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字

    不知怎的,她的腿自己动了起来,带着她逃离。

    明明,她看见林千宴是欢欣的。

    “余欢?”林千宴拉住她,又连忙放开,“是我。”

    看来,林千宴并不怨她。

    莫非他还不知道是她引着林家仆从找到山洞吗?

    此刻的她无处可逃。

    余欢下意识牵起一个笑:

    “千宴?你怎么在这儿?”

    说罢,她将目光被引到林千宴身旁的青年身上。

    刹那间,一切恐惧与惊疑都被欢喜冲散。

    “果然是你!”她真心朝林千宴露出笑颜,“昨夜夺得彩头的,真的是你!”

    林千宴闻言轻笑,道:

    “只怕养不好那只兔子。”

    “因为姑娘的彩头,我家公子早早便起,只为趁着露水新鲜,来采买些菜叶。”那青年笑道。

    话落,接过林千宴手中的菜篮,道:“公子,我先去附近挑选。”

    “好。”

    两人得以独处,却都有些尴尬了。

    “他叫白松,是我的乳兄。”

    “哦,我记下了。”

    “我们到一旁坐着聊吧。”

    “哦……好。”

    两人到一家早食摊子坐下,林千宴点了两碗豆浆。

    明明多期盼相见的两人,真真又逢时,却有近乡情怯之感,彼此不敢对视。

    余欢低着头,望着膝上的包子,将唇抿了又抿。

    她抬起头,问林千宴:

    “你吃不吃包子?”

    林千宴摇头:

    “我吃过早食了——你,你要不要吃些其他东西?”

    “不了,这包子就是我的早食。”

    天慢慢亮了,余欢看着街上越来越清晰的人影,心知她与林千宴没有太多时间。

    若是此刻不说些什么,不知何时,她才能与林千宴光明正大地相见。

    于是她问:

    “你怎么会回来?你与你父亲闹矛盾了吗?”

    “嗯,父亲待我好,然而谈及未来,他总是故态复萌。或许是我心胸狭窄,待在家中,只觉不见天日,常常喘不过气。一日因小事争吵,父亲问我,既不科举,又不学画,莫非想庸庸碌碌过一辈子。我想,庸庸碌碌又能怎样?难道我生下来,非要出人头地,才算活过这一生吗?”

    “你跟你父亲这么说了?”余欢讶异。

    林千宴点了点头。

    “那,那你现在……”

    “我与父亲险些断绝父子关系,总之,我搬出来了。”

    “你自己搬出来?可是……”余欢觉得难以置信,下意识觉得林千宴的举动不妥,可眼下又不愿打击他,只好问他,“你打算做些什么?”

    她已经注意到,林千宴衣着不似往日讲究,那在日光下会泛着流光的绸缎,已被换成了寻常布料。

    只是,衣着的更改也无法减损他的气度。反倒是林千宴,将一身普通衣裳都衬得好看了。

    “未曾想好。”

    “你画的画那么好,若是以画谋生,肯定能做得很好。”余欢想起昨夜苦苦等待林千宴的那几位书生,眼睛一亮,“昨晚就有不少人想请你画呢!”

    林千宴却只是露出一个讪讪的笑。

    他摇头:

    “那两幅画,只是即兴而作,且是为你而画,所以不会有太多负担。若是将画作为谋生工具,我便会忍不住以之来衡定我的价值,如此,我定是画不好的。或许,会像在画院里一样,连画都画不出。”

    余欢理解林千宴的担忧,点了点头,又安慰他:

    “没事,你那么厉害,还怕不知做什么吗?退一步说,也不必急着寻些事做,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说话间,铺子伙计将豆浆端了上来,热气腾腾。

    林千宴做了个请的动作,余欢才端起豆浆抿了一口,十分香甜。

    见状,林千宴亦端起碗,轻抿一小口。

    放下豆浆碗,他忽然道:

    “这次离家,我身无长物,恐怕是无法像此前那般休息了。”

    “啊?”

    余欢没想到林千宴与他父亲闹得这么厉害。

    “我们可以一起做生意呀。”

    话说出口,余欢便后悔了。

    倒不是不愿与林千宴一同做生意,而是她想起昨夜的收入也有林千宴的功劳。

    ——难道要分给他一份不成?

    可此刻在装傻充愣,倒显得她小气。

    于是她还是顺着将话说了出来:

    “昨天风筝卖得那么快,多亏你的功劳,细算起来,赚的银钱也该有你的一份。”

    林千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转开话题:

    “走一步看一步吧,天无绝人之路。”

    “对,天无绝人之路。”

    忽然,不远处爆发出一阵喧哗,似是哪位买菜的妇人与摊主争执了起来。

    余欢被拉回神,猛然想起自己该回客栈了。

    那处那么吵闹,娘和大伯一家一定被惊醒,发现她不在,不知要慌成什么样。

    她蹭的一下站起身。

    “我……我得回去了。”

    “好。”

    “那我们……改天见?”余欢不大确定地道,她并不知道自己和林千宴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林千宴对她露出一个笑:

    “不久后就能再见。我在附近租了一间房舍,打算在苍竹县落脚,过两日,我会到观澜寺拜访明觉师父。”

    余欢也笑:

    “那太好了,这样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往来了。”

    说罢,她觉得自己高兴得似乎有些过头。

    且,她怎么会说光明正大呢?仿佛他们之前都是偷偷摸摸一般。

    脸颊一下子热起来,怕林千宴看出什么,也怕听到他的下一句话,余欢连忙道别,抱着包子匆匆跑开了。

    桌上,两碗豆浆仍冒着热气。

    -

    下过两场小雨,天气渐凉。

    得益于村口青树底下的口舌衙门,林千宴回来的消息不翼而飞。

    初得这消息,虎儿激动的不得了,约上小胖、铁栓,又拉着余欢一块直奔观澜寺。

    到了寺内却是扑了个空。

    原来,林千宴住在县里,不像之前那样歇在寺内。

    几张稚嫩的脸庞上流露出深深的遗憾。

    定真安慰道:

    “不必难过,千宴小居士说,他会时时过来。对了,他还给我们留了些东西呢!”

    几个孩子立时活了过来,急忙问道:

    “什么东西?”

    定真进了寮房最里间,出来时,手中捧着几只风筝。

    才看一眼,虎儿便大喜过望地惊叫:

    “是鲤鱼鹞!”

    他激动忘形,摇晃余欢:

    “余欢!余欢你看!是那只鲤鱼鹞!”

    几个孩子围着定真,看他把五只风筝一一摆在石桌上。

    “哇,真漂亮。”

    “这真是风筝吗?”

    虎儿急忙挤在最前:“我看看,给我看看,鲤鱼、蝴蝶、燕子,还有蜻蜓和老鹰。”

    他好是震惊,转过头对余欢道:

    “余欢,千宴哥哥把那两只中了彩头的风筝买下来了——另外这三只也好漂亮,一定是同一个人画的。”

    他又惊叹:

    “千宴哥哥好有钱啊,他居然全都买下来了!”

    余欢看着桌上的五只风筝,急道:

    “说不定,林千宴就是那个人呢?”

    虎儿一愣:

    “是啊,对啊!千宴哥哥会画画,一定是他!”

    虎儿高兴得无以言表,在原地蹦高、跺脚,又欢喜地在旁边跑了好几圈。

    “你们看,虎儿高兴疯了。”铁栓拿着一只风筝,指着虎儿取笑。

    “我也要疯了。”小胖说。

    他一眼不眨看着石桌上斑斓精致的风筝,却不敢碰触。

    “——这真是给我们的吗?”

    若是初识林千宴,余欢一定也会问这样的问题。

    现在,她毫不怀疑。林千宴就是这样一个人,慷慨又细腻,贵气而不倨傲,他面面俱到。

    大抵便是这样的完美,叫他难堪其重,决意要摆脱那层外衣,那些包袱。

    可是,并非褪去外衣、卸下报复的他就不完满,他本身就是一个精巧的存在。

    定真道:

    “真的,这是千宴小居士亲笔所画,正好一人一只。”

    小胖与铁栓也激动起来,但比起虎儿还算镇定。

    虎儿拦在他们身前,阻隔了他们欲要对风筝细细探究的手。

    “干什么?”

    “你们根本不知道这风筝多么宝贵!”虎儿一张脸涨得通红,眸中光亮逼人。

    “啊?我知道啊,定真不是说了,是千宴哥哥亲手画的。”铁栓对虎儿投去奇怪的目光,“虎儿,你不会真高兴疯了吧?”

    “你知不知道,这风筝卖多少钱?”

    “多少?”

    “三十八文!一只就三十八文!”

    “那么贵!”小胖倒吸一口气,惊呼。

    定真睁大了眼睛。

    铁栓面上亦露出惊诧之色,几个稚童中脑瓜最机灵的他很快意识到,这风筝可以换好多好多包子!

    在一张张充满震惊的稚嫩面孔的注视中,虎儿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起中秋夜,讲起风筝鹞与鲤鱼鹞的始末。

    余欢并未阻拦。

    从县城回来那日,进村路上,他们就遇上不少人打听,经过几日发酵,不知道已传得多么夸张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伯娘特意教过,余欢发现虎儿聪明了不少。他将中秋夜的事讲得极为生动,可具体卖了多少风筝,收入几何,都未透露。

    当然,在场的小孩子也不会感兴趣。

    余欢听着,忍不住补充:

    “那晚有好几个人想请林千宴帮忙画,但他没有露面。”

    “对!你们不知道,这两只风筝有多受欢迎!”虎儿嘿嘿笑起来,“真没想到,这风筝就是千宴哥哥画的,太有缘分了。”

    “那是不是有钱都买不到?”小胖道。

    “买不到!”

    “哦豁,我们赚大了,这风筝比三十八文还值钱。”铁栓摸着鲤鱼鹞,爱不释手。

    听虎儿讲完后,其他人的目光都黏在鲤鱼鹞和蝴蝶鹞上,怎么也移不开了。

    余欢倒觉得,其他三只也很好。况且,那两只鹞她早已为之惊喜过。

    怕他们等下为风筝打起来,余欢提议:

    “我们抓阄决定吧。”

    她在墙边摘下五片大小均匀的竹叶,余欢在地上捡了个锋利的薄石块,在叶上一一做下与风筝对应的象形记号。

    定真的僧袍最宽松,撩起衣摆,能兜住的东西最多。

    于是让定真坐下,将僧袍衣摆提起,把竹叶放上去,拢起晃荡几下。

    “好了,开始抓阄吧,抓到什么就是什么,谁都不准耍赖反悔。”

    “谁反悔谁是小狗!”虎儿宣誓。

    “谁反悔谁不是人!”“谁反悔谁是猪。”

    说话间,几人已依次从僧袍里抓出竹叶。

    铁栓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做了好几下合掌祈祷的手势才缓缓睁开眼。

    见竹叶上刻着的是燕子的形状,大失所望。

    “唉——”他又探头去看小胖的,“你抽到了什么?”

    “这是不是鲤鱼?”小胖指着自己的竹叶,半是惊喜,半是不敢确定。

    余欢以为自己画得太丑以至看不出来,替他看了,用笑容遮掩轻微的不自在:

    “对,是鲤鱼。小胖的运气真好,鲤鱼鹞是你的了。”

    小胖握着肉乎乎的拳,轻声欢呼起来。

    铁拴连连哀嚎几声,想与小胖换,小胖却已将鲤鱼鹞抱在怀里,怎么也不肯松手了。

    他最喜欢的,就是这只呀。

    铁栓只好作罢,拿起自己的燕子鹞左看右看,忽然发现这只燕子鹞用的颜色是最多的,又满意起来。

    或许是身处寺内,余欢越发觉得,这世上真有缘分这回事。

    不然,她拿的为什么不是虎儿得的老鹰鹞,为什么不是定真得的蜻蜓鹞,而偏偏是这只蝴蝶鹞呢?

    更奇的是,在摸到这片竹叶时,甚至触碰之前,她心底已隐隐有一种轻到察觉不了的笃定——她会抓到蝴蝶鹞。

    一切,妙不可言。

    与明觉师父请示过后,几人跑到宽阔处放起了风筝。

    可惜定真不能随意下山,否则一定要带他去村口好好炫耀一阵。

    ——第二天,整个村子都知道了——铁栓、虎儿、小胖,还有余二家的小丫头与那位林小公子是好朋友。

    这可不是随意说说,瞧,那几只漂亮风筝就是那小公子送的。

    村口大青树下,铁栓和虎儿高高放飞自己的风筝,身边围满秀水村的孩子。

    几个大人也想好好看看,不想一靠近,就被他们跑开了。

    忙拎住夹在孩子堆里跑得慢的小胖:

    “小胖,你的风筝呢?给叔瞧瞧?”

    “我放在家里了。”

    “哈?怎么不拿出来放,你看虎儿和铁栓,多威风啊。哎,你们得的这风筝多少钱一只啊?这林家小公子真……”

    “我舍不得放。”小胖轻轻挣了挣,“叔你放开我,我要追不上了。”

    那人只好松开小胖,看着他圆滚滚的身影渐远,也像一只笨拙的风筝,去追逐他的伙伴了。

    在秀水村孩子们对漂亮风筝羡慕不已的时候,余欢在家中练字。

    一大早,虎儿就来约她去炫耀风筝了。没有出门,不是因为不想炫耀,只是不好意思。

    且,这只蝴蝶鹞,她也不舍得放,被那些孩子弄坏了怎么办?

    余欢心神不定地练字。毛笔还好好收在木盒里,她仍用手指沾水练习。

    练了半晌,实在无心再练,又不好出门,只得钻进房中,欲拿出铜镜和小己聊天。

    快入冬了,娘买了些旧棉絮,此时在隔壁房间做针线活,肯定顾不上看她。

    余欢缩在被子里,打算召唤小己。

    这时,外头传来小胖的声音——

    “欢儿姐姐,欢儿姐姐!”

    余欢静听片刻,确定不是幻听后,忍不住皱起眉头。

    不是说不去了吗,怎么还来喊?

    她好不容易可以和小己说说话,偏偏这个时候打断。

    “欢儿,看看是谁来了。”娘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心底再怎么不满,余欢也不能对小胖发火。她掀开被子,冲外头答:

    “来了,等一下!”

    快速锁好铜镜,余欢走到外面。

    “小胖,怎么了?虎儿和铁栓让你来叫我放风筝?我不去。”

    “不是。”小胖高兴得不得了,“欢儿姐姐,千宴哥哥来了!”

    “林千宴?”余欢惊讶,又忍不住弯起嘴唇,“他怎么来了?他在哪里?”

    “就在村口。”

    余欢将在被窝里弄乱的发捋到耳后,压着笑意,问道:

    “你怎么想起来过来叫我?”

    “是千宴哥哥问起。”

    “真的?”

    “真的!欢儿姐姐,我们快过去吧。”

    “好,你等我一下。”余欢已经欢喜得难以自抑,脚步发飘地进房同阿娘说明,又脚步发飘地出来。

    “走吧——等等,再等我一下。”余欢走到水缸边,“我洗个手。”

    洗手是假,临水照影是真。

    余欢看着镜子里黑瘦的自己,心中的兴奋忽然淡了许多。

    偏开目光,她甩掉手上的水珠。

    “走吧。”

    -

    余欢如何也想不到,眼前会是这样的情景。

    只见村口的大青树下,里三层外三层,不知围了多少人。

    若围观的人都是孩子们,她还不稀奇——小胖已经同她说过,村里的孩子们有多盼望见一见林千宴。没想到,他们才放了一会儿风筝,就见千宴哥哥乘着秦三儿的牛车进村来了!

    ——村口的大人不比孩子少。

    忽然想起林千宴回家恐怕不过两三日便来了,余欢心头一紧。莫非是林千宴的身体未恢复好,出什么事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如此想着,她的脚步不自觉快了些。

    须臾,她的担心被打消了,在听见那些人声声赞叹的时候。

    好不容易被小胖拉着挤进人群,余欢终于看见了林千宴。

    他被围在最中间,坐在大青树的树根上,手里拿着一根长木枝,一笔一划地,缓缓在地上写出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字。

    在他身边,最里边的一层是一群孩子,男女幼童,均学他手执树枝,在地上写字。

    树根旁的一块空地上,尽是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的丑字。

    孩子们却并不觉得挫败,反倒兴致勃勃。旁观的大人们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瞧,林千宴每写下一个字,便响起一阵叫好。

    “这是怎么回事?”余欢开口问小胖。

    “千宴哥哥一来,大家都求他给自己画风筝,还说要跟他做朋友,不然不让他走。”

    余欢想象得出他被围困的场景,脸颊被笑意牵出两个圆。她看着林千宴,又看他写在地上的字,掩在袖子下的手指也跟着轻轻移动。

    一笔一划,无声与他同时写下一个“昔”字。

    “你们不帮帮他?”余欢又问小胖。

    “人太多了,救不了呀。”

    余欢噗嗤一笑。

    “欢儿姐姐,你笑什么?”

    小胖有些疑惑。

    “没什么,没什么。”

    她不忍打断,也不好打断林千宴,故而收起平日的那点小聪明与虚荣,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只是专心看。

    有人注意到她:

    “欢丫头,你也识得几个字吧?”

    “啊?”余欢一愣,“我只会一两个。”

    “哎呀,别谦虚了,好几次我路过你们家,都瞧见你在门上写字呢。”

    余欢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这位婶子怎么忽然同她说这个。

    还好,妇人似乎只是随意问问。她的目光从头到尾未从林千宴身上移开,时不时的,落在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女童身上。

    “你看我家果儿写得怎么样?”

    余欢看那如何也谈不上是字的字,心口不一:“挺好看的。”

    “是吧?”妇人笑开了花儿,“哎,还是识字好啊,可惜没那条件,不然真该学学字。”

    “要是咱们村里有学堂就好了。”余欢冒险道。

    “可不是。”身边有好几个大人附和,话题从学字转到了学堂。

    “想得美,你们当学堂是想办就办的?”有人泼冷水,“十里八乡,哪个村有学堂?”

    “就是因为都没有,要是咱们村先办起来,那才好呢!”

    “我看真可以跟里正提一提。”

    “你们这群女人懂啥,办学堂得有先生,得请秀才老爷,请童生,去哪儿请?人家愿意来吗?”

    余欢忍不住开口:“眼前不就有一位秀才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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