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不响的时候

    这张星图……它并非逃亡的路线图,而是一份归家的蓝图。

    这份认知如同一道惊雷,在星野晴川的脑海中炸响。

    星野晴川将电脑屏幕上的图像放大,螺旋状的光纹如宇宙深处的星云,瑰丽而冰冷。

    星野晴川尝试用天文学软件去解读,却发现它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天体运行逻辑。

    既然不是空间坐标,那会是什么?

    时间。

    晴川的指尖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敲击,模拟着光纹的节奏。

    如果说每一个光点代表一个单位,那每一圈螺旋的长度,就代表着一个时间间隔。

    这不是地图,是倒计时。

    一个念头疯长而出,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冲向阁楼那个存放访客留言簿的樟木箱。

    星野晴川需要证据,需要更多来自外界的、无意识的佐证。

    晴川不再寻找“风声”、“铃响”这类宽泛的词汇,而是将目标精准地锁定在最近三个月内,所有提及“铃声异常”的条目上。

    “今天的风铃声,好像比平时慢了半拍,懒洋洋的。”

    “很奇怪,明明没风,却听见铃铛轻轻晃了一下,就一下。”

    “老板娘,你家的风铃是不是该上油了?响声有点沉闷。”

    晴川将这些日期一一摘录出来,标记在挂墙的日历上。

    当晴川用红色的马克笔将这些点连接起来时,一条清晰的、向下倾斜的直线赫然出现。

    九月七日、九月十四日、九月二十一日……每隔整整七天,就会有一位感官敏锐的客人,记录下这几乎不可察觉的偏差。

    而这条斜线的终点,不偏不倚,正指向林田由纪宣布要公开作证的那个午夜。

    晴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瞬间传遍四肢。

    她一直以为,那串铜铃是她用来防范外部监听的“警报器”,但现在看来,事实远比她想象的更为恐怖。

    晴川低声自语,声音因震惊而微微颤抖:“他们不是在监听我们……他们是在利用我们,校准时间。”

    北海道,雾港后山。

    降谷零眉心紧锁,手中的望远镜已经连续三天没能捕捉到函馆钟楼那熟悉的微光。

    信号中断了。

    是快斗出事了?

    还是组织发现了他们的通讯方式?

    降谷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贸然的电子联系都可能暴露一切。

    他收起望远镜,转身下山。

    夜幕降临时,他没有返回旅馆,而是驱车来到了小镇另一侧临海的悬崖边。

    这里荒无人烟,只有冰冷的海风和嶙峋的礁石。

    降谷零从后备箱里取出两盏大功率的野营灯,一盏是红色灯罩,一盏是绿色。

    他没有将灯光直接射向海面,而是按照一个特定的节奏,交替用手遮挡灯光,让一明一暗的红绿光点在悬崖壁上交替闪烁。

    这是战前公安内部特训时使用过的一种冷门灯语,源自当地老渔民夜间识别浮标位置的方法,早已被现代通讯技术淘汰,理论上不可能有人记得。

    降谷零在用一种被遗忘的语言,向黑暗中的同伴发问:你还在吗?

    海风呼啸,仿佛要吞噬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时,远处函馆的方向,传来一声悠长、沉闷的汽笛声——“呜——”。

    声音来自早已废弃的港口。

    那不是现代轮船的电子汽笛,而是需要手动操作的老式雾笛。

    短暂的停顿后,又是一声。

    一长一短,正是他灯语的回应。

    降谷零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弧度。

    他知道,黑羽快斗收到了。

    那个骄傲的怪盗,不仅还活着,而且还在用自己的方式继续行动。

    钟楼的夹层里,黑羽快斗靠着冰冷的墙壁,左臂的伤口在低温下再次渗出血,将绷带染红了一片。

    他咬牙撕下一块衣角,草草加固了伤口。

    黑羽快斗拆下了手鼓上那片薄薄的铜片,用手指小心地将其弯曲成一个带有弧度的镜面。

    透过塔楼墙壁的缝隙,他借着清冷的月光,将这片“弧形镜”对准了山下唯一的那条公路。

    每隔两小时,就有一辆黑色的无牌照面包车准时从村口驶过,速度不快,像是在巡逻。

    车窗贴着极深的膜,看不清内部,但快斗敏锐地捕捉到,当车辆经过某个特定角度时,车顶会有一丝极微弱的蓝光一闪而过。

    那是某种电子设备的待机指示灯。

    他们就在附近,像狼群一样蛰伏着。

    快斗从口袋里取出那枚随身携带的银质怀表,这是他父亲的遗物。

    他打开表盖,没有看时间,而是用指尖拨动内部的某个微型齿轮,将其调整到与他敲击鼓点完全同步的震动模式。

    黑羽快斗将怀表轻轻塞进身旁墙体的一道裂缝中,裂缝深处恰好与钟楼的主承重结构相连。

    一旦那辆面包车靠近钟楼,车辆引擎引发的地面微弱共振,就会顺着建筑结构传递上来。

    这枚怀表,便会成为他无声的“地震预警器”。

    米花町,阿笠博士家。

    柯南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少年侦探团的成员们围着桌子画画。

    步美的画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最近似乎迷上了画塔,画纸上反复出现着同一座建筑,只是每一次的颜色和细节都略有不同。

    “步美,你画的这是什么塔呀?”柯南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是函馆那座‘会眨眼的塔’!”步美兴奋地举起画,“你看,它有时候是黄色的,有时候又有点蓝,就像在对我们眨眼睛一样!”

    “眨眼睛?”柯南凑过去,仔细看着她的速写本。

    柯南发现,步美所说的“眨眼”,其实是她用不同颜色的蜡笔,在塔楼窗户的同一位置上进行了叠涂,无意中还原了某种偏振效应。

    光线在不同角度下,呈现出了不同的色彩。

    柯南的脑中仿佛有电光一闪而过。

    柯南立刻拉着步美,以“需要再次确认稀有鸟类照片拍摄角度”为由,带着她重返了那座废弃的气象站。

    在同一时刻、同一角度,他架起了那台经过他改造、加装了偏振滤镜的相机。

    “咔嚓。”

    照片冲洗出来后,结果让他瞳孔骤缩。

    在塔身某块不起眼的砖石上,原本肉眼无法看见的微小凹痕,在滤镜的作用下,清晰地显现为一个阿拉伯数字——“7”。

    这正是晴川那份星图所隐藏的周期密钥!

    函馆,志愿者老宅。

    林田由纪坐在阁楼里,一遍遍听着录音机里自己的证词,试图找出任何可能被利用的漏洞。

    突然,她听见脚下的木地板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摩擦声,像是老鼠在啃咬管道。

    她心中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继续按下播放键,让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同时,她悄悄弯下腰,将原本连接在小型扬声器上的线路,接入了墙角一根老旧的铜质暖气水管。

    当录音里,她用比平时稍高的音量念出那个尘封的代号——“Project Luminous”时,隔壁房间的水龙头竟隐隐传出嗡嗡的回响。

    声音,顺着金属管道传播了出去!

    她瞬间领悟:这座老旧村庄密布于地下的金属管网,或许能成为她明天午夜发声的、一个巨大的天然扩音网络!

    她立刻找到那名沉默的青年,语气不容置疑:“帮我检查所有连接到钟楼的地下管道,确保它们全部畅通!”

    东京,星之屋。

    晴川将那面新绘制的、印着“Alcor”星图的风筝放飞后,并未停下动作。

    她从内室取出一个古朴的青铜罗盘,这是星之屋祖传的器物。

    据古籍记载,此物并非用来堪舆风水,而是能感应“气流中的记忆残留”。

    晴川将罗盘平稳地置于后院那串铜铃的正下方。

    静谧的深夜里,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罗盘的指针,在完全静止的空气中,竟开始逆时针缓缓转动,最终颤巍巍地停在了一个方向——西北偏北。

    正是北海道函馆山脉的背阴处。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在次日清晨。

    当晴川打开店门时,在门前的第一级石阶上,发现了一枚湿漉漉的松果,表面还包裹着一层尚未完全融化的海盐结晶。

    东京不靠海,更不可能有带着海盐的松果凭空出现。

    晴川凝视了那枚松果良久,像是透过它看见了遥远的海潮与雪山,轻声说道:“原来风也能送信。”

    而在数千里之外,北海道茫茫的雪林中,那个一直默默前行的黑袍身影,正缓缓蹲下身。

    他从雪地里拾起了另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带着咸湿气息的松果,小心翼翼地放入背包深处。

    夜风拂过星之屋的屋檐,铜铃依旧沉默。

    晴川坐在窗边,手中摩挲着那枚冰凉的松果,纹路粗糙,却带着一股顽固的、属于远方的生命力。

    她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母亲也曾带她去海边。

    那时的风很大,吹得她几乎站不稳。

    母亲抱着她,指着被风吹得漫天飞舞的沙粒,在她耳边笑着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什么来着?

    记忆有些模糊,但那份被风包裹的温暖触感,却异常清晰。

    风里,似乎真的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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