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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擂台

    金殿台阶上,城主几不可察对着众人点了下头,随即垂下眸子,掩去其中的焦灼之色。

    虞鸢见此,迟疑了片刻,最终顺从说:“谨遵判令。”

    在她说完后,守将送来城主赦免的手谕,替换下他们胸前的木牌,几人站到队伍外侧,旁观起这场十年一度的审判日。

    余下的审判直接由祭司代劳,持续了约莫三个时辰,从天光正盛一直到日落黄昏,人群下拜叩首起起落落,“赞美城主恩赐”的声响此起彼伏,听到厌倦。

    “千月,人阶,点数二百。”

    “星云,地阶,点数一千。”

    “长翎,天阶……”

    在不断重复的宣判中,结合之前越冬所给的羊皮纸卷,几人渐渐理解了他们这一路所见异象的来源。

    回南城内分为三个阶层,分别是:由先贤、城主、祭司组成的天阶,在城中掌握着绝对的权力,被百姓奉若神明;

    其次是礼官、守将、侍卫、商贩组成的地阶,被允许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掌控着回南城内衣食住行等日常事务的运作;

    最后是白楼内居住的普通子民,被称作人阶,他们从出生到死亡,都只能在那一座座纯白楼阁中,每月依靠去守将处兑换或扣除相应的点数,来换取在这座规则之城中生存下去的机会。

    “真把自己当个宝了,还天阶呢。他们难道不是人吗?”九莺嗤了一声。

    其余人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领完判决的人们尚未完全散开,而他们似乎也获得了短暂的自由。

    虞鸢拎起自己新换上的木牌,上面雕刻着一座沙丘,沙丘上烙下一点墨色的印记。

    她端详道:“我们这是被划分到什么阶层去了?”

    “是地阶。”少女空灵的声音响起,是起初在队伍末端和他们搭话的千月,她接受审判后路过这里,看见几人正研究身份牌,上前说道。

    “只有地阶以上的人,才拥有进入天门擂台的资格。”她神色没有初见时那般惊慌,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多谢。”虞鸢对她善意地笑了笑。

    千月像是受到鼓励般,猛地点了下头跑开了。

    几人没有去追,九莺望着她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这座城里,也不全然是坏人。”

    虞鸢摇头:“倒不如说,除了金殿上那几位以外,这里大部分都是可怜人。”

    她看了眼夕阳,接着说:“方才审判时,城主似乎有别的话要说,只是碍于祭司在场,无法宣之于口。她给我们地阶的身份,便等于给了我们在城内自由行走的权限……”

    “阿姐是想寻个机会去金殿内再见一见这位城主吗?”谢微问。

    “是。”虞鸢轻声说,“在这之前,先去看看天门擂台吧。”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人群大都散去,殿前的空地重归长久的寂寥。

    几人行走在空旷的长街上,因为地阶的木牌,巡逻的守将没有再阻拦他们,偶尔有凑上来者,也会在看见沙丘上那黑色的墨点时,不屑地哼笑离开。

    华山有些不忿:“这木牌有什么问题吗?”

    裴序:“城中原住民的地阶,应该是只刻了那座沙丘的,我们木牌上多的墨点大概是外乡人的标记,他们看不上也是情有可原。”

    九莺嘲讽地嘁了声。

    天门擂台的位置不难找,在内城的东南角,是一座由汉白玉搭建而成的四四方方的角抵场,这会是晚上,擂台前被木制围栏封起,只能依稀看见内部莹白的台面,在月光下折射出玉石的光泽。

    围栏前树了块门牌,写有擂台的规则:

    天门擂台每月初九开启,十八结束。

    擂台上既可单独比试,亦可群攻,生死不论。

    二百点数一场,可赊账,可下注,离开擂台时若点数小于零,会被放逐到沙漠腹地。

    ……

    祝好运。

    苏罗念完没忍住笑出声:“这还没比呢,先倒欠他们二百点数了。”

    裴序:“债多不压身,多欠点。”

    虞鸢合上手中的羊皮纸卷:“明日先都登记吧,看这个规则,单独比试应该是车轮战的形式,赢家可以一直待在擂台上,我们先比过一轮,再看看群攻是如何的斗法。”

    几人均无异议,定下后也不再在街上徘徊,回到昨夜休憩的白楼,静候明日。

    第二天。

    天门擂台虽然地处回南城的角落,却比内城中轴线上的街道还要繁华许多。

    这里围着的大多是地阶的守将、侍卫,在职务空闲之余走上比武台赚取点数,偶尔也有天阶的达官贵人到来,坐在观赛的楼阁中“一掷千金”。

    一行人到达时,擂台已经热火朝天地开启了。前方的入口处,有一局便赚的盆满钵满,涨的面色通红者,也有从比武台上失意落下之人,只能无力地被守将架着离开。

    虞鸢取下木牌,递到擂台前的亭子上,亭中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盯着木牌上的符文看了许久,最终提笔在纸上记下几人的次序,头也不抬地说:“外乡人,祝你们好运。”

    “我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何对外乡人如此排斥。”九莺抱怨道。

    “甚至这里的年轻人比年长者还要古板,刚刚那位阿婆还能说几句客套话呢,哪怕不是真心的。”裴序也说。

    虞鸢闻言,像是抓住了一团乱麻中的那根绳结,她蓦地想起了什么,抬头和谢微对视一眼,听见对方说:

    “因为这里的年长者,曾经也是外乡人。”

    九莺等人不解。谢微继续道:“我与阿姐曾到过百年前古蜀国的遗址,百年时光说短也长,那里的长老都曾经见过地面,见过人间的景象,此地是谢瑛建立的城镇,他如今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城中的老人,定然是从外界追随他而来,在这座城池存在之前,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所以,年轻人对我们这么排斥,是因为他们从出生就在这里?”裴序不禁瞠目。

    “是了,年长者对回南城的维护来自于规则的约束,可那些年轻的守将与侍卫,生来就是回南城的子民,自然会耳濡目染,从心底认可这里的秩序,认可他们的身份,从而看不上所谓的外来者。”虞鸢平淡地说。

    从某种意义上,谢瑛是成功的,他亲手打造出了这样一座拥有荒诞规则的城池,却又能让城中的所有人都信服于那些荒谬至此的规则。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九莺问道,“总不能真是王爷没当够,要跑到这鬼地方来当土皇帝吧?”

    她脸上的不可置信如有实质。

    虞鸢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曾经也以为他是想夺权,想要天子之位……但听说这里之后又觉得不是。或许只有再见那位城主之时,才能知道答案了吧。”

    她的话提醒了他们,这儿还站着一位正儿八经的太子,一时间几人都带着难以言说的表情看向谢微。

    谢微失笑:“如此说来,回南城的行事作风真和我那位皇兄有些相像了。同样的荒唐,同样的让人摸不清用意。”

    没等他们再琢磨下去,擂台前的铜锣被猛地敲响,守将对着木牌喊出他们的姓名,催促他们赶紧上台准备。

    “殿下,我先来吧。”苏罗行了一礼,得到首肯后抱剑跃上比武台。

    他今日仍是那张娃娃脸,显得很没有攻击力,也很不称他那柄剑。他的剑是谢微所赐,名曰今宵,意为见此剑者,只有今宵,再无来日。

    赤色的剑身上寒光流转,他的对手是一位五大三粗的守将,身量八尺有余,脸上两条粗长的疤,和华山有点像,却比华山多了几分凶神恶煞之气。

    他手中拎着把大刀,重重地杵在地上,言语讥讽:“哪来的奶娃娃,也敢到天门擂台,赶紧下去让你家大人上来打。”

    苏罗没有答话。

    守将见自己被无视,更是气恼,直接大喝一声,旋转挥舞手中长刀,朝着他的方向直直劈下去,冰冷的锋刃迫在眉睫,刀背划过空中卷起的气浪甚至吹到了台下的看客。

    一直以来苏罗都是陪着他们嬉笑玩闹的形象,几人只知他是谢微的属下,精通易容之术,对他的武艺却不甚了解。

    这会九莺的心已经揪到了嗓子眼,可还没等她喊出那声“小心”,台上的身影已然消失了。

    苏罗敛去了所有的表情,像隐于夜间的刺客,踏着诡谲的步伐瞬移到守将的背后,今宵剑出鞘,掀起猩红的罡风。

    一击毙命,人群一阵哗然。

    飞羽将排行第八者,又岂会是等闲之辈。少年收剑入鞘,对着台下扬起灿烂的笑容。

    “他那一剑……”九莺仍有些后怕,她回想起前夜吵着要捏他脸的时候,再看着眼前仍未散去的剑意,更觉后背凉飕飕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虞鸢笑她。

    “还是算了。”九莺拍着胸口顺气,苏罗这一剑若是落在她身上,只怕她连剑影都没看清,人就已经化作剑下亡魂,她出了口气,把心塞回肚子里,继续看台上的比武。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已经连胜了五场,台下看客们也已从最开始的嘘声转为叫好。

    擂台的另一侧,守将们面露颓然之色,似是在商议该由何人上场。

    苏罗持剑静静站在台上,对手的位置空了许久,都无人再来应战。在他思索是否要出言挑衅时,阁楼二层,属于贵客的厢房忽然打开了。

    暗金斗篷的清癯男子从楼中跃下,稳稳地落在比武台的正中央。

    斗篷罩住了他的全部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可虞鸢脸色一变,对谢微说:“让他下来,不必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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