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阮离已经记不清上次和妈妈一起睡是什么时候了,但这个夜晚,她睡得很安心。

    第二天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不情愿地睁开眼,屋里没人,老房子隔音不好,能清晰地听到厨房传来做饭的响动。

    伴随着大姨和妈妈说话的声音。

    伸手在床头柜上摸到手机,睡眼朦胧地接起,声音挺大地喊了一声:“喂?”

    电话那边传来司辰带着笑意的嗓音。

    “回了家是不一样啊,嗓门都变高了。”

    阮离的困意消失,下一秒恢复正常音量。

    “谢谢你昨天配合我演戏。”

    “不用客气,又没演好,我看你妈妈好像也没信。”司辰说。

    提起这茬,阮离就觉得自己简直要笨死了。

    “你的车穿帮了,我也没想到我妈她居然认识车的牌子,都怪小宇哥,没事给她们瞎科普什么啊!”

    对面沉默片刻,本来轻松的语气微微变了,问道:“小宇哥是谁?”

    “大姨的儿子,我表哥,叫林宇。”

    话筒里的语调轻松起来:“哦。”

    “回家开心吗?”司辰突然问。

    阮离用力点头,想起他在电话那边看不到,于是稍微提高音量,认真地说:“开心。”

    “那还回来吗?”司辰又问。

    “嗯?”阮离没反应过来,就听他接着叹了口气,“冻柿子看你没回来,闹了一晚上,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疯了。”

    “那你哄哄它啊。”阮离笑着说。

    “供它吃供它喝我还得哄它,凭什么?我不。”背景音里传来冻柿子的叫声,司辰的声音变远了些,“来,自己跟她说,你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好事?”

    阮离听到两声字正腔圆的“噢~噢~”

    电话里重新变成司辰的声音,“你晚上几点回,我去接你。”

    “晚上……”阮离想了一下,“算了,还是下午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麻烦你。”

    “下午几点?”司辰坚持问。

    “这我也说不准啊。”阮离觉得脸颊有点痒,伸手挠了挠。

    房门轻轻敲了两下,然后被推开,妈妈探进来个头,见她没在睡,说:“起来吃早饭了。”

    阮离应了一声,压低声音快速说:“我去吃早饭了先挂了。”

    她快速洗漱完,不知道是不是洗得太用力,脸颊有点发烫。

    “和谁打电话呢?笑得跟朵花一样。”妈妈把牛奶推到她手边,随口问了一句。

    “……和我朋友,”阮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那么夸张吗?

    “男的?”大姨立刻追问道。

    “不是,是我闺蜜,余冰。”阮离马上回道。

    “余冰啊,”妈妈笑了一下,“这小姑娘可厉害了,我上次去天临轩,就看到她一个人和好几个人打架,还不落下风。好几个人都摁不住她。”

    阮离皱起眉,“她是被人欺负了才反击的。”

    “我知道。”妈妈看了她一眼,“你也一样,在外面厉害点,别被欺负。”

    “别老觉得自己没有靠山,不敢惹麻烦,就忍气吞声。真遇上事了,就和我说。”

    察觉到鼻腔涌起酸意,阮离快速低下头,把碗里的荷包蛋夹起来塞进嘴里,“嗯”了一声。

    走的时候,阮离拎着大姨做的两包腊肠。

    大姨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转回来小声和她说:“腊肠你拿回去给你老板送一包,都工作了,得懂点人情世故,别跟你爸似的一根筋。”

    “当年要不是你爸性子太直得罪了领导,也不至于就拿到那点赔偿金。你们娘俩也不用过得这么艰难。”

    阮离拎着袋子没说话。

    “行了回去吧,我去看看你妈,闺女走了也不说出来送送,别是在里面抹眼泪呢。”

    阮离笑了笑,“走了大姨。”

    她转过身,走下楼梯。

    走出楼道,外面的阳光洒在身上,泛起一股毛茸茸的暖意。

    阮离深吸一口气,还没等气全吐出去,就听到不远处响起一道车喇叭声。

    她看过去,熟悉的车型,和周围灰扑扑的轿车们仿佛不属于一个次元。

    就是那个让她谎言穿帮的罪魁祸首。

    司辰从车上下来,反手甩上车门,大步向她走来。

    阮离惊讶地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这才一点多,你怎么就来了?”

    “你又不说具体时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等着了。”司辰站到她面前,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

    “你脸怎么了?”

    “啊?”阮离迅速回忆了一下,她早上洗脸了啊,应该不会有什么明显的脏东西。

    难道没洗干净?

    她把右手的袋子倒到左手,想用手机自拍看一下自己的脸,结果两个袋子被司辰接过去。

    “看着像是过敏了,你这两天都干什么了?”

    阮离坐在车里,用遮阳板上的化妆镜照着自己的脸。

    原来早上脸发烫不是她的错觉,是真的过敏了。

    不过现在只是看着有些红,应该不是很严重。

    “你吃什么了?”等红灯时,司辰看着她通红的侧脸问了一句。

    “应该不是吃的问题。”阮离照着镜子,“我对吃的不过敏,可能是敷的烂黄瓜面膜有问题。”

    “烂黄瓜面膜?”司辰迷惑,“这是个什么牌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阮离把镜子翻上去,不想再看自己的大红脸蛋。

    “烂黄瓜面膜,顾名思义,就是用烂黄瓜的汁儿加上面膜纸,做成的面膜。”

    “出自我妈之手。”

    司辰沉默了。

    “阿姨真有创意。”

    车子拐了个弯,阮离看了眼导航,“你要去哪?”

    “带你去医院。”

    拎着一袋治过敏的药膏回到家,还没开门就听到冻柿子兴奋的叫声。

    打开门,冻柿子摇着尾巴迎上来。

    阮离熟练地要蹲下去抱它,被司辰扯住胳膊。

    “你脸过敏了,不能碰狗毛。”

    看着冻柿子期待的眼神儿,阮离试探道:“我就抱一下,不会碰到狗毛的。”

    司辰冷酷地戳穿:“你会把脸埋进它的毛里。”

    “我会控制好我自己的。”阮离坚定地说。

    “你控制不了。”司辰如同棒打鸳鸯的那只棒,残忍地驱逐了冻柿子。

    冻柿子委屈地躲到了一边趴在地上,但还是一直看着阮离。

    阮离也依依不舍地看着它。

    旁边的人突然说:“但你要是想抱……”

    阮离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司辰,等待着他的后半句。

    “可以抱我。”司辰挑眉。

    本就因过敏发烫的脸越发火烧火燎起来,阮离移开目光,呼吸发紧。

    她一把抢过司辰手里的袋子。

    “我去把冰箱放腊肠里。”

    说完大步往里走,背影几乎称得上落荒而逃。

    身后,司辰惋惜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冻柿子。

    怎么看也不明白。

    他到底哪里不如一只狗了?

    东西放好,阮离准备回屋涂药,被司辰叫住。

    “坐下,药给我。”

    “我自己可以。”阮离揪着袋子把手。

    “我不信。”司辰不容拒绝地从她手里抢过药袋子,“你连烂柿子都敢往脸上抹,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虽然但是,是烂黄瓜,不是烂柿子。”

    二人对视半晌,没忍住同时笑了出来。

    上药的时候,阮离还在笑。

    “行了别笑了,药还上不上了。”司辰已经洗过手了,把白色的药膏挤在食指指腹上。

    然后将指腹按在阮离脸上,动作轻柔地转圈涂着。

    因着探身的动作,二人距离拉近。从阮离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凌厉的眉尾,垂眼露出明显的双眼皮褶皱。

    眼型很漂亮,鼻梁高挺,五官十分立体。

    身上散发出令人脑袋发晕的气息,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让人缺氧。

    一缕碎发掉下来,司辰眼疾手快地捏住,慢条斯理掖回她耳后,火热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耳侧,从耳尖一直滑到耳垂。

    像是被火舌舔舐过,留下难以磨灭的触感。

    阮离心跳漏跳几拍,呼吸微乱,手指蜷进掌心,内心默念自考必背知识点。

    脑门涂好,司辰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

    阮离攥紧手指,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暧昧,几乎下一秒就会吻上来。

    完了。

    知识点忘光了。

    司辰的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印象里她不怎么涂口红,嘴唇是自然的淡粉色,上唇中间有一个突起的唇珠,很可爱。

    他眸光深黯,脖颈上的喉结无声而缓慢地滑动。

    为转移注意力,视线上移落在鼻梁侧面那颗褐色的小痣上。

    “你这里有个痣,知道吗?”司辰用没粘上药膏的中指点了一下阮离的鼻梁侧面。

    “啊?啊,”阮离往后仰了仰身子,调整了下呼吸,“我平时没怎么注意,好像是有吧,怎么了?”

    “没什么,随口一说。”司辰垂下眼。

    如同上刑般的涂药任务结束,二人都松了口气。

    阮离站在镜子前看到自己一张涂完药膏的大白脸,戴上帽子就能完美cos白无常。

    简直无语凝噎。

    好丑。

    接下来的一周都要以这样的尊容出现在司辰面前,阮离有点想死。

    司辰洗完手回来,就看到阮离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装药的袋子,手指摆弄着里面的药膏。

    “怎么了?”

    阮离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起什么似的马上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没事。”

    “这周别出门了,补习班那边给你请好假了,等脸好了再去上课。”司辰说着拿起手机,叫她的名字:“阮离。”

    阮离下意识抬头,“咔嚓”一声,她尚且没反应过来,司辰放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嘴角扬起。

    “你干嘛?”阮离震惊地看着他。

    “拍照留念。”司辰晃了晃手机,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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