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袭

    春寒料峭,夜深露重。

    叶芷筠却只穿着单薄素衫,攥着瓷瓶,在府外默默等待徘徊。

    闻霆遥遥望着她的背影,无声的思念此刻如潮水涌上心头。

    他一时激动,疾步上前。

    侍卫刚一喝声,她便惊慌失措地转过身来,明眸猝然望入闻霆那双深邃的目光。

    “侯爷……”

    叶芷筠迅速镇定下来,温柔低眉轻唤。

    熟悉的声音,清淡的芬芳,让闻霆的心,猛地一跳。

    刚刚还因和段越争执而起的怒火此刻化作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快步走去,在叶芷筠面前站定,企图离她近些,但又努力收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寻常。

    “你……你怎么在这里?”

    叶芷筠等了很久,将手中的药瓶递给他,声音轻缓:“侯爷,这是冰肌膏……对,对蜂毒灼伤有奇效,龄儿……龄儿年幼无知,冲撞了侯爷,我……我代他向您赔罪。”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冻的,还是因为刻意疏离而紧张了。

    更不敢看闻霆脸上残留的印子。

    虽是稚子过错,但也是委屈相貌堂堂,威武不凡的祈峣候顶着满脸麻子,到处丢人现眼了。

    还是用这等上好伤药,涂抹敷上,免得破了相才好。

    “……”

    闻霆低头,静静看着她清瘦的肩身,没有立刻去接过那瓷瓶。

    他心中百感交集,难以抑制的欣喜,也有深深的懊悔和怜惜。

    “嗯……”

    良久,夜风掠过,卷起叶芷筠几缕散发。

    闻霆才克制地接过了被她掌心捂到暖和的小瓶子。

    他心头一热,感到一股被她重新关爱重视的开心。

    “外面风大……进来喝杯热茶吧。”

    闻霆稍稍侧身,声音低沉,几近自虐般的克制自己将要倾泻的温柔。

    一向命令的口吻,此刻变成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连他自己也无从察觉。

    叶芷筠身形微微一僵,并没有转身看他。

    只是摇摇头,声音轻柔而坚定:“不必了。侯爷,药已送到,歉意已表,民女告退。”

    她要走?

    这般无情淡漠地走了?

    闻霆看着她素色的衣裙随夜风翩飞,心碎地快哭了。

    此举,无疑戳穿了他强装镇定的自尊。

    “芷筠……”

    他小声唤了一声,只觉心头刚刚升起的一点暖意,都被她转身那抹决绝冰冷的弧度冻透了。

    心口猛然被寒风灌入那股空落落的痛楚,他自诩的理智都被这等不舍之情冲刷没了。

    “不准走!”

    闻霆反应过来,大步追上去,从背后用力地将人拥入怀中。

    他箍得很紧,几乎要把她揉碎,再不分离。

    “你……放开我……”

    叶芷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措惊得浑身一颤,随即挣扎,语气惊慌又羞愤。

    “侯爷!请自重!”

    她反抗的力道坚决,斥责的声音疏离……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闻霆骤然清醒了。

    他早已写下休书,早已失去了这样拥抱她的资格……却还在做这样的蠢事……

    “……”

    闻霆猛地松开怀抱,但又不容她逃离,一只手狠狠攥住了她的手腕。

    心中的失落,面上的难堪让他无措。

    “你……本侯准你走了吗?”

    素来强势的作风,让他的声音变得恶劣而冷硬,企图掩饰碎了一地的骄傲。

    闻霆盯着她,目光火热,试图逼视出她面具下隐藏的一丝爱意。

    叶芷筠微微一怔,随即停止了挣扎,仍由他抓着腕部,清冷地抬眸看向他。

    “那侯爷还想如何?”

    月色下,她的目光是凉的,淡的。

    没有他期待的柔软仰慕,只有平静的失望。

    那样的眼神刺痛了闻霆。

    他深吸一口气,钳制对方的大掌力道不减,恢复了曾经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淡漠神色。

    “闻龄之事,本侯可以不计较。但是你,从今日起,不准再躲我!随传随到……”

    他顿了顿,又想起那个可恶的段越,怕他挖了墙角,又补充道:“还有,不准你和段越往来!他并不是什么好人!”

    “……”

    叶芷筠闻言,眼底最后一丝光亮也黯淡了。

    她用力甩开闻霆的手,退后两步,拉开距离。

    “侯爷,你我已陌路,民女与谁往来,是民女的自由,您无权干涉。”

    “你……”

    闻霆气得心疼,伸手欲捞回她的身影。

    叶芷筠却不再看他,决然转身,走得极快,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一个竞王不够,又来一个段越。

    他们就那么好,好到你多看我一眼都嫌弃吗?

    闻霆不甘心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

    *

    塞外夜色深沉,竞王封地已按照计划蠢蠢欲动。

    主营内,歌舒冶借着烛火,细致地擦拭着他的玄铁重刃。

    刀锋寒光流转,映出他冷峻的眉眼。

    “王爷。”

    亲兵在帐外通传。

    “王妃求见。”

    “……”

    竞王眉头一皱,闪过一丝不耐。

    不过一个替嫁的货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当初赌气叶芷筠不肯屈就,接受了天子利用联姻关系暂时与闻氏家族共盟的计策,但内心是没有任何情愿之意的。

    虽然朝夕相处许久,他对闻盈汐的态度仍然是冷漠的,甚至是因闻霆而迁怒于她的厌恶。

    “让她进来。”

    罢了,一介弱女子,又懂什么政场风浪。

    歌舒冶淡淡叹了口气,放了行令。

    帐帘被掀开,闻盈汐怯生生走进来,仍是一身素净婉约的衣裙,半点王妃华贵的气质都没有。

    她眼眶微红,显然哭过。

    “王爷……”

    闻盈汐声音细弱,小心翼翼看他。

    “哭什么?”

    歌舒冶头也没抬,只听见她那哭腔,就皱了眉眼,语气淡漠。

    “在王府没被收拾够?不好好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

    闻盈汐被他冰冷的语调刺得身子一颤,眼泪又簌簌落下。

    “王爷,妾身……妾身求求您,和,和侯爷说一声,让他放我娘出府吧。我,我娘病重,在侯府无人照料,求您让我接她来王府,妾身只想尽点孝心……”

    歌舒冶擦拭刀刃的动作未停,冷淡道:“闻霆的家事,与本王何干?”

    “你这女人,除了孝心,就没点别的想法?”

    他轻轻一瞥,打量闻盈汐柔美的泪颜,咽了咽嗓子。

    “王府许你荣华富贵,何必再惦念侯府老母的死活?他们苛待你娘,便是闻家人无德,天下有的是闲人替你唾骂。”

    “……王爷,为人子女,若是只顾自己,那这天下还有孝义可言吗?”

    闻盈汐绝望闭眼,复又睁开,鼓起勇气迎上男人低沉的目光。

    “如果王爷厌弃妾身,随时都可以赶走妾身,但请王爷,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帮帮妾身最后一次。”

    她哽咽着乞求,惹得歌舒冶蹙眉偏头。

    “行了,你这点眼泪,留着等本王凯旋后,床上助兴哭吧。”

    “啊……王爷,你别走。”

    闻盈汐见他不表态,猛地爬向他的眼前,急道。

    “王爷,妾身,妾身帮你打探到了叶姐姐的消息……”

    “你说什么?”

    歌舒冶顿时停步,猛地回头看向她,之前的漫不经心变作一丝极致的关心。

    “她在哪里?”

    “她……”

    不及闻盈汐回答。

    帐外传来贺流景急促的声音:“王爷!紧急军情!”

    贺流景不等传召,边说着,就直接闯入帐内,脸色凝重:“王爷,乌横王大军趁夜突袭封地东侧,我军现在损失惨重!”

    “什么?!”

    歌舒冶豁然颤身,推开面前瘫软的闻盈汐。

    错愕之后,他的声音里尽是滔天怒火。

    “陆,探,微!你胆敢欺骗本王!”

    如此大的圈套,他竟傻得往里钻。

    “迎敌!”

    竞王恨得咬牙切齿,迅速镇定下令,扬袍而出。

    *

    数个时辰后,洛铃心尚沉浸在谈判成功的喜悦中,星夜就路,策马而返。

    她风尘仆仆赶回,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被眼前阵仗惊住。

    唯见兵部尚书黄钟等人,与一名身着宫服,斜眼看人的太监,率大批禁军,堵在营门,明显是来拦她的。

    那太监手持明黄布帛,嗓音尖细,高声破空:“陆探微接旨!”

    “……”

    洛铃心心一沉,利落下马,单膝跪地。

    太监继续趾高气昂地宣读:“太后懿旨,查兵部元帅陆探微,劳师糜饷,畏战不前,激化双王矛盾,更擅离军营,私会藩王,其心叵测!着褫夺其元帅之职,印信兵权,全交由兵部尚书黄钟暂代。钦此!”

    旨意宣读完毕,全场死寂,所有将士的目光都聚焦在洛铃心身上。

    她快速思考,才觉不对劲,竞王此时定然腹背受敌!

    此前,她每一步决策,黄钟,冯匡酉等人都要持反对意见,唯独这次离开营帐,游说竞王之事,他们噤若寒蝉。

    看来是早有预谋,与乌横王太后等势力勾结,趁我离开竞王封地,他们便已伺机发动战事!

    “……”

    洛铃心皱眉凝怒,缓缓抬头,目光沉静,威严自生。

    “这位公公,陛下亲授镇国玉玺,命我节制三军,讨逆平叛!兵者,国之重器,关乎社稷存亡,将士生死,唯奉天子之诏,不受后宫乱令!此旨,臣——不接!”

    “大胆!”

    黄钟上前一步,面目狰狞,厉声喝道。

    “陆探微,你敢抗旨不遵?是想造反吗?”

新书推荐: 谁告诉你我明恋幸村了 HP夜星 [明星志愿3]永远的幸福 跨洋来信 对你心跳不止 被贬小神和前任魔尊携手造反啦 铜雀春深锁二曹 【综主咒回】这该死的咒术界 在惊悚游戏直播追凶 重生后我位列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