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书在逃出苌碧殿后处于一筹不展的状态。情况紧急,她没能跑远,随意选了个小柴房,蜷缩在草篓里。
外边搜查的声音不绝如缕。她大气不敢出,害怕发出的动静引来人。终于等到外面的声音小了,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后,顾清书才出来透气。
思黛这边找她也并不是很顺利。虽然能猜到顾清书被关在苌碧殿,但总归是公主寝宫,现下又是戒严状态,思黛找不到理由进去,最后还是幻化成红莲的样子将人给带了出来。
议会厅里叶屿安背对大门,低头摩挲着指戒。
从思黛去寻顾清书已过一刻钟有余。
他听到动静回头,看到的却是两位进来端茶添水的侍女。
叶屿安没有任何迟疑看向左边那位:“你没事吧。”
“没事,霓镜没有对我怎样。”顾清书只有一瞬被认出的诧异,而后摇头。
她答完这句话后屋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叶屿安只是盯着顾清书,一言不发,作为下属的思黛自然不敢发话。
顾清书回避他的视线,微微低首。
整个大殿内只有远处的山石瀑布水声潺潺。
良久,他道:“是我大意了,不会再有下次。”
“我其实,没什么大碍。”
曾经作为叶屿安短暂的迷恋者,顾清书也算是了解他,他这人责任感很强。
从顾清书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的所做所为就不难看出,对于这个初来乍到,不更事的同类,他想护在其羽翼下,以至于灵试大会上顾清书的中箭他会如此自责。
总的来说,顾清书发生任何事他都会归结于自己的失职,明明身处高位,手握无上权利,却不能保护同伴。
顾清书同他目光交接,似乎想和他说些什么。
叶屿安明白她的意思:“思黛,出去守着。”
议会厅大门合上。
“叶屿安,原书剧情你还记得多少?”
“你想知道什么?”
“霓镜为何倒戈?”
“霓镜想要妖王之位,但她手里兵权不够谋反。她求过黯,无果。最后是裴洛他们帮了她。”
不难解释,这应该是涟崖派权衡利弊的结果。魔尊带领魔界日益壮大,光是一个魔族正派都难对付,又要加上鬼族和妖族。与其看妖族灭亡不如将其拉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妖族最失意的时候给予帮助,妖王不仅会感谢他们还会恨上魔族。届时四对二总比三对二胜算大。
“所以霓镜绑我是为了让你出兵帮她对吗?”
叶屿安点头。
“她昨天找过你,你和她谈了条件,她没有答应。所以今天才绑了我。”
看叶屿安没有反驳,顾清书继续说:“你的条件是星宙盘碎片?”
他点头。
“她很聪明。”
霓镜设计了自己的中毒,又利用妖族公主的身份将事情闹大,长老听闻后勃然大怒,缠着叶屿安要说法使他抽不开身,这才绑走的顾清书。
“这下她总能死心了,还是得交出碎片。”顾清书摊手。
陪这位霓镜公主折腾了半天,总算是能落个清净。
叶屿安突然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魔族不帮妖族,按原书剧情发展,最后达成结局,你就可以回家。”
顾清书没有回答,看样子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如此,你可以不这般辛苦去找碎片,研究开启星宙盘的方法。只要回到云鹤阁,继续你以前的日子,喝茶听书,快意玩乐,等着结局达成便可。”
他说完后过了很久,久到以为她想通了,被他说服不再寻找碎片时,顾清书平静道:“不行。”
叶屿安愕然。
“你怎么办?”
“结局是主角们封印魔尊,魔尊不就是你吗?我们说好一起回家的,你不在,谁和我一起回家?”
“好了,不要说了,按原计划进行。”殿外有脚步声传来,顾清书不给叶屿安回应机会,立刻躲至御座后。
两人一唱一和的将霓镜彻底说服,一行人就回了雾隐宫掉兵。
此事进展比顾清书想象得顺利。按理说,借兵夺权如此重大事宜,理应和各位长老商议。可叶屿安并没有告知任何人,调了兵便要前往丘樾岭。
如今的妖族逐渐走向衰落,虽说不敌强盛的魔族,但不管怎样都是一场兵变,注定伴随鲜血、死亡和伤害。顾清书帮不上忙也怕会添乱,自然没有参与。
叶屿安信守承诺。第五日晨时,妖族公主霓镜上任新妖王的消息传遍整个妄邪谷。
战事告捷,承诺兑现。本该回来的主仆二人却一夜未归,顾清书不免担心,难道这霓镜过河拆桥,得了王位又翻脸不认人?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叶屿安与她传信:“一切安好,勿念。”
叶屿安一贯这样,话不多。她继续传信过去对方也不再回应,这边得不到消息,只好去问思黛。
思黛也只回了三个字:“来妖界。”
神神秘秘,不是赢了吗?这两人又搞什么?顾清书带着满肚子疑惑前往丘樾岭。
妖族宫殿苍柏宫大门外,思黛一人等待着顾清书。
“出什么事了?霓镜反悔了?”一见面顾清书直问。
“不是,是星宙盘碎片。碎片由历届妖王掌管,她那个弟弟,上一任妖王虬沨,东西在他手里。可尊上不知为何,虽是第一次见面,却下令不准伤他,一晚上了,霓镜都拿他没办法。”
“魔尊没见过妖王?”两族最尊贵的统治者没见过彼此,怎么听都不像真的。
“对啊,虬沨继位妖王不过百年,这小子能力天赋都差,前妖王非要传位于他,这些年来魔妖两族的战争他一次不出面,就连我都没见过他。”
叶屿安第一次见妖王就下令不能伤他?为什么?顾清书随思黛一路来到虬沨被关押的地方——寒水狱。
潮湿冰凉的狱内充斥着令人不适的水腥味。两旁是深不见底的水潭,窄小濡湿的地面夹在其中,顾清书走得很小心,害怕稍有不慎就会掉进这寒潭。
寒水狱太过空旷,她甚至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回音。
男音中气十足的吼叫:“有本事弄死我!霓镜你这个叛徒!魔界的狗!你有什么资格当妖王!”
她寻着声音过去,曾经的妖王虬沨被铁链拴住,四周阵法困住他,身上没有一点伤痕,丝毫不见用刑的痕迹。
可当顾清书看清他的面容时,愣在原地失声不言,她明白为何叶屿安不允许他们伤虬沨了。
虬沨有着与他们俩高中坠楼而亡的同学——江舟一模一样的脸。
她狠狠掐自己一把,确认这不是幻觉,又向叶屿安看去,他闭眼摇头。
虬沨盯着顾清书轻浮的调戏:“哪来的小美人啊?真水灵啊。”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啊?”
霓镜死死掐住他的脖颈,手上力道逐渐加大,眼里透出狠厉,眼看虬沨呼吸逐渐困难。
“住手。”“住手!”叶屿安和顾清书同时制止。
霓镜松手,难以置信的看向他们。
虬沨剧烈咳嗽,缓过来后得意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霓镜,你真是没用啊,像狗一样求魔尊帮你,结果呢,他们根本不敢动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挑衅激怒了霓镜,可叶屿安明确说过不能伤他。霓镜咬紧后槽牙,极力控制因怒发颤的身体。
“你们什么意思?他一个阶下囚打不得骂不得,可别忘了你们要的东西还在他手里!”
面对质问两人不做声,霓镜恼于他们像哑巴,踹翻一旁做威胁用的刑具,转过身怄气。
虬沨笑得更大声:“哈哈哈哈哈,霓镜你个废物,永远都比不过我。长女又怎样?天赋更强又怎样?你自诩聪明,可事实是我即便什么都不会大家还是偏向我,父皇母后…呃啊!”
霓镜忍到极限,一巴掌甩在虬沨脸上,一下不够解气她继续扇,响声清脆不断,扇得虬沨脸上高高肿起。
“你…呜呜!”
叶屿安不想再听他继续聒噪,下了禁言咒,对霓镜道:“他任由你处置。”
而后留下思黛盯紧水牢,径自离开水牢。
顾清书看出他眼底的烦闷,害怕会出事,跟在他身后,叶屿安飞上听雨阁屋顶,她就躲在不远的树上潜伏。
叶屿安一直定定坐着,像个木头人没有动作,顾清书就在一旁陪着。
她心里也很乱,她的怀疑在虬沨小人得志的叫嚣中彻底打消。按理说,虬沨和江舟长得一模一样,应是同一人才对。
对于江舟的事叶屿安什么都不肯说,麻木的站在屋脊出神。
忽的狂风大作,将乌云吹来,掀起沙灰落叶,花草树木皆在风中摇曳,顾清书站不住,只好先从树上飞下。
下一刻,一道雷鸣“轰”的在远处炸开。
屋顶上的人却了无惧意,缓步在屋脊上行走。
“轰!”又是一道惊雷,这次雷鸣比上次听着更近。
顾清书在下面看着已经开始紧张了,听雨阁有五层高,如果下一道雷劈往这里,叶屿安一定就是引雷针。
“轰!”
“叶屿安!”
第三道雷袭来,击得顾清书心惊胆颤想,如她的一样,雷直直劈在叶屿安身上,耀眼白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雷电击中叶屿安,他却毫发无伤,白色闪电在他身上流淌,毫发无。
巨大的雷声盖过顾清书的呼唤,叶屿安闭上眼,下一瞬如同脱力一般,直直倒下,从屋顶跌落。
顾清书心头一颤,飞过去接住他稳稳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