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记忆

    融合的灵魂开始回归正位,体内属于芜的灵魂碎片开始寸寸剥落,像是下一瞬就会被无情的驱离。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

    沈识意三指反扣,几息之间便结了一个阵法,借助芜的神力,漫天金线倾巢而出,裹挟着藤蔓根根扎进霜栎的血肉,将青年整个人直接贯穿在原地。

    可不过片刻,那些金线便被霜栎的灵力尽数折断,原本困住霜栎的藤蔓也寸寸皲裂。

    “我真的很恨你。”

    青年的声音透出几分哀切,可转瞬又变为悲愤。

    “所以我迫切的想要再见你一面,芜。”

    “可你永远看不见我。”

    “我只是贪心的想见你一面,只是想再多看你一眼而已。”

    芜没有接话,而是将所有的神力全部灌注在沈识意的金线上。

    金光复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步步逼近的青年五花大绑,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看着那双流泪的金瞳,沈识意心下一动,抬手又召出了一个大阵。

    漫天雪花被狂风裹挟着高高吹上天,漫天金光像是急速下坠的雨点,毫不留情的砸向了被牢牢捆住的霜栎。

    可霜栎毕竟是一个活了几万年的人,以至于沈识意拼尽全力,也不过只是将他重伤而已。

    体内芜的灵魂已经碎了大半,那一缕残存的灵魂像是微末的荧光,还在苦苦的支撑着沈识意。

    “万法,召来!”

    最后关头,沈识意直接将所有灵力尽数灌注进脚下的阵眼,以身为祭,将缠绕在脊骨之上的阵法瞬间激发。

    “这阵法原本是我用来对抗折岐的,对上你倒也是值得。”

    “希望你能好好享受。”

    被源源不断抽出的生命力和灵力混淆着成为沈识意祭阵的本源。

    风雪之中,七窍流血的沈识意笑着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然后猝然倒下。

    即将坠入风雪之际,芜支撑着最后的神力,为沈识意化出几根即将枯萎的藤蔓。

    少女单薄的身子软软的挂在藤蔓上,脊骨之处自动展开数道阵法。

    数不尽的攻击击散了薄薄的雪花,攻向霜栎。

    猛攻之中,源自沈识意心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咔嚓声。

    这声音极小,霎时间便被阵法攻击的嗡鸣声掩盖。

    可原本抵御攻击的霜栎忽然像是失了动力一般,主动撤下了所有的防御,有些呆滞的隔着漫天风雪朝着沈识意的方向望过来。

    下一瞬,青年像是疯一般整个人跌跌撞撞的拨开风雪,朝着少女的方向飞奔过来。

    两人相隔的距离不甚遥远,可霜栎却跑的极其艰难,就算一次次被阵法的攻击摔入雪中,却还是锲而不舍的站起身往前走。

    直至最后,金光枯竭。

    霜栎满身血色,已不成人形。

    可他仍旧坚持不懈的拖着断腿,朝着少女的方向爬过来。

    遍地血色被漫天白雪慢慢掩埋。

    天色暗淡之际,霜栎终于爬到了少女面前。

    沈识意被彻底枯死的藤蔓高高托起,可霜栎头也没抬,只不停地用裸露白骨的手一寸一寸的扒开地上染血的雪花。

    暮色四合,风雪满身。

    残枝枯藤之下,白雪被狂风一点一点填进坑里,又被血迹浸染,一点点刨出坑外。

    终于在不知道多久后,坑底出现了一枚碎掉的、焦黑的种子。

    “芜,我找到你了。”

    “太好了,我找到你了。”

    霜栎颤抖着手想要捡起那枚种子,却又在触及之际忽然将指尖撤了回来。

    独臂掐诀有些艰难,但青年还是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尝试,终于在不知多少遍之后,一阵纯白的灵力包裹了青年的指尖。

    残肢重生,白骨覆皮。

    如此之后,霜栎才郑重的用双手捧起种子,将那枚种子置于漏风的心口处。

    猛然刮来一阵狂风,青年摇摇欲坠的身子像是一根枯草,直挺挺的倒在了雪地里。

    可他并不在意,只是死死的护着那枚焦黑的种子,和着风雪声对着种子喃喃自语:

    “芜,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但我也是同样的了解你。”

    “在你醒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注定会再度失去你。”

    “我只是在想,若你注定会走向死亡,请不要遗留我一人在这孤寂的修仙界。”

    “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我一点也不想拥有。”

    青年的声音恍惚之际,一股灵力冲天而起。

    那股强大的力量尽数没入枯死的藤蔓。

    枯木逢春,焕发新生。

    那股灵力顺着藤蔓慢慢没入沈识意的体内,残留在少女体内的灵魂碎片闪了闪光,再度失色。

    天地寂静,一片苍茫。

    霜雪还在不停地下落。

    等到少女的衣角即将被掩埋之际,茫茫雪原上走来了一个身量颀长的少年。

    看到被藤蔓托起的少女,少年愣了愣,然后迅速将人小心翼翼的揽入怀中。

    “姐姐?”

    少女安静的睡着,呼吸轻到几乎消失不见。

    少年的面上出现一瞬的惊慌,转瞬后,原地再也没有了两人的身影。

    再度回到蜃宫,少年将沈识意轻轻的安置在榻上。

    “为什么每次遇到姐姐,你都是在受伤呢?”

    往沈识意体内灌入足够的灵力,谢怀玉伸出手牵住了少女冰冷的指尖静静地为她捂手。

    殿内安静至极,篝火的火光在少年的脸上投下一个小小的阴影,看不清少年脸上的表情。

    海潮声脉脉,殿内寂静无声。

    床榻上的沈识意陷入沉眠,而身旁的小谢怀玉有些颓丧的坐在一侧,将她的手掌轻轻揽在掌心,然后缓缓的抵在额心。

    已经三月有余了。

    可床榻上的少女依旧紧闭双眼,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

    只是沈识意腰间挂着的储物袋里忽然传来一声咔嚓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猛地碎裂开一般。

    ...

    无风,天也灰蒙蒙的。

    石阶之上倏尔响起一道不徐不疾的脚步声。

    偶有残风卷起枯叶,走走停停,最后落在了一双墨色的靴子旁。

    青年的衣摆被带着打了个卷,然后慢慢落下。

    那人顿了顿,然后与一个身穿青灰色外衫的小修士擦身而过。

    “这鬼天气怎么半日晴半日雨的,着实是沉闷的厉害。”

    擦身的瞬间,谢怀玉的眸色凛凛,侧身往小修士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小修士并未察觉出异常,只是抱着双臂猛地搓了两把,然后讪讪的嘟囔了两句,然后又跨开步子继续往下走。

    谢怀玉抬起指尖隔着抚摸了一下被擦过身的地方,只短短的停顿了一下,继续顺着白玉石阶往上走。

    越是往上,周遭的景色越是昏暗,像是一团被搅散在水中的墨滴,浑浊,幽暗。

    一直走到了半山腰,谢怀玉才发觉自己走到了青云派的山门口。

    守山的两个小弟子怀中抱着剑,懒散的倚靠在山门石柱旁昏昏欲睡。

    谢怀玉正大光明的走到了两人面前,可两人却像是瞧不见一般,只眯着眼打盹。

    穿过大门的瞬间,一股令人厌烦的感觉像是阴魂不散的怨气,顿时缠绕上来。

    走出好远一截,那种诡异的感觉还是迟迟没有散去。

    谢怀玉想要转身就此离去,可整个人却迟迟没能迈开步子。

    心底莫名涌起的怪异感怂恿着他又转回身,直直的对上了眼前高耸入云的石阶。

    垂眼看着被吹落脚畔的枯叶,谢怀玉忽然福至心灵,直接召出了长剑,御剑前往戒律堂的方向。

    墨色的山石被遥遥甩在身后,谢怀玉心头的焦躁感在到达戒律堂的瞬间达到了顶峰。

    戒律堂的大殿外守着不少弟子,可却无一人瞧见谢怀玉。

    如此,谢怀玉倒是省了隐去身形的麻烦,直接收了剑顺着大殿的暗道拐进了密室。

    走到了通道口,青年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掌心。

    手掌心霎时间泛起细细密密的痒意,好像沈识意还在攥着他的掌心写字一般。

    思及此处,谢怀玉即将踩下去的脚却停在了半空。

    他记得她当时写的是:

    此处有陷阱,我牵着你过。

    垂落在身侧的衣袖轻微的晃动了一下,然后离开了衣摆。

    青年半抬起手,做出一个被人牵起的动作。

    闭上眼睛,沈识意掌心的温热频频显现。

    谢怀玉的步子随着沈识意的节奏向前移动,可不算太长的甬道硬生生走了小半刻才走到尽头。

    一片昏暗中,少女停下步子,然后头也没回的松开了手。

    可谢怀玉并没有睁眼,而是念念不舍的用指腹摩挲着被沈识意牵过的指尖,似是在拓印她掌心的温度。

    睁眼的一瞬间,他看见的,是侧坐在床榻上、病怏怏的沈识意。

    少女神色恹恹的坐在床榻深处小小的角落里,满头白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好像一尊没有生机的人偶。

    “沈识意!”

    谢怀玉快步上前,直接半跪在床榻一侧,抬手死死的攥住了沈识意的手腕。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少女瞪圆了双眼,下一瞬,谢怀玉的手便被沈识意惊慌失措的狠狠甩开。

    沈识意使的力气之大,以至于谢怀玉的胳膊直接撞在了外侧的床榻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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