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名十七位的同学接到了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今年九月份就可以去报道。剩下的日子，他即将成为学校里最“无所事事”的混子。

    还为拉仇恨地举办了一个庆功宴，以他为名组织了一个大食会。

    同学们纷纷投来羡慕和崇拜的眼神，人生就是这么奇妙。还没到人生的分岔路口，有人已经成功上岸。

    最后一节课结束，老师离开后，马上就有自觉的人关掉灯光，拿出优盘插入电脑，通过投影，老电影开始播放。

    桌面上摆满了零食饮料，排十七名同学出手阔绰，他占用了大家吃晚饭的时间，干脆把晚餐也一并请了。

    粥粉面饭，应有尽有。

    还有他妈妈亲手做的蛋糕。

    空气中弥漫着薯片、辣条的香味，蛋糕甜品的甜蜜，碳水的热气喷香……

    竞争激烈的高中生活，他们都不记得多久没看电影了，漆黑一片，他们的眼睛却亮晶晶盯着屏幕。

    “你把书拿走，我想吃你的饭。”男生对他的同桌说，说完给他递了一罐可乐。

    同桌没想那么多，哼哧哼哧就将课本移到地上，不介意地夹了几块肉到他那去。

    班里时不时会响起稀稀拉拉的笑声和模仿电影中夸张的台词声。

    视力好的同学直接爬到课室后排的书包柜上，享受这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在不起眼的阴影角落，一对情侣挨得很紧，盖住校服外套，桌子底下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女生还会摩挲他的指尖。

    “嘭——”

    “我靠我靠！”一处角落发出怪叫，尤其刺耳。黑着灯，离得远的人不知道也不关心发生了什么事儿。

    原来是夹菜给同桌的男生拉开易拉罐就被喷了一脸泡沫。刘海都沾到变得粘腻，惊讶声刚出，可乐就如瀑布般沿着桌子滴落到他的校裤上，贴着好不难受。

    他这才反应过来，同桌为何让他把书搬走，原来是最后的人性驱使。

    “刚刚摇了很久。”同桌贱兮兮地说。

    说完，他就被一拳打过去。

    后桌提醒他快拖干净，黏在地上惹虫蚁，到时候把书都咬烂。

    气不过，又狠狠打了同桌几拳。

    这都是小插曲，电影还在播放。

    保送同学当然没有忘记物竞小队的战友，由于队伍也不小，他无法将零食和准备好的礼物一个一个送到他们班里去，提前和他们说，来班里找他。

    理科生、男生也是有细腻情感的。

    周稚和徐文吃完晚饭顺道过去的。

    从外面往里看，黑灯瞎火却传出笑声，她礼貌地敲了一下门，无人应答，干脆直接推开。

    前门喀嚓一声就被推开，笑声说话声戛然而止，目光全都聚焦到周稚和徐文。

    天还黑，亮光透过门缝透入，格外刺眼。

    他们还以为是哪个老师，看到是穿着校服的同学，很快就不在意。

    保送同学很快站起来，向她俩招手，从后门出去。

    “谢谢你周稚，这一年多时间我们经常一起训练，不会的题目我经常从你的思路里得到灵感。这是我给物竞小队朋友准备的每人一份的礼物。”

    周稚接过他递过来的包装袋，谢谢二字还没说出口，又听到。

    “那天听到你和炮哥说你决定走高考上大学，我觉得挺可惜的。和你训练的日子，你是公认的天赋高和刻苦学习，我们没有人不爱物理，最后我和你算是一起保送，你的能力还在我之上，我也劝你好好考虑。”

    他不管徐文也站在旁边，眼神赤裸裸。自顾自说着早已准备好的话。

    周稚最近的事他听说了，开了两次开年级大会分析成绩思想教育，她作为校内的风云人物，在路上、在饭堂都能听到关于她成绩状态下滑的消息。

    她的物竞排名比他还高，选择的机会一定会更多，作为曾经的战友，他好言相劝。

    “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的。祝你在大学继续学最爱的物理。”

    周稚心里一阵感动，一年多的日子，他们结下深厚的情谊。

    他不再多说，看着她离开，等到她走到拐角上楼梯，看不见身影。

    松一口气，又从后门进到班里。

    一开门，灯光被打开，礼花砰的一声炸开，掉落在他的衣服和短发上，全班人鼓着掌为他唱歌，祝福他前途光明，越来越好。

    当然还有一些调侃声，开玩笑让他以后别忘了高中同学。

    ……

    徐文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作为好朋友，她当然希望她们还有很多相处的时间。但是，周稚最近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短暂好了几天又断崖式失神。

    她自己是个学渣，平常想玩多过学，没什么资格劝她。

    为了她好，她也想劝周稚把握住机会。

    像那个保送同学一样，而且要比那个同学还好。

    周稚值得最好的一切。

    “稚稚，你为什么不保送，保送多了不起啊，物竞国赛第五名，我们都很崇拜你。”

    即便她们是好友，和周稚很熟，两人也经历过磨合期，闹过小别扭。

    周稚依然是她在中阳最崇拜的人。

    “你也认为我要保送吗？但我一直都想读本市的大学，我连哪个专业，哪个老师好都了解了。”

    家人朋友都劝，她也常常在晚上想。

    “我舍不得你，我支持你，但我希望你得到最好的。”

    这个最好的，徐文暂时认为是保送。

    就从面子来看，保送就比高考读书好多了。而且也不用再苦苦经历模拟考，背古文，做错题。

    ……

    周末，按照计划，周稚就是和徐文说好的要去江淮村找江京。

    杨梅忍了几天没和她说话，周稚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保送，母女俩还处于一个冷战期。

    她平常会表现得很乖，晚上给妈妈热牛奶，还帮忙收衣服，就连杨梅下班回来做夜宵，吃完放在桌面上的饭碗，她也二话不说拿去洗了。

    就是她从来不会谈保送大学这个话题。

    周五晚上，周稚和杨梅说，周末她要出去，中午和晚上都不用做她的晚饭。

    杨梅的怒气一下子就被点燃。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她出去不是做好事，也不会是学习。

    这次她没和周天商量，决定要看周稚和江京的聊天记录，看看他到底给她说了什么，把女儿弄成这样。

    看着周稚抱着睡衣进入浴室，特意等了一会儿，担心她还要出来拿东西。

    直到侧耳听见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才利落地进入她的房间，每一步都压着火气。

    先是往书桌走，猛地用力一拉抽屉，没有。提起书包快速翻找，也没有。最后的理智没有把桌面翻乱，也很粗暴地拨走书籍练习册，还是没有。

    目光扫过房间。

    一个跨步走到床边，掀起枕头。

    这次有了。

    电话就在枕头底下压着。

    周稚无数次担心杨梅会进来看到她和江京的聊天记录，为此她还删除掉大部分记录，甚至冲凉时还试过把手机藏到衣柜里。

    在她认为杨梅会这样做的时候，杨梅都没有行动起来，大概是没想到这一茬或者出于信任或者尊重。

    在最近她放松警惕，没有防备，杨梅给她来了一招出其不意。

    一打开手机，徐文的信息就弹了出来，发出叮咚一声。

    这绝对是偶然，杨梅可没打算看两个小女孩的聊天记录，但这条信息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稚稚，明早我七点出门，我们直接在公交车上见。今晚不熬夜，只为了陪最爱的你去江淮村找江京[笑脸]”

    周稚和徐文家是顺路的，去江淮村的路程，周稚先上车，经过她家，她们就可以碰面。

    怪不得明天中午晚上都不回家吃饭，过了那么久，还在找他，就是因为谈恋爱，她变了一个人。

    指尖按得很快。

    自从不做班主任后，杨梅除了学习，几乎不会管到学生的生活，哪里注意到江京有电话，两人恐怕每天晚上都在腻歪。

    光是电话记录，就震惊了她，大概在一年前的，每段记录几乎都是晚自习后，一打就是几个小时，还有通宵在打电话。

    翻找到短信对话框，之前的记录没有，只有近几个月问他为什么不回Q.Q的。

    江京是一条都没回过她。

    打开Q.Q，庆幸里面的记录没有删除。

    往上翻看，起码这几个月都是周稚在发信息，每天都在发，诸如此类——

    “猪，明天我要去你家里找你，不要不见我好不好，我真的很难过。”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是不是你爸妈出事了，我想你，想你睡不着。”

    “江京，你在哪里，默认分手吗？我不同意。”

    光是这几个月，江京还没有回复，周稚一个人发的记录，就多得按到杨梅手疼都没翻上去。

    一点出息都没有的女儿，每天魂不守舍就是躲在房间里发信息！

    不运动、不学习，双眼皮肿成单眼皮，整个人憔悴得不像话。

    不知道按了多久，终于滑到有江京的对话框。

    是一个医院地址。

    一切都想起来了，某一天她还问周稚身上怎么都是一股消毒水味道，她是怎么回答的，她记不清楚了，反正绝对不是说去找江京。

    信息实在太多，越看越气，周稚每次出门都会给她说原因，有时候是图书馆，有时候找同学聚会，有时候去运动……

    现在看来没几句真的。

    撒谎起来得心应手。

    在学校就不注意亲密距离，周末放假还要出去。

    再往上翻，看着日期估计就是他们热恋期。

    全都是小情侣之间的腻歪，有些话，杨梅都没听周稚对自己说过。

    江京看着傻，说起情话起来也毫不逊色。

    杨梅都一把年纪，早都忘了这个年龄时候是怎样恋爱的，打了个冷颤，牙齿快要酸掉。

    攥着手机的指尖泛白，除了怒火，还有为女儿的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