”那彪形大汉身后传来一道狠辣里带着三分魅惑的女声,原来在他身后竟还有一个女人,只是被他那魁梧的身材挡住了!

    女人穿一身紫色纱衣趟了进来,隔着十步都能闻到扑鼻香气,束腰低领,漏出大片如玉肌肤,只听她尖声嚷道:“你这个缩头乌龟一样的怂货,睡了我师妹不想负责,一听说我师妹怀孕,竟像个孙子一样偷摸跑了?”

    周遭人窃窃私语,女人狠声道:“可怜我那师妹夜夜哭的像个泪人,今日老娘就替她讨个说法!”说罢五指并做利爪,飞身朝施昆仑扑去,那大汉震吼一声,举锤跟在她身后。

    自她进门,茶肆近一半男人眼神都紧钉在她胸前那片坦荡上,剩下一半碍于面子和世家教养,只装作不经意偷瞟两眼。欧阳璟转头发现苏芷竟也在盯着这莫名其妙的女人,猛地锤了苏芷一把:“姓苏的!你看什么呢!”

    苏芷眉头紧皱:“玉蜘蛛柳如烟。”

    说话间玉蜘蛛已到了施昆仑眼前,同行的另有一蓝衫少年,低呼了一声“师兄小心!”,拔剑替施昆仑挡住了那大汉,四人这便交上了手。

    欧阳璟道:“什么东西?”

    苏芷道:“这女人,江湖人称玉蜘蛛,是合欢派四大护法之一。这男人想必是披月流星锤吴威义。”

    帝阳道:“合欢派是个什么派?”

    苏芷神色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道:“合欢派,原是江湖一只收纳女子的帮派,其门派秘法痴情诀能吸食男性功力化为己用,因此门内女子多以魅惑男子为生,但近些年帮派渐渐发展壮大,似是想洗清原来的名声,便渐渐不做这些事了。这施昆仑是巴郡施家小公子,后被华山掌门收作首徒,武功相貌自是没的说,只是这私底下的名声,”他顿了顿:“我当年游历时,私底下听说是不太好的,惯常以身份和容貌为饵,玩弄女子感情。”

    帝阳道:“那这两人是...?”

    苏芷道:“合欢派近些年急于洗白,一直想搭一艘江湖正派的大船,之前江湖传帮主金铃魅惑崇山派帮主焦恩不成,想来是玉蜘蛛师妹想借施昆仑翻身,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算计施昆仑名声,施昆仑算计她身子,阴沟里翻了船。”

    若是寻常客栈打架,只怕客人早已作鸟兽散,只怕惹事上身,但这茶肆的人本便是来参加比武的,有这等热闹怎能放过?

    零散走的没几个,施昆仑旁边几桌桌子被砸,几人恋恋不舍不肯离去,只在桌椅四分五裂时一把抄起那壶,抱着壶趟去内侧,继续瞧这热闹。

    说话间施昆仑等人一路从窗边斗至门旁,跟他一起的蓝衫少年被逼至墙侧,吴威义怒吼一声,震的门窗一阵抖颤,双袖手腕粗的链子封住了蓝衫男子的去路,眼看着那铜锤便要对蓝衫男子砸下去。

    苏芷本不欲管这事,只是这铁锤长三尺有余,砸死这蓝衫男子倒无所谓,落下时怕得连着这桌子一起砸烂。

    电光石火间,他眼光快速在茶肆中一扫,大堂好桌子已没剩几张,砸烂了小璟和帝阳铁定是没得坐了。

    就在那片刻,苏芷拿定主意,抽刀用刀背在铁锤上轻点,刀身如墨,出鞘时竟带着金石嗡鸣之声。

    未见他怎么用力,那极速下坠的铜锤仿若遭到极大的阻力,静止不动一瞬后,如火流星般朝来路反弹飞去。

    那锤子去时只是极速,回时却带着铁重如山之势,吴威义大惊,旋即飞身向后退去,铁锤擦着他头顶飞了过去,拽的他在半空连翻了几丈远才将力卸去,却不见对他苏芷有多忌惮,落地时双脚在地上一跺,地上凹陷出两个一寸多深的脚印,旋即借力向苏芷欺身压来。

    那蓝衫男子本以为这次非死即残,却不想有人竟救了他一命,来不及道谢便朝一旁扑身避开,苏芷面色沉着,执刀而起,正欲应敌,忽然一道银光从天边而来。

    银光来势如电,瞬间到了眼前,角度却十分巧妙,从柳如烟与施昆仑两人中间穿过,两人被弹出丈远,正正落去吴威义脚下!

    那竟然是一把带鞘的剑!剑锋并未出鞘,却剑意磅礴,剑势携山带海,势若万钧,吴威义大喝一声,将双锤横在身前抵挡,却仍被那剑势击翻,如一片破叶,轻飘飘飞出数丈之远,那带着鞘的剑便正正插在了他原来站着的地方上。

    待欧阳璟细看时,像璇玑的那人不知何时已不知所踪。

    跟着那剑光入茶肆的是一女子,乌发如云,白衣胜雪,肤色湛白细腻,如官窑烧出的上好白瓷。从那衣袖间露出的那一段雪白胳膊,竟和衣服分不太分明。

    只是那张容貌倾城的脸上,却有着一双千尺寒潭般的眼睛,如春日阳光下枝娅上的积雪。

    她整个人身影流动,脚步轻盈,似踏光而来,未见几步动作,便已到了众人面前。

    茶肆中静的落针可闻,只有吴威义瘫在地上,“嗬——嗬——”倒着粗气。

    苏芷握刀的指尖泛白,双眼死盯住这女子,如临大敌。

    方才他对吴威义出刀如沾花拈叶,面对这女子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将帝阳二人护在身后,肌肉紧绷,只待看这女子如何动作。

    女子却未看他一眼,径直过去拔了剑,神色冰淡冷漠:“神兵谷禁止私下斗殴,想要解决,去英雄台上。”

    她声音不大,语气中却自有股威压。

    玉蜘蛛被那剑意震的翻滚在地,狼狈不堪,知自己不是这女子对手,又转头看了眼吴威义。

    却见吴威义已是倒地不起,想他在床上和自己吹牛有多大能耐,这女子剑未出鞘便整个被掀飞出去,想来浑身上下只有那张嘴能打,锤头和那玩意儿一样,是个软蛋!

    她用看废物的眼神狠狠剜了吴威义一眼,又畏畏缩缩伏在地上,诺诺道:“是…是…神兵谷的规矩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那女子颔了下首,便提剑欲离开。

    她似是有缩地成寸之能,不过几步便已到了门口,但苏芷知道,这世上并无什么缩地成寸的神技,只是这女子轻功实在了得,叫人看不清她身法。

    出去时女子不经意间向门右侧撇了一眼,帝阳刚略略松了一口气,那女子却望着她怔住了。

    那瞬间她眼底的千里冰封,如银瓶乍破,突然迸出太多浓烈复杂情感,山呼海啸一般,惊的帝阳几乎要跳起来!

    难不成这女子以为自己是男人,对自己的容貌一见钟情了?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耳后,奇了怪了,易容还在啊。

    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自己这幅平平无奇甚至略有菜色的脸,怎么会叫这么一位玉骨冰肌,武艺高强的仙子露出这种眼神?

    不过眨眼功夫,仙子便已回过神来,收回了目光,正待提剑出门,背后呼呼的风声却已经到了。

    原来竟是那吴威义自觉在玉蜘蛛面前丢了脸,想趁这女子不备一击毙命,找回场子!

    无论她看自己眼神如何怪异,究竟是个女子,应当救她一救,只是帝阳已来不及抽剑,她跳起来将那剑鞘伸出去狠狠一挡。

    那锤子震得她手臂酸麻,险些将剑脱手飞了出去。

    然而也只拦了那铜锤一瞬,眼看铜锤便要砸碎那仙子的脊梁骨!

    仙子的动作却比这锤更快!快到帝阳连对方的动作都未看清,便只见两道黄光向两侧飞散开去,砸烂了两侧无人的桌椅板凳,在地面留下了深深的坑陷。

    仙子却早已收剑回鞘,她竟直接将这铜锤从中间生生劈成了两半!

    她原是左手持剑,这么一着整个人转了个个,帝阳这才看清她手中的剑。

    剑身清亮如霜,泠泠反射着冷光,剑鞘上嵌着一块鸽子蛋大小红宝石,质感清透,竟一丝杂质也无。

    这剑…她怎么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苏芷望见那剑,目光骤然一凛,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那吴威义被沿铁链传回的剑气所伤,又飞出去撞在墙上,被墙弹回又狠狠摔落地,血从口鼻涌出,滴滴答答的浇湿了衣服。

    他见这女子能耐,自己又失了武器,竟两腿瑟瑟发抖,裤子渐渐淋漓出来一片水渍!

    女子望着他这幅怂样,嗤笑一声:“取你这等软骨头的性命,只怕脏了我的剑。”

    黑白分明的眸子又移向帝阳,只是这次眸光平淡,她轻一颔首:“多谢。”

    说罢提着剑径自出门走了。

    女子走后许久,茶肆内才重新响起窃窃私语声,玉蜘蛛对着施昆仑咬牙切齿道:“要么你娶了我师妹,要么就走着瞧吧!”说罢卷着裙子,一个闪身飞了出去。

    那吴威义见状也手脚并用的爬起,跟在后面一个闪身不见了。

    黄衣男子和他同伴,早在刚刚吴威义打过来的时候便抱头逃了,这下一张桌子整个便宜了他们。

    欧阳璟坐在被苏芷保护好好的凳子上,眉头微皱:“你知道这女人是谁吗,阿芷?”

    苏芷手还紧紧扣在玄铁长刀上,听到欧阳璟这一句,才意识到女子已经走远了,轻舒一口气:“她手里的剑是银霜。”

    早些年三人同在国子监读书时,有一门课目叫国史,讲大夏开国以来二百多年的传承与更迭。其实主要是用来歌颂大夏历任国君如何英明神武,百姓如何安居乐业。

    但白钰这个名字,和银霜这把剑,却无论如何要记上一笔的。

    帝阳一敲桌子:“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是银霜!剑身如霜,剑柄嵌一颗上古红宝,我就说那剑怎么看着眼熟。何太傅祖上参加过滨水一战,他上课时提起过,说世人都以为剑名银霜是因为剑身明亮,看上去像霜一般,但实际是因为银霜材质特殊,剑身沾血后会凝结成霜,振剑便能落下,因此杀千人也可剑身洁净,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

    欧阳璟轻轻颔首:“这么说那人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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