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把手机放回口袋，屏幕朝下。她刚开完和新加坡公司的签约会议，茶室里的纸杯还没收走，桌上那份协议已经签好名字。程雪阳站在门口等她，手里拿着一个U盘。

    “林婉那边确认了。”他说，“卢森堡账户的资金流向查清了，两千万最后转入了一家注册在开曼的医疗设备公司。”

    沈知微点头。“那家公司是谁控制的？”

    “表面是空壳，但IP登录记录显示，操作终端绑定的是任远舟办公室的打印机。”程雪阳把U盘递过去，“我们比对了三年前基金暴雷那天的审计报告打印时间。系统日志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同一台打印机输出了两份文件——一份原始底稿，一份修改版。”

    沈知微接过U盘，指尖碰到了金属外壳的边缘。她没说话，心跳却开始加快。耳边突然响起一段声音——纸张穿过滚轮的摩擦声，接着是一个低沉的男声：“替换掉第三页的数据，别留痕迹。”

    那是她三年前住的酒店房间外，走廊监控死角处的一段对话。当时她正准备提交最终版财报，第二天一早却发现数据被篡改。她一直以为是陆明川动的手，直到现在才听清，那个发号施令的人，说的是任远舟的名字。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平静。“能找到打印记录的原始IP吗？”

    “找到了。”程雪阳打开笔记本，“而且不止一次。过去三年，所有伪造文件的打印动作都来自同一设备。最关键的是，每次操作后，打印机都会自动发送状态报告到他的私人邮箱。”

    沈知微盯着屏幕上的时间戳。凌晨两点十七分，和她记忆回响里的时刻完全吻合。

    “我们有足够的证据了。”她说。

    “监管部门已经在路上。”程雪阳合上电脑，“但他们说，公众层面需要一个正式回应。”

    沈知微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街道上有记者模样的人来回走动，镜头对着大楼入口。她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任远舟来的。最近几周，远舟资本股价持续下跌，内部审计风暴愈演愈烈，媒体已经开始追问真相。

    “那就开发布会。”她说，“明天上午十点，我在总部一楼大厅。”

    程雪阳没问要不要再等等。“我来安排。”

    第二天九点四十分，沈知微走进会场。现场坐满了人，摄像机架在前排，灯光打得很亮。她穿着一件浅灰色西装外套，胸前别着那枚珍珠母贝胸针。走上台时脚步很稳，没有看台下任何人。

    麦克风接通的瞬间，全场安静下来。

    “各位好。”她说，“我是沈知微。今天我要说的事，关系到三年前江晚晴基金管理公司暴雷事件的真正原因。”

    台下有人交头接耳，镜头齐刷刷对准了她。

    “当年外界认为是我管理失职，导致投资人损失超过八亿。后来调查认定，问题出在财务报表造假。”她停顿了一下，“但我从未签过那份假报表。真正的签字人，也不是我。”

    她拿出平板，调出第一张图。“这是事发当晚，公司服务器的日志记录。所有修改动作，都指向一台位于远舟资本高层办公区的打印机。设备编号为YZZB-0927，登记使用人为任远舟。”

    画面切换，出现一封邮件截图。“这是该打印机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发送的状态报告，内容包含文件名、页数和用户ID。文件名为‘Final_Report_Revised.pdf’，与最终提交给监管机构的版本一致。”

    台下有人举起手提问。

    “请问您如何证明这份报告是任先生亲自操作的？”

    沈知微没有回答，而是播放了一段录音。音频里先是机械运转声，然后是一句清晰的话：“老地方处理，用旧通道发出去。”

    “这段录音来自我随身佩戴的录音设备。”她说，“录制时间为三年前六月十一日凌晨两点十三分，地点距离任远舟办公室不到十米。而所谓的‘旧通道’，指的是他长期用于传输非法文件的加密线路，我们在后续调查中已完整还原其路径。”

    又有人问：“有没有更直接的证据？比如监控视频？”

    “没有视频。”她说，“但他忘了清理打印机缓存。我们从中恢复出七份伪造文件的临时副本，每一份都有创建时间和操作终端信息。全部指向他的办公电脑。”

    她翻到下一页。“更重要的是，这些文件的格式模板，只存在于远舟资本内部系统。外部人员无法访问。而我的团队，从未接触过这个系统。”

    会场一片寂静。

    沈知微继续说：“我还想提一个人——陆明川。他是我当时丈夫，也是事件中的签字执行者。但他不是主谋。他在审讯笔录中提到，自己是在巨大压力下被迫配合，签字时特意用了红色墨水，希望留下破绽。”

    她看向摄像机。“任远舟利用了他对成功的渴望，也利用了我对他的信任。他把我当成棋子，把所有人当成工具。但他漏掉了两个细节——一个是打印机的日志，一个是人心不会永远沉默。”

    话音落下，台下响起一阵低语。

    就在这时，会议室后门被人推开。任远舟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金丝眼镜反着光，手里拄着那根檀香木手杖。步伐很慢，但没有停下。

    所有人都转过头。

    沈知微看着他走近，站在离讲台三步远的地方。

    “你说完了？”他开口，声音很平。

    “还没。”她说，“你办公室挂着一幅《最后的晚餐》，画里 Judas 的位置一直空着。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你从不认为背叛需要面孔。”

    任远舟冷笑了一声。“你以为这些就能定我的罪？技术漏洞可以解释，录音也能说是剪辑。你拿不出我亲口承认的证据。”

    沈知微没动。

    程雪阳这时从后排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但我们拿到了你通过瑞士银行转账的记录。金额总计一点二亿，资金来源是你操控的二十三家空壳公司。每一笔都对应一次虚假交易，而收款方，都是你实际控制的离岸实体。”

    任远舟脸色变了下。

    “更巧的是。”程雪阳补充，“其中一笔五百万元的汇款，时间正好是你母亲去世当天。而收款账户持有人，是你的情妇李薇。”

    台下哗然。

    任检测到敏感内容,请修改后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