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那日之后,穆青竹就下令包围冀州,欲切断冀州与四方的联系,令其弹尽粮绝。而单池身处被动,只能隐忍不发,双方一时之间陷入僵持。

    城墙下,受伤的将士三三两两的捧着碗靠做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而又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角落里搭着一处简陋的棚子,一口大锅正在不断的升腾着热气。

    玖蔻站在棚子中拿着汤勺正在给排队的士兵盛粥,原本雪白的脸蛋这会沾上一些污渍,额头上沁出点点汗珠,不远处蓝烟带着青玉和绿岫正在为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动作轻柔又专注。

    忽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只见单池满身血污走了过来,他目光锐利的扫过附近受伤的兵士,最后落在玖蔻身上,沉默了半晌还是走了过来。

    “玖儿。”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

    闻言玖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抬眸看了一眼单池,轻轻应道“单大人。”

    单池看她愈发清减的脸蛋,喉结微微滚动“药材.......可还够用?”

    “暂时够用。”玖蔻言简意赅,而后垂眸舀了一碗粥递给面前的士兵,便不再言语。

    “多谢你挺身而出,若不然定会更加损伤惨重。”单池眉眼间带着一丝温柔,认真的看着她道。

    穆青竹将冀州围得水泄不通,之前一役冀州军死伤甚多,城中的药材储备不够,幸好玖蔻来的时候带了大量的止血药材,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玖蔻轻轻摇了摇头“我是大周的子民,这本就是应该的。”

    “你的手……”单池看到她指尖有几处细小的划伤,下意识想伸手,却被玖蔻微微侧身避开。

    “无妨,小事。”她垂下眼帘,从旁边的药箱里拿出干净纱布和药瓶,“单大人的伤该换药了,坐下吧。”

    单池依言坐下,看着她熟练地替他解开染血的绷带,露出肩胛处的伤口。她的指尖不可避免触碰到他坚硬的皮肤,手指微凉却仿佛带着一丝火苗,烫得他心头一紧。

    玖蔻看着他的伤口眉头一皱“单大人,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药不上也罢。”说完心中含着一丝怒气,就要收拾药箱起身离开。

    下一秒却被单池一把拉住手腕,他眉宇间带着一丝无奈“这话从何说起呢?”

    玖蔻的脚步一顿,撇过头去不看他的神色,冷冷道“这处刀伤已经四五日,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撕裂伤口更深了.........你若自己不顾惜,何苦找我来上药?”

    单池喉中一哽,缓缓才解释道“如今战事一触即发,免不得与对方交手,自然这伤口就好的慢些..........”

    “休要胡说,这药是特制的金疮药,能迅速恢复你的伤势.......若你能上心一些,伤势早就好了大半。”玖蔻转过身来,一边替他上药,一边神色严肃道”大人顾惜自己,也是在顾惜全冀州的百姓........”

    单池轻轻点了点头,语气轻柔“莫要忧心,我们定会成功将柔然击退的。”

    玖蔻没有说话,只是专注的替他包扎伤口,两人一时无言,空气中流淌着温馨的气氛。

    半晌,单池忽然开口打破这片寂静“听你身边的丫鬟说,你这几日有些神思不属?”

    玖蔻的手指微顿,缓缓替他包扎好伤口,而后扭头垂眸整理药箱。

    单池见她情绪不高,以为她是生气了,连忙出言解释“我知道你是想出城探寻伯父的下落,只是如今柔然大军压境,实在太过危险了.......不若等敌军退去,我陪你一起去寻伯父可好?”

    玖蔻抿紧了唇,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明白,只是毕竟骨肉相连,难免有所情急。”

    单池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心中也有些酸涩,“我也派人去打探过,只是……至今没有确切消息。”他顿了顿,几乎是叹息般低语,“玖儿,我们.......可以重归于好吗?”

    玖蔻拿着药箱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心中一时千头万绪,纷繁复杂,沉默了半晌她微翕双唇,正准备开口,却被单池忽然打断。

    “算了.......”单池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掌虽然粗粝却带着一股灼人的温度。

    玖蔻身体一僵,没有挣脱。

    “若……”单池忽然叹息一声,声音带着暗哑,“万一冀州城破........我会命周洋先行带你离开.......届时瑜儿就交给你了.........”

    玖蔻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且满含复杂的眼眸中,她鼻尖一酸,飞快的别开脸,这一刻所有的故作冷漠与坚强都土崩瓦解。

    她抽回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冀州城不会破……你也.......不会有事。”说完拿起药箱,几乎是落荒而逃,没有再看他一眼。

    单池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肩膀的伤口还残留着一丝她指尖的温度,他缓缓握紧了刚才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心中略有一丝怅然。

    城郊五十里外。

    一处隐蔽的山洞中,一群衣衫褴褛的犯人或坐或立,脸上带着一丝绝望。自那日柔然突袭,打杀了许多军屯中的差役与犯人,只剩下十几个侥幸活下来的人在宁昭的带领下躲藏在这里。他们轻易不敢现身,只能靠着带出来的一点存粮和附近的野果度日。众人如同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一时之间洞内气氛十分压抑。

    宁昭站在洞口附近,脸上略有些凝重。此地靠山背阳,他看不到冀州的情况,只能隐约可见柔然后方的大营。

    “宁大人,冀州城……还能保得住吗?”一个犯人上前低声问道,眼神中满是绝望。一旦冀州不保,他们这些人最后还是死路一条。

    宁昭没有回答,只是眉头紧锁。他深知冀州城内的情况,兵力、粮草严重不足……若无外援,陷落只是时间问题。新来的冀州都督是定国公第二子,他在京城中曾经见过几面。那小子虽然声名赫赫,但未曾听闻有过带兵打仗的经历,况且如今冀州被困,犹如瓮中之鳖,恐怕他也无能为力.......

    这时,派出去查探消息的两名犯人悄悄潜了回来“宁大人,柔然军营驻扎在山脚下,整体呈翼形分布,中军大帐在最里面,守卫很是严密,根本无法靠近........不过敌军的粮草囤积在后方的一处山谷中,三面环山,只有出口的位置有柔然士兵轮番值守,守卫相对松懈........”

    宁昭眼中精光一闪,脑海中飞速盘算。正面对抗,他们毫无胜算,唯一的方式就是奇袭,给敌方制造混乱,浑水摸鱼,也给被困中的冀州一个信号,届时可以出其不意打柔然一个措手不及。

    “诸位!”宁昭站起身看向山洞中的众人,声音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本就是有罪之人,如今沦落至此,死亦不可惜!然冀州乃我大周国土,柔然这群匪贼无故入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若是坐以待毙,城破之日,我等亦难逃一死!若苟且偷生,眼睁睁看着家园沦丧,我等与禽兽又有何异!”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惶恐或麻木的脸庞“现在有一个机会,或许能扭转战局,至少........能为冀州争取一线生机,但九死一生,可有人愿随我宁昭,搏这一线生机,戴罪立功,以求问心无愧?”

    山洞中顿时一片沉默,片刻后第一个人站了出来“冀州乃我故土,我愿同大人一起,不求戴罪立功,只愿为被困的亲朋争取一线生机。”

    ........

    “妈的,横竖是个死,不如死前干票大的!”一个汉子忽然吼道。

    “算我一个!”

    “我也去!”

    最后,山洞中的人纷纷站起来举手自荐,宁昭挑选了几名胆大心细、身手相对敏捷的人,又收集了一些火油、硫磺之物,留唯安与其余几个老弱病残的犯人一起留守山洞,等到天黑,其他人纷纷跟着他趁着夜色悄悄出发了。

    今夜月光黯淡,伸手不见五指。宁昭带着一行人借着夜色的掩护,由先前查探过地形的两人带路,一路消无声息的摸进了柔然囤放粮草的山谷。

    他们耐心等待,直到后半夜,守卫最为松懈之时,几人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潜入,待打晕看守的兵卒后,他们将引火之物全都扔到了粮草上,待一切准备妥当,他一声令下“点火!”

    刹那间,十几个火苗冲天而起,夜风一吹,火借风势,瞬间便成燎原之势,将数十万担的粮草吞没殆尽,宁昭他们见得手了,也不敢多留,在守卫发现之前,快速沿着来路退了出去。

    不多会儿,山谷处响起阵阵嘈杂“走水了!”

    “有敌袭........有敌袭!”

    ........

    柔然守卫的惊呼声、救火的呐喊声乱成一团。

    中军大帐,原本穆青竹正与几位副将商量明日的攻城之策,听到外面的动静,他眉心微动,还没来的及说话,达伦就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殿下,不好了,我们的粮草被烧了........”

    穆青竹而脸色瞬间变的极其难看,他甩下几位正在议事的副将,几个踏步便冲到了帐篷前,看着不远处火光冲天,他忍不住怒吼道“谁干的?抓到人了吗?”

    达伦脸色也很难看“还没抓到.......对方如泥鳅般滑不溜手,得手后便逃了。”

    “不管他是泥鳅还是什么,都给我掘地三尺挖出来!”穆青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一股彻底的冰寒,他猛地转身,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暴虐“看守粮草的将领,就地斩杀!”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扫了一眼身后跟出来神色各异的副将,声音凛冽至极“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以防突袭!”

    “是!”

    与此同时,冀州城墙上单池正如同往常一样巡视,突然,他猛地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柔然大营的后方,那里正升起滚滚浓烟,橘红色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天际。

    “大人,那里是........柔然屯粮的山谷!”身旁的周洋忽然激动地喊出声。

    单池心中狂跳,柔然大营竟然突遭大火,是谁干的?难道是援军?他轻轻摇了摇头,暗自否认这个猜测,如果有援军到来,他一定会得到消息的。

    不过这对冀州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单池瞬间做出了决断,他猛地转身,对周洋吩咐道“传令,命所有骑兵集合,随我出城破敌!”

    “是,末将听令。”

    周洋一脸兴奋,快速的跑下城楼整顿兵马。

    不到一刻钟后,冀州城门中缓缓开启,单池一马当先,如同利剑出鞘一般率领着蓄势已久的冀州铁骑,朝着陷入混乱的柔然大营快速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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