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她宁愿相信萧辞潇是奉旨赈灾,也不愿相信他是为了找她。
那个在苏家危难时袖手旁观的男人,那个让她心死的男人,怎么会突然想起找她?定是为了别的事。
青黛端着一碗浑浊的水跑进来,脸上满是焦急:“阿婉姑娘,你没事吧?刚才我看到萧大人抓着你的手,吓死我了!”
“我没事,”苏晚婷接过水,喝了一口,压下心头的慌乱,“他认错人了,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可他要是还来找你怎么办?”青黛担忧地说,“这里这么小,很容易遇到的。”
苏晚婷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西北灾荒严重,流民遍地,她和青黛身无分文,只能靠给流民分粥,帮药铺捣药勉强糊口,根本没有能力离开这里。
“走一步看一步吧,”苏晚婷叹了口气,“只要我坚持不认,他总不能强行把我带走。”
可她没想到,萧辞潇会这么执着。
第二天一早,苏晚婷刚到粥棚帮忙分粥,就看到萧辞潇带着几个随从,站在不远处。
他穿着一身青色官服,在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中,显得格外扎眼。
他没有过来,只是站在那里,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担忧,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急切。
苏晚婷假装没看到他,继续低着头,给流民分粥。
可萧辞潇的目光像有重量一样,压得她心口发紧,连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姑娘,你的粥快洒了。”一个流民提醒道。
苏晚婷回过神,连忙稳住手,将粥碗递给流民。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已经不是以前的苏晚婷了,她现在是阿婉,
一个只想在西北安稳活下去的普通女子,萧辞潇的出现,不过是她平静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很快就会过去。
可萧辞潇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会来粥棚,有时站在远处看着她,
有时会帮着流民搬东西,搭帐篷,甚至还会亲自给流民分粥。
他从不主动跟她说话,却总是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
有一次,粥棚的柴火不够了,苏晚婷和青黛正着急,萧辞潇就带着随从,拉来了一车柴火;
还有一次,一个流民突发急病,药铺的大夫不在,萧辞潇就亲自上阵,给流民把脉,开药方,苏晚婷这才知道,他竟然还懂医术。
看着萧辞潇忙碌的身影,苏晚婷的心里,渐渐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想起以前,在萧府的时候,他总是冷冰冰的,除了公务,从不关心其他事。
可现在的他,却能放下身段,跟流民一起吃苦,甚至还会主动帮助别人。
难道,他真的变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她不能忘记,父亲病逝时他的绝情,苏家倒台时他的冷漠。
就算他现在变了,那些伤害也已经造成了,再也无法弥补。
这天傍晚,苏晚婷收拾好粥棚,准备回破庙,却被萧辞潇拦住了。
他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件干净的棉衣,眼神里满是温柔:“天越来越冷了,这件棉衣你拿着,别冻着了。”
苏晚婷看着他手里的棉衣,心里一阵复杂。
这件棉衣,是用上好的棉布做的,针脚细密,一看就知道是精心缝制的。
她知道,萧辞潇的俸禄不多,在西北赈灾,更是处处需要用钱,他能拿出这样一件棉衣,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
“大人,我不能要你的东西。”苏晚婷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民,承受不起大人的好意。”
“晚婷,”萧辞潇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我也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可我真的想弥补你,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大人,我再说一次,我不是苏晚婷,我叫阿婉。”苏晚婷的语气依旧冰冷,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请您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说完,她转身就想走,却被萧辞潇一把抓住了手腕。这一次,他的力道很轻,像是怕弄疼她。
“晚婷,我知道是你,”萧辞潇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你手腕上的疤痕,我记得。
当年你为了帮我挡箭,伤了手臂,留下了这个疤痕。你以为你换了名字,换了衣衫,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苏晚婷的身体猛地一僵。她忘了,她手腕上还有当年挡箭留下的疤痕。
那个疤痕,是她五年痛苦婚姻的见证,也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她用力甩开萧辞潇的手,眼神里满是厌恶和失望:“大人既然记得,就该记得当年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父亲病危,我求你帮忙,你不肯;我苏家倒台,我求你手下留情,你不肯。
现在你又来找我,说要弥补我,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萧辞潇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愧疚:“晚婷,当年我不是不肯帮你,我是有苦衷的。
李嵩当时已经注意到我了,若是我帮了苏家,他定会借机扳倒我。
我想着,等我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再帮苏家翻案,可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那个地步……”
“苦衷?”苏晚婷冷笑一声,“你的苦衷,就是看着我父亲病逝,看着我兄长流放,看着我苏家覆灭吗?
萧辞潇,你太自私了!你从来都只想着你自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
说完,她再也不想跟萧辞潇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跑,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萧辞潇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里一阵刺痛。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婷开始刻意避开萧辞潇。
她不再去粥棚帮忙,而是转到了药铺,每天跟着老大夫学习认药,捣药,尽量减少和萧辞潇碰面的机会。
可西北灾区就这么大,就算她再小心,还是会不可避免地遇到他。
有一次,她去后山采药,刚爬上一个小山坡,就看到萧辞潇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把草药,似乎在辨认。
他看到她,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晚婷,你也来采药?”
苏晚婷没有理他,转身就想走,却被他拦住了:“晚婷,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苏晚婷冷冷地说,眼神里满是疏离。
“关于苏家的案子,”萧辞潇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我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李嵩当年构陷你父亲的证据,很快就能找到。
只要证据确凿,我就能在皇帝面前为苏家翻案,让你父亲沉冤得雪,让你兄长回来。”
苏晚婷的身体微微一震。她最在意的,就是苏家的冤屈。
若是能为父亲翻案,让兄长回来,她做什么都愿意。
可她看着萧辞潇,心里却充满了疑虑,他真的能做到吗?还是说,他只是想用这个来骗她原谅他?
“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苏晚婷的语气依旧冰冷,“苏家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说完,她绕过萧辞潇,快步往山下走。她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忍不住相信他,会忍不住原谅他。
她已经被他伤得太深,再也承受不起任何背叛和欺骗了。
萧辞潇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里一阵失落。
每天都在努力寻找李嵩构陷苏家的证据,同时也在暗中调查赈灾粮款克扣的真相。
他发现,张涛克扣粮款的手段非常隐蔽,他把大部分粮款都转移到了自己的私库里,只留下一小部分,用来应付朝廷的检查。
而且,张涛还和当地的一些豪强勾结,垄断了灾区的粮食市场,抬高粮价,从中牟取暴利。
萧辞潇知道,想要扳倒张涛,必须找到他克扣粮款的证据。
可张涛做事非常谨慎,把所有的账目都藏了起来,他根本无从下手。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里详细地写了张涛藏账目的地方,还有他和豪强勾结的证据。
萧辞潇看着信,心里一阵疑惑。是谁会给他寄这封信?难道是苏晚婷?
他想起苏晚婷在药铺帮忙,经常能接触到各种人,或许她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张涛的秘密。
而且,她对张涛也非常不满,若是能扳倒张涛,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萧辞潇决定,去药铺找苏晚婷问清楚。
他来到药铺的时候,苏晚婷正在捣药。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却依旧难掩清丽的容貌。
“晚婷,”萧辞潇走到她面前,手里拿着那封匿名信,“这封信是不是你寄给我的?”
苏晚婷抬起头,看了一眼信,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晚婷,我知道是你,”萧辞潇的眼神里满是坚定,
“除了你,没有人会这么清楚张涛的秘密,也没有人会这么想扳倒张涛。你为什么不肯承认?”
“大人,我再说一次,我不是苏晚婷,我叫阿婉。”
苏晚婷的语气依旧冰冷,“这封信是谁寄给你的,你应该去问寄信的人,而不是来问我。我还有事要做,就不陪大人闲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