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至尾声,盛泊淮才好似在席间看到随行的隋漠。
"久闻隋先生歌喉动人,今日一见,果然..."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隋漠似有所指,"气质非凡。"
谢夜泠指尖在隋漠腕间轻轻一按,感受到他绷紧的肌肉线条。她唇角微扬:"盛先生过誉了。他最近跟古谙老师学声乐,还算不得专业水准。"
"古谙?"盛泊淮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那位卡内基音乐厅的首席?"
他重新打量隋漠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谢小姐手笔果然阔气。”
连林致简与盛荣安听到“古谙”二字时,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隋漠身上,诧异他如何能得古谙的青眼。
“我开出的价码还不足以让古谙老师心动。”谢夜泠澄清了他们的猜想。
隋漠面对他们投过来的视线神色未变,只偏凑头挑了一下眉,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盛荣安有些不爽,眸色微深,转移话题:"Vannia小姐若是想领略魔都的风情,可千万要记得找我。别的不敢说,神仙居的老板和我可是过命的交情。"
说着朝谢夜泠眨了眨眼,活像迫不及待要带她去见识一下,"他私藏的那坛三十年女儿红,我可是惦记好久了。"
谢夜泠以茶代酒致谢,指间的鸽血红宝石戒指与灯光交相辉映。
她眼波流转间,瞥见盛泊淮微微蹙起的眉头,笑意更深了几分。
盛荣安得意得发梢都要在颈后翘下来了。他正要继续炫耀,忽然感觉后颈一凉——兄长那道熟悉的警告目光正冷冷扫来。他立刻乖觉地做了个封口的手势,却仍忍不住朝谢夜泠偷偷眨了眨右眼。
林致简看着只觉得门口那一下轻了。
吃完饭,盛泊淮等人送谢夜泠和隋漠上车离开盛家。
“Vannia小姐,路上小心。”盛泊淮语气温和,带着几分温情叮嘱。
谢夜泠微微颔首,唇角笑意不减:“多谢盛总款待。”
隋漠静立在她身旁,神情清冷如霜,眼睫低垂。然而当林致简的目光掠过时,他却忽然掀起眼帘,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那笑意里藏着刻意的炫耀,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傲慢。
林致简眉梢微挑,唇角含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慢条斯理道:"古谙老师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轻,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若有似无的讥诮,目光却若有实质般掠过隋漠,似在掂量,又似在嘲弄。
两人视线相撞,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刀锋交错,寒意凛冽。
难怪谢爵对隋漠恨得咬牙却无可奈何,竟能哄得Vannia欢心去邀请古谙收他为徒。
谢夜泠抬手轻轻搭上隋漠的手臂,示意他上车。隋漠替她拉开车门,待她坐稳后,才绕到另一侧上车。
车门关上,引擎启动,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盛家宅邸。
盛泊淮站在原地,直到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才缓缓收回目光。他低头点燃只烟,烟雾缭绕间,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南湾区……”他低声喃喃,似在思索什么。
林致简走到他身旁,语气状似随意:“怎么,淮哥你也对南湾感兴趣?”
盛泊淮吐出一口烟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林致简轻笑一声:“南湾区要起风浪了。”
“风浪越大,鱼越贵!”盛泊淮没再说话,只是盯着远处的夜色,眸色深沉。
盛荣安的目光在兄长与简哥之间游移片刻,唇瓣微启似欲言语,最终却只是垂下眼睫,将未尽的话语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盛家书房。
青瓷茶盏与红木桌面相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盛泊淮修长的手指在杯沿停顿,抬眼看向对面的弟弟:"荣安,今天晚上怎么看?"
盛荣安整个人陷在真皮沙发里,像一只餍足的豹子般舒展着修长的四肢。他左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右手则把玩着一个鎏金打火机,开合间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窗外暮色渐沉,将他半边脸庞隐在阴影里。当他抬眼看人时,那双总是盈满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幽深如井,与刚才在宴席上玩世不恭的盛二少判若两人。
"难办。"他开口,声音低沉。打火机"啪"地合上,被他随手扔在茶几上。
"帝王绿她收下了。"盛泊淮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收是收了,"盛荣安坐直身体,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但她回赠了一对粉彩缠枝莲纹对瓶。"
盛泊淮的指尖在杯沿轻轻划过,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缠枝莲纹,寓意清廉自守。她是在告诉我们,她不吃这一套。"
"不止如此,"盛荣安忽然压低嗓音,眼中精光闪动,"哥,那对瓶底有前朝内库的暗记。她这是在用古董暗示,合作可以谈,但筹码不够。"他略作停顿,"林家已然占尽先机,想分一杯羹可不容易。父亲特意安排哥你接待,八成是想探探虚实。哥你这还是头一遭被人摆下马威吧?"
盛泊淮眸色一沉,手中的茶盏被搁置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荣安,"他声音依然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现在去机场,飞澶洲分公司。明早九点,我要看到完整的巡查报告。"
盛荣安瞪大眼睛:"现在?哥你开玩笑吧?三个小时搞定分公司那群牛鬼蛇神?你这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盛泊淮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西装袖口,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说的对。"
"哥!你不能这样!"盛荣安哀嚎一声,却见盛泊淮已经按下了桌上的内线电话,"林管家,给二少安排车去机场,通知澶洲那边准备接待。"
挂断电话,盛泊淮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弟弟:"还有问题吗?"
盛荣安咬牙切齿地抓起西装外套:"算你狠!"他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却在推门前停下,回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哥,承认吧,你对Vannia小姐也很感兴趣。"
门关上,盛泊淮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世界。南湾区,那片临海的土地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等待着被赋予新的生命。
桌上的粉彩对瓶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缠枝莲纹蜿蜒盘绕,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无声的警告。盛泊淮伸手轻轻抚过瓶身,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握手时那短暂却有力的触碰——礼貌而疏离,就像这对古董花瓶一样,美丽高贵却不可亵玩。
"既然价码不够,"他眼神深沉,"那就加到满意为止。"
——
车内,谢夜泠靠在后座,指尖轻轻敲着膝盖,侧眸看向身旁的隋漠。
"今晚狐狸先生表现得真不错。"她语气慵懒,赞许道。
隋漠微微倾身,不动声色地拉近两人距离:"谢小姐满意就好。"低沉的声音里藏着只有她能察觉的温柔。
谢夜泠轻笑,正要说话,却见他伸手替她拢了拢滑耳畔的发丝。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她指尖微顿,抬眸正对上他专注的目光。
"盛泊淮在试探您呢。"他声音很轻,指腹却在她肩头多留恋了一秒才收回。
"他当然会试探。"谢夜泠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商人逐利是天性。"
隋漠忽地低笑出声,在静谧的车厢里格外清晰。他微微侧首,流转的霓虹在他锋利的轮廓上投下斑驳光影:"那我的天性便是爱上谢小姐。"
这直白的话语让谢夜泠罕见地怔然。她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其中翻涌的暗潮几乎要将人吞噬。
隋漠略微有些疑惑:"古谙老师的名号,似乎让他格外在意。"
谢夜泠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毕竟古家的古谙可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
车窗外,霓虹灯光掠过,映在隋漠的侧脸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他垂眸,声音愉悦:“那我还真是荣幸之至。”
谢夜泠闻言轻笑,红唇微启,"我说过你值得所有美好的东西。"
隋漠假装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耳畔微红,反手与谢夜泠十指相扣,"谢小姐说的永远都是对的。"
夜色如墨,世熹园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黑色迈巴赫无声地滑过寂静的街道,如同一尾游弋在深海中的黑鲨。车窗外,路灯投下的光晕在防弹玻璃上晕染开来,将后座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琥珀色光雾中。
谢夜泠靠在柔软的雨花织金緙丝羽绒枕堆里,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鎏金珐琅缠枝莲纹宫灯,光线温柔地笼罩着她。薰炉无声地吐着白檀香,淡淡的雾气在空气中缭绕。她刚挂断和远在京市的父亲法鲁利斯的通话,手机屏幕还亮着,阿什林的视频通话请求就跳了出来。
她按下接听,阿什林的脸立刻出现在屏幕上。她金发披肩,裹着一件真丝睡袍,正歪在沙发里懒洋洋地梳头发,蓝眼睛闪烁着促狭的笑意。
"听说你在华国遇到一只歌喉婉转动人的知更鸟?"她语调轻快,指尖绕着一缕发丝,"我在华国的社交软件上看到他了,天啊,那张脸简直像是神话里用歌声蛊惑水手的海妖。"
谢夜泠轻笑,眉宇间满是认同之色。
阿什林眨了眨眼,忽然换上一副揶揄的表情:"对了,林顿家的两位少爷今天又拐弯抹角地问我,你什么时候回K国。"
阿什林慵懒地陷在丝绒沙发里,指尖绕着垂落的金发卷玩,唇边噙着得意的笑。她想起今天下午在画廊偶遇欧维尔时,那个向来只对财务报表感兴趣的工作狂,居然破天荒地问起谢夜泠的归期,这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丹尼斯那个花花公子会打听倒不稀奇,"她对着屏幕狡黠地眨眨眼,蓝眸里流转着恶作剧般的光彩,"但你是没看见欧维尔今天的模样。"
她突然前倾身子,真丝睡袍滑落肩头,手指指了指旁边,"亲爱的,你该看看林顿兄弟为了套话送来的那幅莫奈真迹,就挂在更衣室那面威尼斯镜旁边。"
阿什林得意极了。"我的Vannia果然无人能抗拒,连欧维尔这样的冰山都为你融化了呢。"
窗外鸟类的夜啼忽然响起,阿什林闻声挑眉,故意拉长语调:"不过现在嘛——"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谢夜泠,"看来某只知更鸟已经在枝芽上鸣唱求偶了?"
"月底。欧维尔不是有很多商业伙伴嘛。"谢夜泠轻笑着回答,"到时候带他见你。"
"这么久?"阿什林故意拖长音调,"我明白了,甜心我一定用这个消息多挖几个客户的。"她忽然眼睛一亮,凑近屏幕,"等等,你不会要带他去梦境岛吧?"
谢夜泠唇角微扬:"你猜对了。"
"噢——"阿什林夸张地捂住心口,"看来他是真的很爱你,你才会让他去参加你的成年礼舞会。"她故作委屈,"甜心,你会爱我要比他多的,对吧?”
得到谢夜泠点头的保证阿什林才不情不愿地叹气:"好吧,放过你了。"她歪着头,忽然狡黠一笑,"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嗯?"谢夜泠挑眉。
"下次见面,我要听你弹《月光》——就我们俩,不准带别人。"她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任性。
谢夜泠低笑,指尖轻轻敲了敲手机边缘:"成交。"
"那说好了。"阿什林终于满意地笑了,伸手去拿床头的丝绒眼罩,"晚安,我的甜心。"
"晚安,我的阿什林。"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卧室彻底陷入静谧。谢夜泠将手机放到一旁,仰头望着千工拔步床顶的紫檀木雕花承尘,月光透过湘绣云纹纱帐洒落,在地板上勾勒出朦胧的银边。
谢夜泠低笑,伸手熄了灯,她轻轻闭上眼,唇角仍带着未散的笑意。
窗外,夜风轻轻拂过纱帐,案头的青花莲纹瓶里,几枝素心兰在灯影下摇曳。
几日后,格蕾丝踩着细碎的阳光走进书房,将一份烫金请柬轻轻放在谢夜泠面前的桃花心木桌上。
谢夜泠正陷在墨绿色天鹅绒扶手椅中,手边水晶杯里的波尔多红酒漾着暗红涟漪,音响里班得瑞的《雪之梦》流淌到最温柔的段落。翻开的书籍摊在膝头,王尔德那句"真正的爱人多是痛苦的、沉默的"正躺在淡青暗纹的纸页上,被一枚金丝楠木书签压出弧度。
空气里浮动着蜂蜡混合雪松木的气息,墙角的落地钟摆正以催眠的节奏滴答作响。
"小姐,音符发来邀请函,邀请您以股东的身份出席。"她顿了顿,眼中闪过笑意,"隋漠先生作为本届冠军的身份出席。”
格蕾丝将请柬展开:"说来也巧,典礼当天恰好是隋漠先生的生日。"
谢夜泠闻言挑眉,红唇勾起玩味的弧度:"美妙至极的巧合。"
她起身走向落地窗,阳光在她精致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从K国带来的那些礼物,是时候派上用场了。"她转身时,半开玩笑的说,"记得做好飞行报备手续,我可不想被华国的洲际导弹瞄准。"
格蕾丝会意地轻笑:"已经安排妥当。需要提前告知隋先生吗?"
"当然不。"谢夜泠从桌上拿起一杯红酒,她轻轻摇晃着红酒杯,酒液随着晃动折射出宝石般的光泽,"我很待期吓到他的表情。"她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全息投影设备也要准备到位。"
"我要让这个世界..."她将酒杯举向阳光,看着光线穿透深红的液体,"千百年后永远铭记这一天。"
格蕾丝优雅地欠身:"如您所愿。"
涂是非的电话打来时,隋漠正站在湖边喂那群养不熟的白羽鹭鸟。这些被矜贵饲养着的鹭鸟似乎天生就懂得看人下菜碟,欺软怕硬的本性发挥到了极致。对他这个临时饲养员格外的不客气。最温顺的那只也不过是懒洋洋地瞥他一眼,对递到嘴边的鸟食爱答不理;更有甚者,叼起饲料就往他身上砸,转头便扑棱着翅膀飞向浅滩,得意洋洋地啄食游鱼。
隋漠恨得牙痒痒,眼见那只最顽劣的鹭鸟竟还猖狂地回过头来,冲他发出嘲笑般的鸣叫,把他气得够呛:"迟早让谢小姐把你们都炖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隋漠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涂是非"三个字,他按下接通。
"漠子,秋季赛颁奖典礼的事,老徐通知你没?"电话那头,涂是非开门见山地问道。
"等等,我看看绿信。"隋漠切换界面,果然看到徐东发来的消息。音符平台邀请他作为秋季赛冠军出席明晚七点的颁奖典礼。"看到了,明天准时到。"
"那就好。"涂是非的声音忽然压低,八卦地问:"老徐让我问问……歌总会来吗?"
"不知道。"隋漠回答得干脆利落。他不会僭越地替谢夜泠答应任何事,毕竟任何人在他这里都没有谢小姐重要。
“行,那我让老徐死了这条心。"
徒是非听出他话里的坚决,知道再问也是徒劳。听筒里传来徒是非的道别:"明天见。"
挂断电话后,隋漠全然没了喂鹭鸟的兴致。他将鸟食随手放回原处,转身登上代步车,径直驶向主楼寻找他的谢小姐。
推开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隋漠像只大型犬扑进谢夜泠怀里,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谢小姐,我被那些鹭鸟欺负了。"
活脱脱在外面被欺负了来找靠山撑腰的杜宾。
这副罕见的稚气模样让谢夜泠险些忍俊不禁。她轻抚着他的后背,指尖描摹着他挺拔的脊线,柔声哄道:"我让格蕾丝停了它们三日的伙食,给你出气好不好?"
谢夜泠想起白羽鹭鸟都快胖成球的体型,减减肥也好。
听闻谢小姐要为他"报仇",隋漠顿时眉开眼笑。他直起身,牵着谢夜泠的手便往四楼的更衣室走去。
"谢小姐,明日我要出席音符颁奖典礼,您觉得我穿哪件最好看?"隋漠温柔地将谢夜泠安置在丝绒座椅上,自己则站在琳琅满目的衣橱前。身后整个房间的定制服饰,每一件都是谢夜泠亲自挑选的珍品。
谢夜泠眸光流转,在绚丽的色彩海洋中精准地选中了一件黑色大衣。这件由Golden Spider Silk混纺骆马毛制成的杰作,在灯光下流淌着细碎暗金的光泽,出自泰伦斯家族御用裁缝之手,剪裁利落,完美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
"还缺点什么…..."谢夜泠若有所思地轻点朱唇,"格蕾丝,把上周送来的那枚鸽血红宝石取来。"
如影随形的格蕾丝悄然现身,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螺钿黄花梨木匣。匣盖开启的瞬间,一缕血色的光华便迫不及待地溢了出来。
那枚鸽血红宝石静静卧在黑色丝绒上,犹如一滴凝固的鲜血。完美水滴形切割,每一处棱角都经过大师精心打磨,在灯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的火彩。宝石内部仿佛封存着一团燃烧的火焰,随着角度的变换,时而呈现出深沉的酒红色,时而化作鲜艳的鸽血色泽,最深处还隐隐流动着神秘的紫色光晕。
这是产自缅国抹谷矿区的稀世珍宝,历经亿万年的地质孕育才形成的完美晶体。宝石表面经过古老工艺抛光,呈现出镜面般的光滑质感,边缘镶嵌着极细的铂金藤蔓纹饰,如同众星捧月般拱卫着中_央那滴惊心动魄的红。
当谢夜泠亲手为他戴上项链,冰凉的链条滑过颈间肌肤,那滴如血般艳丽的红宝石垂落在他的锁骨下方,隋漠不禁屏住了呼吸。它随着呼吸似有生命般在他胸间脉动,为他精致的轮廓平添几分妖冶的魅力。
"完美。"谢夜泠后退半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这滴血,就该落在你身上。"
"谢小姐,明天..."隋漠摸摸宝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嗯?"谢夜泠明知故问,眼中漾着使坏的笑意,"狐狸先生想说什么?"
"没什么,"隋漠故作无事笑了笑,拥抱住她,"只是想到明天有段时间要见不到谢小姐有些不开心,谢小姐明天会看我吗?"
"我会看的,狐狸先生记得玩得开心一点。"谢夜泠轻吻他的唇角,留下一个若即若离的承诺,"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我的奇迹现在就在我怀里。"隋漠收紧双臂,将心上人拥得更紧。
格蕾丝早已识趣地隐去身影,将空间留给这对璧人独享。
暮色初临,华灯璀璨。
七时整,音符秋季赛颁奖盛典在万众瞩目中拉开帷幕。会场内外流光溢彩人潮汹涌,直播间的弹幕如飞,如万千角马踏过赛伦盖蒂草原时扬起的滚滚烟尘。
红毯两侧,镁光灯骤然亮起,如繁星坠地。盛装出席的主播们款款而来,衣香鬓影间,礼服上的珠片与镜头交相辉映,看到人进场,场外守候多时的媒体与粉丝顿时沸腾,快门声此起彼伏似急雨敲窗,欢呼声浪层层叠叠,像一场为聚光灯下的人快速缔造的极致美梦。
「听说漠水老师要来,那我不就可以看到歌总了!!!!」
「呵呵呵呵你们不会忘漠水之前的耍我们的事了吧,网友别的没有就是记仇,恨比爱更长久!」
「什么恨海情天设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歌总你喜欢什么的麻袋我都有(拉出麻袋展示架)」
「嘤嘤嘤嘤我好久没见歌总了,漠水老师上线歌总打PK,他俩一起上线一起下线。」
「后面漠水老师拍的图片有人扒到是哪里吗?好像是古建筑?」
「没有人扒出来,我还是等胖八给我科普吧,毕竟那小子是真的有点门道!」
「有幸在线下咖啡店看到了漠水老师和人在聊天。妈呀!漠水老师好蛊!就是我不敢上去要签名!」
「你好幸运我去的时候人都走了,后面好多都是跟我一样没蹲到漠水老师的」
「我就不同我拍到了相片嘿嘿嘿」
「听说有人跟踪漠水老师然后被保镖送到PCS蹲了15天」
「这么作死的吗?你们这些私生不怕蓝制服叔叔的吗?」
「现场好多人啊!都是来看漠水和歌总的吗?」
「好妒忌漠水老师可以日夜陪伴在歌总身边,我们众筹暗鲨他吧」
「噗哈哈哈!你们众筹还不如漠水老师身上的一个戒指。别开玩笑了哈哈哈哈哈」
「歌总的曝光后更多人想攀上歌总,好多以前不露脸的主播现在都露脸了。就是多了好多牛鬼蛇神?他们是怎么认为自己那张畸形脸帅的就凭自己有个人形?」
「你说话好毒我好喜欢哈哈哈哈哈」
「也有帅哥不止露脸了,连八块腹肌都露了哧溜」
「歌总这也是造福普罗大众了哈哈哈哈哈」
「梦一个下辈子投胎成歌总的孩子,当不了歌总我可以当她的娃」
「毕竟爹有钱娃一堆,妈有钱娃一个哈哈哈哈哈哈」
「醒醒你在想peach,歌总要是结婚了开放投胎名额,国家三胎政_策都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你是要笑死我吗」
「别吵别吵好像是漠水老师来了!!!」
「!!!!!!」
「!!!!!!!!!」
“让我们欢迎本次音符秋季赛冠军漠水老师入场!”
时间来到中场,主持人的声音响彻会场,无数记者的长枪短炮对准了漫长红毯的尽头开过来的劳斯莱斯幻影,车门打开隋漠长腿跨出站定在红毯上,一时间闪光灯的咔咔此起彼伏,粉丝的尖叫山呼海啸般响起。
隋漠踏着红毯缓步而来,银发在镁光灯下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晕。剪裁精绝的黑色大衣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轮廓,宽肩窄腰的线条包裹着最完美的黄金比例。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眼尾漾开一抹摄人心魄的涟漪,似笑非笑的目光所及之处,恍若将整个世界都圈禁成独属一人的温柔牢笼。
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像是藏着未诉的邀约,又似在等待某个特定之人的回应——只需稍稍靠近,便能吻上这令人心颤的蛊惑。而最夺目的,莫过于他颈间垂落的那枚鸽子血红宝石,浓艳如血炽烈如焰,在冷白的肌肤映衬下更显妖异,恍若神明堕世时遗落的最后一滴泪,既悲悯,又危险。
那一刻,无人能分清——究竟是宝石的华光更夺目,还是他本身,才是世间最致命的瑰宝。
「啊啊啊啊啊老大今天好帅!!!!」
「看来老大被歌总养得很好~」
「在世魅魔名不虚传啊!!!」
「姐妹我想吃这个!」
「姐妹我也想!」
「醒醒!这是歌总家养的,不是是野生魅魔!」
「那宝石快有十克拉了吧,好漂亮的红色,看着就好贵!」
「漠水老师本来声音就够蛊惑人心的再加上这长相……请让我魂穿歌总拜托!」
「谁尿黄上去沘醒他,糖尿病往后稍稍,不能给甜头让他尝」
「我想问歌总呢?」
在场的众人拉长脖子往隋漠的身后探去,看到空无一人后一片哀叹满脸失望溢于言表。
「?!?!?!没有歌总!!!!」
「老大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要见歌总!!!!」
「天杀的漠水你敢耍老子的!!!」
「我就想到会这样,上次的骚操作你们都忘了他现在带你们重温一遍!」
「呜呜呜呜我要歌总,没有看到歌总我生活都没有了乐趣,连八块腹肌都不能安慰自己了,得加大胸」
「好家伙!连吃带拿啊你!」
隋漠颇为好笑地看着这帮瞬间蔫了吧唧的媒体粉丝,整整衣衫迈开步伐向签名处走去。
“漠水老师好,恭喜你成为秋季赛冠军。”主持人微笑着快速将马克笔递给隋漠,她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问出了全场观众最想知道的问题,“您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
“我还可以半个人来吗?”隋漠知道他们想听什么,故意皮了一下。
“哈哈哈哈漠水老师真幽默。”主持人被逗笑了,“漠水老师还有什么想对现场观众和直播间间的粉丝说的吗?”
隋漠看向那些目光,想着在世熹园里正看着自己的谢小姐,伸手将红宝石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然后笑得如同夺人心魄蛊惑众生的妖孽。
弹幕呈井喷式爆发,所有的人像被下了蛊种了魔,被极致的美色所诱惑。
“调皮。”还在书房里的谢夜泠敲敲平板,对着上面隔空勾引她的隋漠说道。
“小姐,主办方已经布置好了,现在可以出发了。”格蕾丝恭敬地为她打开门。
“走吧。”她起身向门外走出,裙摆从黑色地毯迤逦过,像黄昏的残红遁入夜色之中。
隋漠走到嘉宾席就看到与梦渊一众人扎堆在一起,徒是非看到他伸手招呼他过来,其它人齐唰唰地注视着他们像一群好奇的猫头鹰瞪在大了眼睛。
“漠哥你衣服老好看了!”“卧槽卧槽漠子你宝石好大好闪走过来的时候不怕人给你薅咯”“漠哥,歌总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漠哥你今天好像大明星哎!”……
一堆人好奇宝宝似的围着坐下的隋漠说话,徒是非敲了敲桌子清咳两声提醒他们注意场合。他们这才想起自己在哪里,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隋漠朝徒是非递过来谢谢的眼神,才开口:“她今天应该有事,老徐呢?”
其它人都在,唯独少了老板徐东。
“他跟音符的运营总监走了,在那边呢!”徒是非朝某个方向指了一下,隋漠就看到自己老板坐在一堆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里相谈甚欢。看到自己还举了下杯,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好的,现在请我们尊贵的股东Vannia Terrence小姐上台为本次秋季赛冠军漠水老师颁发奖杯!”
主持人的声音响彻会场,所有人都被这个重磅消息震在当场,包括隋漠自己。
谢小姐她来了这里!
难道这就是她说的奇迹吗?
我不是在做梦吧?
夜风猎猎,螺旋桨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撕裂寂静的苍穹。众人仰首,只见一架漆黑色的直升机破开云层俯冲而下,机翼掀起的气浪将红毯两侧的玫瑰花瓣卷成血色漩涡。
舱门缓缓开启的瞬间,万千星光都黯然失色。一袭玫瑰红裙灼伤了所有人的视网膜——那是由三百片真丝玫瑰花瓣手工缝制的战袍,每一道褶皱里都流淌着晚霞最后的余烬。
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踏出舱门,裙摆上镶嵌的碎钻随着步伐簌簌颤动,像被惊起的红雀羽翼。高台的风掠过她裸露的肩线,垂落的红宝石耳坠在颈侧摇曳。
当她垂落的羽睫轻抬,那双含情目流转的刹那——
世界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连此刻飘落过她眼睛的玫瑰花瓣,都成了这场艳色暴政最虔诚的献祭者。
万千目光如朝圣般汇聚于她一身,连时间都凝固。红毯两侧的闪光灯骤然熄灭,直播间的弹幕陷入空白,连风都停止了流动——仿佛造物主按下暂停键,只为让众生看清这惊世绝艳的定格。
她立在光晕中心,玫瑰裙摆流淌着晚霞最浓烈的色彩。不需要任何言语,仅仅是睫毛轻颤的弧度,就足以让整个会场沦为她的臣属。飘落的玫瑰花瓣悬停在半空,连星辰都收敛光芒,天地间唯剩下她,让世界都随着她的呼吸明灭如跳动的心脏。
这是绝对美丽的暴政屠戳。
当她的高跟鞋轻轻叩响地面,全世界才重新获得心跳。
谢夜泠缓步走来,如同神明垂怜,自高天之上踏入凡尘。
隋漠在谢夜泠向他迈出第一步的瞬间便飞奔而去,恍若初见时那个不顾一切奔向谢小姐的自己。
「请你不要下高台,请你不要染尘埃,我爱你,我不愿你委屈自己。」
「让我来,我为你什么都愿意!」
四周的空气骤然凝滞,无数道目光如刀锋般刺向奔跑的隋漠——妒忌、怨恨、厌恶、愤怒,种种阴暗的情绪化成刀刃交织成无形的风暴,寸寸刮过他几乎要将他撕碎。
凭什么?
那些目光里淬着毒,无声地诘问。
为什么是你?
凭什么是你!
偏偏是你,能得到她的垂青?
她明明站在云端,却唯独向他伸出手。这种毫无理由的偏爱,刺得人眼眶发疼。
——太碍眼了。
——太碍眼了。
——好恨!
——好妒忌!
——她为什么只选择你?
——你明明该跟我们一样的!
恨意如潮水翻涌,妒火灼烧着理智。他们死死盯着他,仿佛要将他钉死在原地,好让那高高在上的神明收回目光,不再施舍半分温柔。
天空开始掉落玫瑰花瓣,像风从远方的玫瑰岛屿劫掠了一地繁花投放在这片天空。
起初,只是零星几片,像是夜风无意间抖落的红绸。可转瞬间,整片天穹被染成深绯色,亿万片玫瑰花瓣从云层深处倾泻而下,如一场盛大的燃烧,又似星河倒悬,将魔都的夜空浸没在流动的赤色里。
花瓣不是轻柔地飘落,更像是坠落——带着某种近乎执念的重量,划破霓虹与雾霭,在触碰到建筑、街道、行人肌肤的刹那,迸裂成细碎的光尘。它们并非实体,却比真实的玫瑰更摄人心魄,每一片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红宝石,边缘流转着微光,在坠落时拖曳出细长的星痕。
陆家嘴的摩天大楼群成了这场玫瑰雨的画布,玻璃幕墙映出千万重绯色幻影,花瓣穿透钢筋铁骨,在冰冷的现代建筑间织出一场古典而浪漫的暴雪。
外滩的钟声恰好敲响,花瓣在声波里震颤,碎成更细的光点,如萤火般悬浮在黄浦江面,将整条江水染成一条蜿蜒的红绸。
人们伸出手,花瓣却在指尖化作流萤,只留下一瞬的微凉触感。有孩子咯咯笑着追逐那些消散的光点,情侣在街头驻足相拥,而年长者眯起眼,恍惚间以为回到了自己第一次拿着玫瑰去见爱人的时光。空气中浮动着虚幻的玫瑰香气——或许只是错觉,但每个人都确信自己闻到了。
而在会场的最高处,隋漠仰起头,看见这场玫瑰雨的中_央,那里站着谢小姐。
长发如夜,在风中肆意翻飞,每一缕发丝都似被赋予了生命,缠绕着飘落的玫瑰,在空气中划出优雅的弧线。绯红的花瓣萦绕着她,像一场私密的红雪,只为她一人而落。 当一片花瓣轻轻擦过她的锁骨碎成星光时,全场观众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这一刻,连星光都甘愿成为她绝色风华的陪衬。
世界上最美的绿是谢小姐的眼睛,像冰原上流淌的极光。在玫瑰的映衬下那绿便愈发深邃,仿佛藏着整个宇宙未诉的秘密。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似有千万句低语在眼底流转,却又化作一片寂静的湖泊,只倒映着他的影子。
玫瑰织就的长裙如血般浓烈,自她纤细的腰肢倾泻而下,迤逦铺展在身后,花瓣与光影交织,恍若从她雪白的肌肤里生长出的荆棘与浪漫。裙摆边缘微微浮动,像是仍有生命在呼吸,每一次轻颤都带起细碎的光尘,在夜色中闪烁如星。
她向他伸出手,指尖纤白如玉,却又被玫瑰染上淡淡的绯色。那是一个等待的姿态——不催促,不要求,只是安静地悬在空气里,仿佛她早已确定,他终会握住它。
风在这一刻静止,玫瑰雨也似屏息。世界只剩下她,和那只等待被握紧的手。
隋漠为谢夜泠跪下来的那一刻,有种光阴凝固成琥珀世间一切都暂停下来,只为等这一刻的感觉。
黑色大衣在玫瑰铺就的红毯上铺展开来,如同臣服于一场盛大的宿命。指尖触到她手心的刹那,连呼吸都凝滞——她的肌肤像月光下的雪,而他的颤抖却泄露了所有克制的爱意。
那枚绿宝石戒指被捧在掌心,宛如一滴凝固的森林。他一直把它带在身上,当戒圈滑入她无名指时,整座城市的全息玫瑰突然静止,宝石内部折射出的光纹,恰似谢夜泠眼底那片他沉溺了一生的绿。
远处海关大楼的钟声在此刻敲响,青铜震颤的余韵里,隋漠俯身将唇贴在戒指上。这个吻比誓言更烫,绿宝石在他呼吸间泛起雾气,而他们交叠的指缝间,有玫瑰星尘簌簌坠落。
“隋漠,生日快乐。”
在漫天烟火骤然撕破夜幕的瞬间,谢小姐的珍珠耳坠正巧坠着一缕摇曳的光。她忽然倾身,玫瑰香水的气息混着硝烟味拂过隋漠的银发,红唇贴近他耳际时,天鹅绒般的声线裹着爆裂的烟花声:"生日快乐,我的狐狸先生。"
他们头顶,千万朵金丝菊正在夜空绽放,鎏金的火星坠落在隋漠心头。
当最大的那簇烟花炸开时,隋漠看清了她睫毛上沾着的金粉,以及瞳孔里跳动的、属于自己的影子。此刻所有星辰都成了陪衬,唯有她唇间呵出的那句祝福,裹着蜂蜜与砒霜,永恒烙在他耳膜上。
玫瑰落满城市,我爱你的每一秒都像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