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这样吵呢?”
钢轮摩擦火石,迸出火星,鲁道夫先生点燃了一只香烟,他的公司只隔了两个街道,这几月常和春张作伴上班。
他以过来人的经验开导春张,
“事事都顺着她好了,临了要走再说决定,她难道舍得和你分居吗?”
萍水之交反倒容易吐露真心,
“他……她不能和我去那儿。”
春张说,昨晚的争吵后,她心情有些沉重,
“我没法骗他。”
鲁道夫诧异地看了一眼身旁这位富有英俊的年轻人,
“外派到亚非吗?站稳脚跟,再把太太接过来是个妥帖的选择。”
“不,我得和她分开。”
作为正派人士,鲁道夫开口劝说,
“别这样,或许你们之间产生了矛盾,或许你后悔这样早结婚,想享受一段风流的邂逅外遇,对于你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很正常。但不该拿婚姻开玩笑,彼此谅解忍让才是真谛,否则你没法拥有一段长久的关系。”
“好心的鲁道夫,你不明白我的情况。”
来到路口,两人就要分离,春张忧愁地说,
“正是因为我原谅了她,所以我才没法欺骗她,享受她的感情。即使她只当做一场游戏,但我也会愧疚。”
春张与鲁道夫告别,转弯离开。
春张捉摸不透的话语让鲁道夫变得糊涂,他站在原地,直到背后窜出的家伙讲他撞了个趔趄。
“小心点!”
鲁道夫冲那他背后叫嚷,那是个奇怪的家伙,披着宽长的袍子,顶着不伦不类的高礼帽。
怪人没有理会鲁道夫,跑进小巷,正是春张走进的那条。
真够奇怪的,鲁道夫想,最近总出现特立独行的人,咕噜咕噜说着奇怪的话。
直到鲁道夫坐到办公桌后,开始整理文件,他才恍然大悟,
里德尔必然是某个小国的皇室成员,公寓里的女人是他的情妇,那些鲁莽的家伙则是小国的士兵,穿着奇形怪状的民族服饰——因为某项联姻,国王命令士兵抓捕里德尔归国,他不得不离开爱巢,抛弃情妇。
自以为掌握了某项王室辛密,在办理公务时,鲁道夫总唉声叹气的,吓得办理的人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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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杯的皮盒子在白天被打开,在阳光的照射下,獾的雕饰流光溢彩,赫普兹巴夫人得意展示她的珍宝,以此作为谈判的诚意和筹码,春张放下杯柄,给出不作数的承诺。
赫普兹巴夫人乐呵呵地扣上锁扣,自以为又完成一项潜力无限的投资,可只过了不到半天,在她进入香甜的梦乡时,盒子就被再次打开。
在下午的拜访后,春张没有离开,借口上卫生间,她躲开郝琪的视线,试了驱逐咒的石子在暖房横冲直撞,花瓶和画像接连倒下,这位年老的小精灵被吸引前去收拾,春张趁机躲在了一堆粉红坐垫之下。
郝琪回来后,看着半开的房门,惊吓之余认为春张早已离开,心虚地将门牢牢锁上,就赶忙跑进房间,处理赫普兹巴夫人的吩咐。
一动不动藏了几个钟头,春张四肢僵硬麻木,她轻轻活动着手脚,按照记忆在赫普巴兹夫人的藏宝库中搜索。
废了点功夫,但还算顺利,春张满意地端详着手中的盒子,偏偏昨晚的争吵在脑中闪现。
……
“……你就是想要抛下我,”汤姆顶着她的脸哭得不能自己,说着真假难辨的怨怼,“你把我囚禁在这,为你洗衣做饭,一旦得手了,就迫不及待地要抛下我!”
“是得手金杯!”春张再一次纠正汤姆的歧义,“我又没说要抛下你。”
“你当然会!你再不受我的威胁。”
汤姆轻轻一瞥,神情不甘却轻蔑,让春张觉得他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
“可你看看吧,你没法得到。作为赫奇帕奇的后代,那些防护魔法可不怎么好破解,你需要我。”
……
或许你真能解开,春张撇了撇嘴,可你也太小瞧我了。
春张抽出魔杖,点点放在圆扶手椅上的皮盒子,清了清嗓子,
“时间流逝!”
今夜的魔咒格外强劲,效果出奇的好,如水的月光下,牛皮盒子迅速地褪色干裂,粉末顺着裂缝迅速传染,收尾相接形成网络,时间风化的面积增大,无限长的时间维度,物质粒子不可避免的走向失序,再牢固的防护魔法也变得黯淡失效。
春张从腐败的灰尘中捡起金杯,轻轻吹去它身上的尘埃,收进手包之中。
“你需要我~”
心情雀跃,春张低声模仿汤姆的语气,
“哼,自大狂,等着被你的追随者瞧见被拷住的狼狈模样吧!”
走到事先勘探好的窗户前,春张念出咒语,
“四分五裂!”
魔杖射出的红光打在彩窗中央,反射回屋,照在男巫头像上的斑点却是蓝色,被惊扰的石像不悦地睁开眼。
屋外埋伏了别的巫师!春张急忙躲藏在罗马柱后——
“放弃抵抗,里德尔!波斯女校的犯罪事实已被证实,我将以违反保密法的罪名逮捕你!”
硬朗粗犷的男声响起,几乎是在瞬间,藏宝室的所有圆窗都被击碎,碎片四溅,蓝色的荧光从外透过。
或许有十几个傲罗,他们将赫普兹巴夫人的屋子围得严严实实,春张几乎无路可逃。
该死的里德尔!!!
春张忍不住迁怒汤姆,哪怕她早预知了有这一天,可————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他总把事给搅乱!
“怎么了?”
屋子里传来赫普兹巴夫人慌乱起身的声音,她大声呵斥屋外的傲罗们,
“你们在这不受欢迎!天啊,居然就这样毫无理由地打碎了我的门窗!”
“夫人,是逃犯!”
门口的傲罗尝试与赫普兹巴夫人交涉,
“我们跟踪他好几日了,但案情到现在才清晰,法律执行司给我批了逮捕令——他涉嫌参与波斯女校违反保密法的案件。”
“胡说!”皮拖鞋打在地上,啪啪响,赫普兹巴夫人的声音怒气冲冲,“就算真是为了逮捕里德尔,他也老早就离开了,别给你们的罪行寻找借口!”
“他就在这,”傲罗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我们一直在跟踪他,自从进了这栋房子,里德尔就没出来过。更别提我们亲眼瞧见,有人想打破西边窗户逃出来!”
“那,那是——金杯!”
赫普兹巴夫人立即反应过来,她呼唤郝琪,
“郝琪,快去拿钥匙!”
这可怎么办?春张紧紧贴着石柱,大气也不敢喘,她迅速扫过周围,试图找到从重重包围逃脱的办法。
春张却毫无办法,屋外都是全副武装的傲罗,她握紧了魔杖,拼命回想黑魔法防御课上那些寥寥无几的攻击魔法。
要是不出差错,她只好强闯了!
心跳如鼓,郝琪手拿钥匙的声音哗啦响,似乎就要交到赫普兹巴夫人手上,屋外却忽然光芒四起——
魔法的红绿交织,被偷袭的傲罗痛呼出声,但听声音,更多傲罗迅速投入战斗反击,交织的咒语彻底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不时有打偏的咒语削下房屋一角,赫普兹巴夫人尖叫着关上了房门,连金杯也顾不上,和郝琪两人奔向房屋深处的安全屋。
尽管这桥段已被书写千万遍,但春张不能免俗,劫后余生,狂喜席卷了全身,她大喘着气,不可避免地想。
会是他吗?
“算是。”
身后蓦地传来熟悉的声音,春张吓了一跳,猛得转身,将半个身体露在石柱之外,汤姆眼疾手快将春张拉回怀抱。
凌厉的魔法擦背而过,刚刚站脚的地方瞬间被魔咒炸出大坑,与傲罗们偏向保护的温和魔咒截然不同。
转头见到这一幕的春张惊出一身冷汗,意识到这混战并不简单,她抬头问汤姆,
“这到底怎么回事?”
汤姆并不隐瞒,
“我早和你说过了,因为触犯利益想要杀我的人。”
汤姆无声无息消失了一个冬天,那群反对者开始蠢蠢欲动。
浪漫的想象从高空摔了个稀碎,春张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看着汤姆,春张欲言又止,最终归于嘲讽,从鼻腔哼出声来,
“你得罪的人可真不少。”
“彼此彼此,”被毫不留情地抛弃,汤姆的话语变得刻薄,“你和我的通缉令并排挂着呢——哦,不对,咱们的春张小姐还有纵火校长室的事迹,悬赏金比我高多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说到莫名扣上的罪名,春张就来气,“这就是你干的!”
一切摊开,之前因为被蒙蔽而看不清的事实变得清晰,汤姆从来就不是什么无辜的蒲绒绒。
厉火!除了他还有谁呢?
“谁会信你呢?我已经通过了调查,”汤姆笑得欠揍,还不忘翻旧账,“怎么,咱们无所不能的春张不是不需要我吗?”
“你才是该给我解释的人!”
春张恼羞成怒,
“你本该在公寓里好好待着,你向我承诺,你没法打开锁链!可你却出现在了这,你一直在戏弄我,你简直太过分了!”
“看来你并不需要我。”
汤姆作势要推开春张,春张一应激,反倒抱紧了汤姆,她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你本来就该收拾这一切,这是你惹出来的!”
魔法的轰击让屋顶的吊顶摇摇欲坠,四周战况激烈,汤姆拉长了调子,和从前挑衅春张的语气一样,
“那好吧,你得先把我的魔杖还回来。”
汤姆抽走了春张的魔杖,在身前轻轻一划,破开反幻影移形的屏障,将春张牢牢抱在怀中,空间扭曲,从风暴眼中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