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吧。”国师望着那幅画陷入沉思。
画中人死了十几年,这画却还惟妙惟肖,她的分身竟跑到了壁州城做怪。
在兜率山时,国师就觉得这阴官来的怪,与他认识的那些阴司不同,她好似不归阴律管,甚至行事有点胡作非为,自她来后,不少小神官都来跟他打听来了个什么人物。
为了搪塞过去,他以众所周知的小判官作答,未料众神官悻悻然,自此,大密山灵气也随着神官的离去而少了几分。
北轩王藏身于霓裳宫内,异常顺利就探得了时鸢的行踪。
国师似有意为之,任他听之,好连夜启程早早去给判官打打下手。
传言王妃于梁王府看戏,看到半道勃然大怒,徒手将梁王的手给折了,梁王惊恐症发作,暴毙而亡,国师听闻哑然失笑。
御书房内。
“可有下落了?”皇上忽而想起宫中传闻,北轩王带着王妃去了壁州城。
“王府人马此时应正赶至归及山。”国师语气淡然。
皇上闻此,当即命御林军前往归及山务必将北轩王妃带回,言此,顿觉不妥,又添一句,“将北轩王跟王妃带至王府后,严加看管,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王府。”
是夜,皇后寝宫灯火通明。
“皇上当真派御林军看守北轩王府?”听到风声的皇后顿觉棘手。
“是。”
闻此,皇后眉心紧蹙,“皇上此举是为何?”
眼下,王府彻底被皇帝的御林军给监视起来,与此同时,皇后若再想下手便不得时机,杀北轩王一事应当从长计议。如此想来,皇后旋即提笔拟一封密函,将此事同兄长道明。
“娘娘,奴婢听闻,皇上之所以将北轩王囚禁起来,皆因这北轩王妃。”
“王妃?”皇后怨眉骤然深锁,“这圣上当真是忘了自己身份,若是传到众臣耳里,昏君的名头倒是坐实了。”
“娘娘.....”嬷嬷提醒道,“隔墙有耳,当慎言......”
皇后眼里似淬了火般,又妒又恨,“姚木槿都死了多少年了,这王妃就凭长得像就能得到皇上偏爱?”
嬷嬷躬身立于身侧,抬头看眼倾泻进殿内的森白月光,怯声道,“圣上此举,伤的又岂止娘娘一人的心?”
皇后怔然望向她,醍醐灌顶,“虞妃?”
嬷嬷颔首,“虞妃虽与北轩王府交好,可终究是在这后宫看圣上的脸色过日子的妃子,若她宠妃的地位有威胁,她又岂会坐视不管?”
“当下,她与您才是一条船上的人。”嬷嬷见一股打旋的冷风将两扇对窗吹开,自顾下了台阶抬手去合上,留一道小口散炭烟。
经嬷嬷这一么说,皇后嗔怒之心稍稍缓了些,敛眉疏气,望着殿中的碳炉出神。
她虽尊为皇后掌管六宫,争得皇帝偏爱之事与她这个位置所做要务相比实在不值一提,若是虞妃元妃等后宫之女子争强斗艳也就罢了,她恨就恨在,这人死如灯灭,帝王的长情到底让人又羡又恨。
当年,他君夺臣妻未成,如今,他又来个君夺弟妻,浅薄些,多情帝王爱美人罢了?若往深了些思虑,不过是朝中大臣皆噤声之不可说大周气运衰败之迹。
长兄裴寅草灰蛇线,早已在暗处蚕食这残喘的大周气运。
她不是不知他如何一步一步在这座城墙之外秘密建立了自己的权势之局,事已至此,身为裴家人,她也应当有所取舍。
如今王府被皇帝看管,她动不了北轩王,也杀不了时鸢,眼下,兴许能借张灵灵这只手伸进王府。
张府。
皇宫的暖轿早已等候多时。
张夫人对皇后此举存疑,“灵儿,听为娘一句劝,王府已被皇帝监视起来,兴许是张时鸢犯了错受罚,此时召你进宫,应是没安什么好心。”
“哎呀,娘,这皇后喜欢的是我,跟张时鸢有什么关系,您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张灵灵眼下听不进任何,她一心就想着进宫去太医院寻她的周凌阳。
“什么皇后不皇后的,她不过是想见那周凌阳罢了。”张子丰倚靠在门框上百无聊赖,一个时辰前,他去王府探亲被侍卫给轰了出来,悻悻然,“你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利用皇后权势把时鸢给弄出来。”
“呸!”张灵灵闻此,疾步上前将张子丰推开,忽而立住转身朝张子丰怨道,“真不知你是谁的小弟,为何老是向着她说话!”
“自然是张时鸢跟张灵灵的。”张子丰朝她嬉皮笑脸。
张灵灵头也不回的出了府,躬身踏上了去皇宫的轿子。
张夫人泪眼婆娑地追至府门前,望着暖轿渐远的背影泣不成声。
“看吧,她迟早有一天得哭着回来。”张子丰于一侧无奈叹道。
“你这孩子,就不能盼你姐点好?”张夫人说完就拿起帕子掩面而泣。
“好几日未见到爹爹了,娘可知他去了何处?”
张夫人闻此,这才止了哭,“快别说了,还不是因为张时鸢。”
“为何?”张子丰不过混了几日酒肆,未曾想府里发生了这些事。
“你爹爹这几日往镖局来往紧密,据说是因为镖局的王其去王府找了打,这时鸢不仅不念旧情,还将人手指给剁了一根。”
“......”张子丰一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王爷王妃不会这么做的。”
“你这傻孩子,人家难不成自己剁了自己的手指只为诬陷张时鸢不成?快入夜了,回吧,我该去吩咐晚膳了,你爹爹应是马上要回府了。”
张子丰假意应付着,待张母入了府,他这才一步做两步朝市井王府的酒肆而去。
既入不了王府,他便去找蓝曈打听打听。
皇宫的暖轿于角门停下,嬷嬷在前带路,张灵灵紧随其后。
路过太医院时,张灵灵不由得驻足,探着身子朝院门内四处看看。
“张姑娘,莫要逗留。”嬷嬷沉着声音嘱咐道。
张灵灵闻此,顿感失落,忙不迭跟上嬷嬷,心想着先去皇后那请个安再来太医院寻周凌阳。
她从未想过自己此次入宫,会过得比冷宫的妃子还惨。
见到皇后,她那猩红的嘴唇似要将她给生吞了,看着就莫名的瘆人。
张灵灵察觉到异样,想走,却被嬷嬷拦住了去路。
第一夜,将她捆绑,双手悬吊于宫门前。
她除了迎来了自己的酷刑也迎来了隆冬的第一场雪。
悬了一夜,她泪水已哭竭,嗓子暗哑,一盆冷水将她从垂死状态给泼醒,神志不清时又被众人抬去洗恭桶。
她受不了了,趁嬷嬷不备,拖着疲惫疼痛的身子往太医院跑,还未跑出后宫就被嬷嬷给拽了回来。
她匍匐在殿前,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周身仅覆着薄薄一层单衣避体。
与她的窘迫惨痛相比,端坐于暖榻的雍容华贵的皇后格外的刺眼。
“恨吗?”皇后悠然站起身,端着手里的暖手炉踱步至其身侧,“你要记着,这一切,都是张时鸢造成的,是你的姐姐害你害得这般苦,你得怨她~”
张灵灵算是明白了,原她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张时鸢。
可她还是不甘心,几乎是扯着嗓子哭喊,“为何,为何这般待我!?”
张灵灵不得其解,就算皇后恨张时鸢,去找她泄愤就好了?为何要迁怒于她?
“为何?”皇后忽而怒目圆睁,她蹲下捏起张灵灵的下颌,“谁叫你们是姐妹呢?”
张灵灵极力朝一侧一撇,试图挣脱开她的手。
“我告诉你为何,”皇后站起身,在她身侧来回踱步,“王府被软禁一事实则为皇帝有私心,不过是为的得到你那狐狸精姐姐,当年姚木槿还活着的时候,他就这么如出一辙,奈何姚木槿贞洁烈女,不肯从了皇上,转头就当着皇帝的面吊死了。”
“姚木槿?”张灵灵听得一头雾水,她又是谁?
皇后接着自顾自说道,“如今这跑来个长得像姚木槿的张时鸢,皇上早就被迷得不知后宫为何物。”
张灵灵虽不知她在说些什么,不过见皇后这般言辞痛恨,咬牙切齿,她对自己为何受到皇后针对有了眉目。
她极力支撑着身子站起来,“皇后娘娘,臣女对那张时鸢也是深恶痛绝,”张时鸢接过嬷嬷递来的暖茶,冻得发紫的手贪婪地汲取这片刻温暖,“在府中时,她就事事压我一头,本以为她嫁给了北轩王就能安分守己,奈何她死性不改,竟还来勾引我的如意郎君。”
张灵灵恢复了些体力,言语间也满含恨意,“不仅如此,还妄想与皇后您争宠,祸乱后宫,如此毒妇,我爹爹早就不认这个女儿了。”
“哦?”皇后一听却并未完全相信,“谁知你是不是为了逃避本宫惩罚为了自保所胡编乱造的呢?”
“臣女有一法,能让皇后娘娘信我。”
“说来听听。”
“如今北轩王府被禁,若无皇帝允许,任何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若有皇后的御令,身为北轩王妃的亲妹妹进府中探亲姐姐,自是名正言顺,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会责怪,如此一来,我便有机会下手。”
皇后一愣,回头凝视着面前的女人,她看到了跟她眼里一般的仇恨之光。
“下手?”皇后冷哼一声,“在北轩王府对王妃下手?别忘了,这府中可不止王妃一人,这北轩王也不是吃素的。”
张灵灵见她还未上钩,为了打消皇后的疑虑,她笃定道:“臣女知晓个中艰难,娘娘不知,我还有个胞弟,他与王爷交好,他能牵制住王爷,届时,他将王爷灌醉,臣女便能一不做二不休。”
皇后闻此,暗自思忖了一番,她看着殿中的那落魄又狠厉的张灵灵,还有她那暗自愤恨的脸,如此恨得牙痒痒,不像是装出来的,“再怎么说,她都是你们张府的人,你如何能下得了手,又如何同你爹爹交代?”
“皇后娘娘放心,我爹爹若真喜爱这个嫡女,也不会在她幼时就将她送走了。”
“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