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确实有贵的道理，这家餐厅的刺身口感和之前吃过的完全不一样。金枪鱼肉有着奶油一样的口感，甜甜的，轻轻一抿就会化开。海胆更是饱满鲜甜，一丁点儿鲜味都没有。因为没有解说，她也不知道这样的食材有着怎样昂贵不易的来历，所以满意又不满意的。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了。
眼看着服务生送来一口乌冬面说接下来就甜品了，但肚子还没半饱。
为了吃这一顿昨天晚饭就没吃，还坐了这么久车过来，结果这……唉。就算不是自己出钱，也……
汤瑶不好意思抱怨，只能挑起一根面条慢慢啃。
——“刚刚那个牛肉海胆卷还想吃吗？鱼子酱要不要多一点。”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意犹未尽，李君诚忽然问。
“昂……”汤瑶抿断了面条，有点不好意思，“不好吧，套餐不是固定的嘛。”
“可以另点呀。”他说，“这边还有个芝麻鹅肝也很好吃，这次菜单上没有，你想尝尝吗？”
“emm……”她咬着嘴巴，不好意思吭声。
“OK。”他当她默认了，想了想又问，“刺身还吃吗？看你挺喜欢吃甜虾和金枪鱼大腹，也再来一份？”
汤瑶就是这么没骨气的人，虽然有很多虽然，但好吃的食物就是万能灵药。跟着心情飞起来的颧骨让她没办法再矜持了，露出可爱又害羞笑容：“嗯嗯！”
他知道她满意，看她笑他就觉得很满足：“行，我去说。甜品就晚一点上吧。”
她点点头，又开始笑。
*
李君诚真的很喜欢看汤瑶吃东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她是谁，就注意到她了。
小小的一个女孩子，化着很俗气的妆，眼线又粗又黑，唇釉很闪亮，像某种廉价又甜蜜的水果糖包装纸。玩狼人杀的时候神采飞扬，她是个情绪特别挂脸的人，尤其撒谎的时候她会装得很正义，但只要有人上当，眼底就会涌起那种激动又满足的精明光芒，像是不该出现在地摊里的漂亮珠子。
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无视了底牌每把都心甘情愿倒戈，可惜不是每把都敌对，她也没骗自己几轮。到是真白被气得对他破口大骂，并且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跟他打狼人杀。
然后呢，她吃东西的时候可爱。有好吃的就大口大口咀嚼，不好吃的就皱着眉一点点啃，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一看她的表情就清楚了。
李君诚家境优渥，从小吃惯了好东西，对食物一向非常挑剔，所以聚餐的时候总是兴致缺缺，很少动筷子，结果那天胃口好到知道他挑食的真白很诧异的问他这是饿了几天。说真的，他最抗拒吃冻品，那种早已死掉的东西被低温强行留存，重新被加热之后放到嘴里的口感就像是在嚼瘪掉的蚕茧，光想一下就反胃得不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下去的。
他也是后来才明白的——胃是身体的情绪器官。
那种一见到她就油然而生的饥饿，其实并不出于食欲。
*
“真的、好、好、吃啊！”汤瑶又露出高兴又失落的表情，换了个语气，“唉。真好吃。”
李君诚笑：“干嘛？好吃怎么这个表情？”
“真好吃啊，吃完我都不想吃几百块的自助了……”她叹气，“可这个也太贵了，我自己吃不起。”
“还好，S市玩的没有，好吃的餐厅很多。只要你想吃，我有空就带你去吃。这边以后想来也还可以来。”
“你有那么多钱？”汤瑶想了想，觉得没必要问这个，于是换了一个，“你怎么就有这么多钱？！”
他一挑眉，用很欠揍的语气笑：“命好咯。”
汤瑶翻了个白眼，气鼓鼓的吃了口鱼肉：“我恨你们有钱人。”想了想，忽然又看向他。她再次鼓起脸颊，露出拿到狼人想要倒钩时的那种甜美笑容，“说话算话吗？”
“我骗过你吗？”
“好吧。”她信誓旦旦，“等着吧，碰到我算你倒霉。我给你圈得裤衩子都只能买二手的。”
李君诚扬了扬下巴，支在桌子上的那只手伸出来，食指在她面前来回地摆：“不是我看不起人，以你现在的消费能力，想刷爆我的副卡都有难度。”
“你这已经非常看不起人了！”
他看了下时间，本来就为了错峰避开了饭点，这会儿时间还很早：“恒隆就在边上，怎么说，给你个机会让我看看你有多能圈。嗯？”
虽然汤瑶有那么点尴尬得想替他抠脚指头，但又莫名的感觉他能说到做到。
……真能有那么有钱吗？妈的，果然是只要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自己要是早出生几年，再多长根东西，现在应该也能在夜总会抱着八个男模…哦不，女模开香槟塔吧。
当然，没有说李君诚是猪的意思。
“神经病。”汤瑶不置可否，因为吃得有点饱了，所以话匣子也打开了，“有人说过你人傻钱多吗？”
“钱多有，人傻没有。”
“好吧。”她想了想，忍不住八卦起来，“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们这种长得不错的选手怎么都不谈恋爱，粉丝不是超级多吗？每次赛后采访全是美女，私信应该被问爆了吧！MIFA就不说了，像Deserve，之前退役的Ryne什么的……反正我感觉好看的都单身诶，到是一些长得比较呃呃到是各种谈美女。”
“谁说不谈了，只是不会往外说而已。谢回是不谈，但他玩得花啊，你认识他就知道了，他一放假就喝酒……算了，啧，反正……他就是很装，我跟他关系还行，就不多说什么了。而且你也知道选手很多粉丝倒贴，根本就不用谈恋爱，谈恋爱反而更麻烦，你看那些翻车的不都有前女友爆料么？”
呵呵，男人真的很精明，好的坏的心里门清，到底是谁在给大众洗脑说什么男人没心眼儿啊！
“Deserve呢？他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跟他不太熟。他跟谁都不怎么熟。他也装，死装死装的。但是他跟谢回不是同一种装，就是……嗯……怎么说呢，就是……他有点太有文化了，在我们一群文盲里面就显得他特别傻逼，特别装。你能懂吗？”
汤瑶深有同感，连连举起大拇指赞叹他这个精妙的比喻：“啊！！对对对，我也觉得有点！他就一点儿都不像竞男啊，太有礼貌了，我好像都没见他说过脏话。”
“装的。”李君诚说，“谁能一点儿脏话不说，他也就直播的时候端着而已。”
“能端住已经很厉害了好吗，让你端你端得住吗？”汤瑶故意很鄙夷地瞪他一眼，“噫，人比人气死人，嫉妒人家？”
“别逗了，他可哪儿都不如我。”
“素质比你高。”
“……除了这个！”
汤瑶本来想说成绩，话到嘴边想起来面前这人是个世亚，于是随口换了一句：“比你有钱，人家可是正儿八经住黄浦江边的沪少。”
李君诚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戴着运动手表的那只手又扬起来比了个手势：“开什么玩笑，他家A8都够呛。住黄浦江边就算少爷，那我是什么？”
“谁知道你是什么！欸，什么A8？车吗？”
“没什么，你理解成他是个穷B就行了。”
汤瑶发现李君诚的ID非常贴脸，如果要文明的词语形容他，那就只有‘纨绔’了。这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听他用这种形容乞丐的语气评价别人了。
她有点想打破砂锅问到底，问问他卡里到底有多少钱才能这么嚣张，又怕问到底了之后发现他就是个喜欢大手大脚花钱的普信男。
要知道雨不会一直下，但头会。
所以还是算了，管他是什么呢，反正就算是借网贷装大款也不关自己事。念在这些刺身的份上，她决定不反驳他了。
*
酒足饭饱，结账出门。李君诚扫完码，看到汤瑶等在边上玩手机。她今天没自拍，但拍了几道喜欢的菜，这会正敲着键盘不知道跟谁分享。他也不是故意的，但个子高的话就确实一低头就能瞥见，好巧不巧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头像。
两人并肩走出去，她还在跟那个人一来一去的发表情包斗图。
李君诚没忍住，清了清嗓子开始说：“……如果谢回他们那种是装，张新宇就是纯贱，不仅他贱，他那个前女友林林也有病。这俩人一吵架路边狗都能挨一脚，之前有次他俩吃着饭突然吵起来在那互扇耳光，林琳泼他水给他妈我耳机泼坏了。纯神经病，一对儿。要我说，他俩迟早得复合。”
“我又没问他。”汤瑶抓着手机，抬起眼看着他，“素质呢？偷看别人聊天！”
他别开脸：“……没看。”
汤瑶已经知道他的心思了，但她不想拒绝也不想负责，所以故意说：“我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啊，但是他总找我，我也不好不理他。再说了，英雄联盟确实是他手把手教我玩的，有个词儿叫什么？喔，雏鸟情节。你听说过没？”
“哦。”难得轮到李君诚说这个字。
“安啦，我知道他是打发时间，我也只是无聊。”
“不关我事。”他表现得很冷淡，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行呗~”汤瑶巴不得他离自己的私生活再远点，“那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了？”
他有点意外：“不去恒隆了吗？”
“你有病啊！”汤瑶白他一眼，扬了扬手机上的打车软件，“允许你送我到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