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

    几日之前,王远之赶到西北,立马投身备战,这才有此役大获全胜的机会,北府军士气大振。

    关山之外,篝火燃起,一簇一簇的火舌,打在欢声笑语的人脸上,不时炸起的火星劈里啪啦,像是为这场盛宴助兴。

    蒋宣道:“来来来!喝喝喝!”

    “这一仗打得当真是痛快!”

    蒋宣是王远之手下最值得信赖的副将,十五岁就从军,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靠一身胆识武力,冲锋陷阵,杀敌无数,成了北府军麾下的一员大将。

    他一直跟着王远之侍奉左右,此前,还和她一起回了上都,直到西北军情堪忧,又一同回到西北。

    回归沙场,对他来说,就如同鱼儿跃入水中,得心应手。

    “一群蛮头悍匪!”齐天宝一直守备西北,因此也亲眼见证,不久前厥然造成的那场恐慌大乱:“幸好有王将军回来主持大局!也算是给卫傲、何柱还有秦淮报仇了!”

    话中的这三人,正是厥然当初趁其不备,突袭北府军大营时,牺牲的三员猛虎大将。

    一众士兵举杯,犹如排山倒海道:“是是是,我们一起举杯敬王将军!”

    “敬王将军!”

    将士们欢呼喝彩,大碗饮浊酒,大口吃炙肉。

    王远之同样高兴地举杯:“诸位随本将军四处征战,枕戈待旦,本就是出生入死的弟兄,回来是应该的,我岂会弃你们于不顾。”

    “来!满饮此杯,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烈酒烧心,借着一抹黑夜,也将那些豪言壮语激发。

    齐天宝放下酒碗道:“要我说啊,合该趁着这些老贼自乱阵脚,直接端了他们的老巢!”

    “哈哈哈哈哈哈,齐将军说笑了,厥然人哪有什么老巢,他们不就是靠着神出鬼没,居无定所,总是打得我们措手不及,所以才有恃无恐。”

    齐天宝旁边的吴三用道,他是王远之麾下,除了宁弈外最有谋略的军师参谋,如今宁弈不在,许多大小局势都是他向王远之分析陈情。

    “没有老巢,就找到他们的人!直接冲上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这帮畜生!”

    齐天宝无比愤恨厥然人,因为他曾在秋口下一个名叫齐家庄的小村落生长,二十年前,厥然人越过边境烧杀劫掠,一个村庄的老弱全都不幸被杀,妇孺、青壮年更是被劫掠到厥然不知所踪。

    那日他刚好外出打猎,所以才逃过一劫,回想当天的血流成河,他时常夜不能寐,无时不刻不想多杀几个厥然人为乡里们报仇。

    王远之道:“明日,大军先退回望乡关据守关口,留五千精锐随我活捉罗索部首领甘阗。”

    蒋宣却有些担忧道:“这样做是否太过冒险?罗索部虽元气大伤,但也是厥然三大部落联盟中最有实力的一支,属下觉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齐天宝轻嗤道:“蒋将军一向保守惯了,如今他们不过一群残兵败将,必须要一鼓作气连根拔除才好,也算是剪除厥然的一大羽翼。”

    “可是,我还是觉得时机未到......”蒋宣道。

    “什么时机未到,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这群狗娘养的厥然人,恶事做尽,老子恨不得将他们统统杀干净!”

    “齐将军,逞匹夫之勇于大局无益。”蒋宣苦口婆心规劝道。

    齐天宝一怒摔碗道:“你个鳖孙喜欢东躲西藏自己去,大不了明日我跟王将军留下,我齐天宝绝不当逃兵!”

    “好了,大敌当前,先起内讧,像什么话!”王远之耳朵都起茧子了,虽说北府军手下个个骁勇善战,但也不是省油的灯,时不时都会因为一些意见不一起纠纷,她阻止道:“此事,本将军已经和吴军师商量过了,就由蒋宣带大军据守望乡关,齐天宝跟随本将军直捣罗索部的藏身之处,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甘阗找出来。”

    “此事不必再议。”

    蒋宣听王远之都发话了,一时吃瘪也不再说什么,他闷头大干几碗辣酒,找了个空隙告辞离开。

    厥然三大部落:罗索部、天宇部、烦楼部,其中罗索部,是除了王室领导的部落外,势力最为强大的部落,其次就是日渐兴盛的烦楼部,天宇部较之最弱。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的确要将厥然这个最大的部落势力剔除,早晚是大患,罗索部首领甘阗最是拥护可汗的攻伐之策,若是能将他擒杀,那么厥然内部也会对大肆攻略齐悦之事望而却步,没有人舍得拿自己的存亡去赌一个不知胜败的鏖战。

    站在齐悦的立场上看,是个人都想要通过这一战一劳永逸。

    第二日天还未亮,王远之就已经点好骑兵精锐,安排好退军之事,然后带上齐天宝出发征战。

    王远之翻身骑上她的白蹄乌,接过抛来的银枪长矛,蹬马前行,身后跟着一众轻骑士兵,意气风发,号令前行。

    远方的朝阳如血,殊不知,卷起的是一场未知的冒险,也是一次精心布置、避无可避的陷阱......

    -

    沈荜被幽禁这几日,对外一直宣称长公主旧疾复发,需要闭宫修养,诸事皆由宁弈携百官和天子商议。

    这样的风向,对于那些人精一样的簪缨世家不可谓不是一种暗示。

    宁府内,这几天来来往往不少人,明明不久前还门可罗雀,没想到现在门槛都快被踩烂了。

    无非就是这些权贵得知宁弈权势如日中天,手握北府军十万大军,且深得天子信赖,谁人不说一句以后的前途无可限量。

    更有夸张一点的,还是上都有头有脸的世家门楣,亲自请了媒人前来议亲,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算盘打得明明白白,要是能结交上这样一门姻亲,那是八辈子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果然是世事易变,谁还在乎,不久前他还是一个任人指摘的罪臣之子,谁要是现在能攀上这样一个乘龙快婿,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当然,这些想法,也是那些人一厢情愿,宁弈来者皆拒,宁府甚至还为此紧闭大门,不接受任何人都拜访,除了歌舒涵时不时避开耳目进到宁府,再也没有人进来过了。

    歌舒涵瞅了他一眼,试探开口道:“我说你这臭小子,也不是非要推拒那些名门贵女嘛,你这个年纪也该成家了。”

    “要我说,我看你们那个刑部尚书容道光之女,叫什么,哦对,容幻儿,她就不错,模样性格都好,从我来上都开始,她有事没事就来你府上,一个女孩子家家,倒也豁得出去,你也不一定要拒绝她嘛,还是可以试试。”

    宁弈不发言,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早就知道歌舒涵就像个老顽童一般,动不动就拿他那不着调的性子捉弄人,不回他的话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反而转头看向一边的殷段道:“后日就是取蛊之日,确保万无一失吗?”

    他的万无一失是说,是能否解沈荜身上的毒。

    殷段点点头:“七日后,火蛊自耳窍而出,只要取出火蛊后,用心头血便可解毒,此后,你的血既是解药,解世间万毒;也是毒药,唯毒你一人。”

    “又要心头血?”歌舒涵捕捉到那三个字后尖声问道。

    殷段为难解释:“没有比心头血更保险的了。”

    “到时候便麻烦贵使。”宁弈不惊不怪道。

    歌舒涵很担心他的身体,问道:“这几日,你可还撑得住?那火蛊既然能有那么大的好处,自然也不是白来的,肯定有诸多难以应付的痛苦;就算你不说,我也能从你的气色看出来。”

    歌舒涵闷了一头的气,宁弈这几日唇面惨白,是个人也能看出来,这也是他不敢往宫里跑的原因,怕沈被荜看出端倪,人虽未至,只是那日复一日送往宫里的百花糕却没停过,但是他的耳目来报,说沈荜没动他的任何东西。

    倒也罢,有沈昭在宫中,沈玉芜这几天也常常伴在沈荜身边,出不了什么大事。

    看着他们这些年轻人,歌舒涵不禁想起自己当年也如他这般,痴!傻!

    “小痛而已,过几日取出火蛊就好。”

    宁弈尽量安抚住众人的情绪,在他们面前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可整整五日,如凌迟般的巨痛骗不了人,他逐渐见识到这玩意在他体内的厉害,每到子午之时,就如晨起的钟、暮敲的鼓一般准时,使他时而狂躁不安,头痛欲裂,时而如堕雪窖冰天,寒霜颤畏。

    这些,除了谢影外,无人知其中的详情,他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徒增忧虑。

    众人皆知,他嘴上虽说着过几日取出火蛊就好,但实际上,一切才刚刚开始,等以后他慢慢不辨五味,再渐渐眼盲、耳聋、绝味、失嗅、无触,直到五脏衰竭,那时,才是真的痛到麻木不仁,毒发身亡。

    谁也不敢提,谁也不敢想。

    不提也好,不想也罢,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不如就无怨无悔做到底。

    至少宁弈是这样想的,他也愿意。

    屋内正沉寂,忽听外面脚步频频,急促如惊弦,落入耳中讥耳不已。

    “报——”

    “宁大人!西北八百里急报!

    眼见这火急火燎的阵仗,歌舒涵极其敏锐,自己身为越支人,最不适合的就是插进他国秘务,他虽当了这么多年无事王爷,但是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点,因此退身告辞。

    宁弈目送他离开后,接过那封了口的信件,拆开看了看,他眯起眼眶,瞳孔微缩。

    叫了声屋外静候看守之人——

    “谢影,备马进宫。”

    他的神色还算稳定,语气也还平静,可若是别人知道信上所写的内容,不知还能不能如此波澜不惊。

    信书上字字惊心动魄,大意是,王远之带兵深入厥然,没想到中了埋伏,腹背受敌,中流矢而走,跌落山崖,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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