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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路窄

    说来都是老黄历了,那时沈长策也不过刚束发的年纪。

    那日,钱行不知在何处鬼混。沈长策去钱府寻他不得果,只好来大街上碰碰运气。

    好巧不巧,迎面撞上一小公子。主仆二人似是在躲什么人,一路上慌慌张张的,逮着他就不松手了。

    那小公子使劲儿拽住他,不知从何处掏出把匕首,匕首末环挂着半个龙纹玉玦,同他腰间那块竟是一对儿。

    趁沈长策出神,那人手中刀锋抵上他的后腰,笑着威胁道:“大哥哥,我们要出城,奈何一直有仇家追杀,可否借你腰牌一用?”

    “如若我不借呢?”沈长策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你又当如何?当街杀人?”

    那小子笑笑,声音还有些稚气,说:“不至于,谢了。”

    话落,人已消失得没影,连同沈长策腰间挂着的令牌,也不见了踪迹。

    沈长策摸了摸空荡荡的腰带,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啐道:“艹!给小爷等着!”

    这下老实了,钱行,钱行没找着,还被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顺走了腰牌!此事,钱行这厮得负全责!

    好巧不巧,他刚抬头,就瞧见钱行这小子,被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簇拥着走出来,“钱二爷慢走,下次再来!奴家等着您呐~”

    “得嘞,得嘞!”钱行一脸幸福,笑着一一应下,“你们这些小没良心的,可别忘了小爷!”

    那领头的妙龄女子打趣儿说:“奴家就是把这全燕京的公子哥儿都忘了,也舍不得忘了您呐!”

    众人哄笑闹了一会儿,方才不舍散去。

    钱行抬眸瞧见不远处冷脸杵着的沈长策,忙挂了笑脸儿跑来,“诶?哥!你怎么来啦?”

    “……”

    沈长策不语,接到人就往回走,一个字也不想同他多说。

    “让我来猜猜,谁又惹我们小侯爷不高兴了?”钱行细细思索了一番,突的震惊道:“总不会是喝花酒没捎上你,不高兴了?当值无趣,莫非你也想来讨个漂亮的姑娘陪?”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沈长策气得发笑,“跟我去城门口一趟。”

    钱行不解道:“去那儿做甚?你近日得了外派的差事不成?”

    “没有。”沈长策沉了脸色,说:“刚一毛小子,盗了我的腰牌去。”

    “你不带还手的?”钱行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直笑着打趣儿他,“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你这样的霸王,还能叫别人占了便宜去?”

    沈长策闻言,脸色又黑了几分。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追上去瞧瞧?当真是昏了头!

    “走不走?”沈长策又问了一遍。

    钱行瞧着他阴沉的脸色,忙收了笑,连连应道:“走走走,您的事儿,小的我哪儿敢耽搁。”

    “你确定还能追上?”钱行边走边问,从古至今,哪儿有小偷还等着受害人来追的道理。

    沈长策觑了他一眼,说:“不确定。”

    不确定你追什么?当追媳妇儿呢?钱行不解,只是一味追随,谁让他的小侯爷在这燕京无依无靠的呢。

    昔年其父沈忠战功显赫,官阶之上已无可再封。先帝恐其功高震主,赐了个闲散的世袭王爵。削势折翼,缴了他的权,扣其妻儿老小在京为质,调遣凉州戍边,无诏不得归。

    沈长策七岁那年,凉州一战大捷,先帝大赦,特准其幼子长策离京与父团聚。

    奈何天公不作美,积雪埋了道。

    入冬一战,军中断了粮草,蒙古余孽趁夜突袭军营,沈忠不幸中箭,矢尖之毒无药可医。沈长策一行人抵达凉州之时,沈忠尸首已硬,尸斑攀满了额角,伤口溃烂生蛆。

    沈长策令人将中军帐翻了个底朝天,除却几件单薄衣衫,再无长物。营里营外这帮畜生连死人的遗物也要敛了去分财,仅存数十封家书冷清清躺在书案上的匣子里。

    烽火连数年,沈忠笔下千百封家书如石坠海,了无音讯……圣心难测,驿站的那些个贪官庸隶每每只道路况苦艰,难通书信,日子长了,沈忠便也不再传了。自此落笔皆入匣,满腹愁思皆落锁。

    见京都来了人,那帮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领了赏钱,便草草将人下葬了。

    沈忠下葬没几日,一夜大火倾覆。昔日风光无限的将军府被烧得连渣子都不剩。一宿的功夫,金尊玉贵的小世子成了没爹护、没娘爱的孤儿。

    饶是平民百姓饭后扯起闲话家常,也忍不住唏嘘两声。

    “诶!”

    一清雅马车候在城门外不起眼的槐树下,方才城中打劫那毛小子正坐在车头。

    “等你许久了,还以为你不来了!”谢祈安说着,将手中青玉腰牌抛给不远处的人。

    钱行自觉走远,同城门口当值的侍卫聊闲去了。

    沈长策接过玉牌,妥当挂回腰间。

    他还未来得及出声,不远处一随从前来复命,手里还拽着个人,半死不活的,不知遇上了什么事儿。

    “主子,东巷发现的,属下到那处时,他已是这般模样。”

    毛小子身侧那位儒雅公子,不知塞了什么药丸那人嘴里,逼他咽下,随即塞了破布,堵住了他的唇舌。

    谢祈安嘴角勾着笑,她抽出腰间匕首,挑开那人凌乱的头发,一寸寸划过他的脸颊,逐步向下,直抵胸口。突然,猛地发力,刀锋就这么直直刺了进去。

    献血溅了她满手,她愣是连眼睛也没眨半下,似是炼狱里来索命的恶鬼般,静得发邪。

    那人痛苦不堪,五官拧作一团,近乎扭曲,配上满脸的血迹划痕,渗人得很。

    “放心,死不了。”谢祈安凑到那人耳边,语气淡淡,讥讽道:“在我们家,叛徒是没有好下场的,可你还是那么做了,你说——我该如何罚你呢?”

    地上那人已面目全非,谢祈安将匕首抽出,顺手丢给了一旁的文容,“处理干净了。”

    “是。”

    待几人收拾妥当走远,谢祈安这才抬起头来,笑得天真,“大哥哥怎么还不走?”

    见此情形,沈长策后脊不禁出了层冷汗,眼前这张天真无邪的笑脸,配上那只染满鲜血的手,此情此景,真是幅割裂的画卷。

    “你怕我?”谢祈安敛了笑问。

    沈长策这才回过神来,眼前人已上了马车,他应道:“何惧之有?”

    未等那毛小子出声,身后便来了一队官差。

    “大理寺办案,经人报案,道是小侯爷与方才城郊一起杀人案有关,烦请您跟我们走一趟。”说着,一众人便动手将人压了去。

    “诶诶诶!”钱行再站不住了,忙凑上前来,嚷道:“知道这位爷是谁吗,你就抓,脑袋不想要了不成?”

    领头那人答道:“下官抓人自是知晓涉案人身份,有理有据。公子您也别为难小的,妨碍大理寺办案,这罪责,不知钱二公子担不担的起?”

    瞥见沈长策制止的视线,钱行这才噤了声,不再吵吵,“哥!等着我!我找人弄你出去!”话落,转身就往国公府去了。

    如此烂摊子砸下,沈长策一时百口莫辩,只听得身后马车上传来嚣张的笑声,“这份见面礼小侯爷可还喜欢?在下谢春和,小侯爷事后若想寻仇,大可以来金陵城寻我。”

    就是不知,你有没有这个命了。

    马车扬长而去,只留下灰蒙蒙的尘土,徒增烦闷。

    车里暖炉烘的正盛,文容沏了新茶,“喝点新茶暖暖身子。”

    “不好喝。”谢祈安只抿了一口,便不愿再多进半滴了。

    文容将放温的茶水倒至方帕上,仔细地给她擦起手来,“阿和手上沾着血腥味,就是再名贵的茶,也不见得会好喝。”

    “你怨我?”谢祈安蹙眉问。

    “你向来不喜腥味,这些事情阿和只管叫我们做,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文容温声劝道:“有些事,开始了,就回不去了。”

    “知道了。”谢祈安说:“阿容,我这双手早就沾满鲜血,怎么都洗不干净了……你说,这是母亲想要的吗?”

    车厢内一时静得人发慌,过了好一会儿,文容才出声,“小姐只希望您过得幸福,阿和既想掌权,只这一条路,别无他选。”

    “阿和今日如此行事,就不怕那沈小侯爷死不利索?”气压渐低,文容顺势岔开话题。

    “怕甚么?他就是来寻仇,我不还有你们嘛!”谢祈安阖了眼,懒洋洋道:“宋崇羽可是个连自己亲妹妹都能送进火坑的狗东西,吞了人家万贯家财不说,你真当他好心替人家养大孩子?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心里巴不得沈长策早点儿去死。沈长策要能活着走出这大理寺,且算他命大。”

    文容不禁笑出了声,调侃道:“你倒是想得开。”

    谢祈安叹道:“人生苦短,不知我还有几年活头,纵使不能杀了我这蛇蝎舅舅,恶心恶心他倒也不错。”

    *

    沈长策长这么大,还未受过牢狱之苦。那十日,他可谓是褪去浮华,亲身感受了遭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他本以为自己此番成了府中弃子已是定局,没曾想,熬过这十日酷刑,竟有人来接他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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