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2025年10月16日

    晋江文学城 /徐九昭

    — —

    室内空调温度极低,白色窗纱被凉风吹得轻摇慢晃。

    床上,女孩从头到脚被厚实毛毯裹得密不透风,冷汗细细密密往外渗。

    她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双手死死攥住身侧床单,白皙手背上青色筋脉清晰可见。

    不安攀升至顶点,“救命!”

    她口中惊呼,猛地坐起。

    阮诺全身湿透像是刚从水底爬出,大口大口喘息,瞳孔缓慢聚焦,待看清眼前景象后,手掌蓦地深深嵌进毛毯里。

    眼前的景象让她感到茫然,这间并不是她的卧室,也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人的卧室。

    她左手用力拧住右边胳膊,痛感传来,不是做梦。

    可她刚才分明经历了一场灭顶的车祸。

    她的车行驶至宜春江大桥时被一辆卡车撞上,连人带车坠入江底。

    她泡在江底无助地敲砸车门都无法脱身,刺骨的江水一点点掩住她的口鼻,吞噬她的意识。

    就在她脑中放映她短短24年人生重要片段时,她的车门被人砸开,她猛地睁开眼便看见了现在这幅陌生场景。

    阮诺一时竟不知究竟现在是在做梦,还是那场车祸才是梦境。

    她掀开毛毯下床,双脚才触地便膝盖一软再次跌坐回床上。

    缓了片刻,她撑着床沿,小心翼翼再次起身。

    阮诺慢慢在房间里踱步,试图从这个陌生的地方找出是梦境的破绽。

    路过梳妆台时,她再也支撑不住,在梳妆凳上坐下。

    抬眼间就看见镜子里苍白的一张脸,女孩五官精致柔和,毫无攻击性的漂亮,浓淡相宜,让人很舒服的长相。

    可这张脸不属于她。

    她难以置信揉搓自己的脸,惊恐地望着镜子里陌生面庞扭曲变形。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阮诺本能躲避镜中人,身体不断向后腾挪。

    “嘭!”

    她跌翻在地,随即不属于她的陌生记忆源源不断漫进脑海。

    阮诺终于确定,她重生了,只是重生进了另一幅躯壳里。

    而这具身体的主人竟是她今早开车准备去见的人,那个要和她学钢琴的高二学生——阮霜见。

    阮诺是国立音乐学院钢琴表演专业研二学生。

    前不久刚放暑假,她从京市回到上虞,父亲的好友便找到她,希望她可以帮忙带他朋友家的孩子练钢琴。

    阮诺今天上午开车去琴行见霜见,可谁知在路上遭遇了那场车祸。

    如果说她的车祸是一场意外,那么霜见在来见自己的路上也遭遇了一起交通事故,就有些巧合得令人后怕了。

    今天上午,霜见乘坐的出租车被路口突然蹿出的一辆机车撞上,司机急转方向,出租车撞上道边的绿化带。

    霜见身体因为碰撞多处受伤,最终脑袋磕在车窗上陷入昏迷。

    这是阮诺关于霜见的最近也是最后的记忆。

    霜见虽然受伤,但车祸不算严重,应该不至于死亡,那她是怎么重生进了她的身体里的?

    阮诺大脑一片混乱,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缓缓从地上爬起,环视一圈,找到床头柜上原主的手机。

    她走过去点亮屏幕,还没来得及解锁,入目的日期再度让她无法自控地陷入混乱。

    “2023年5月2日”,竟然已经不是2017年7月4日了。

    她手指轻颤努力回忆原主惯用的手机密码,可手机才靠近她的脸,竟自动解锁了。

    她疯狂点开手机多个app,所有日期,无一例外全是“2023年5月2日”。

    她竟然穿越了,穿到了六年后。

    也就是说原主在那场车祸后又继续生活了六年,可这六年她既没有自己的记忆,也没有原主的记忆。

    阮诺不可自制颤抖,面对空白的六年,和全新的身份,她浑浑不知接下去该怎么办。

    房门把手被人轻轻拧动,轻微窸窣声响让阮诺浑身汗毛瞬间竖起。

    她双眸定在那处,只见一张老太太的脸出现在细窄的门缝处。

    老太太齐肩发,发根花白,发顶却是死寂沉沉的黑,显然头发染了有段时间了。

    银色发箍将头发死死锁在脑后,额前光溜溜一片,只留下道道沟壑。

    阮诺心中警铃大作,原主的记忆告诉她,这人是原主的外婆,陈芳妹。

    她摒弃脑中所有杂乱念想,只反复提醒自己,她现在已不再是阮诺。

    从今以后,她就是阮霜见。

    电光火石间,霜见揪出记忆里原主与陈芳妹相处片段,好在原主和她性格相似,顺其自然应该不会惹人怀疑。

    毕竟也不会有人会怀疑人的灵魂还能易主。

    陈芳妹见她醒了,猛地推开房门,房门迅速被墙上门吸吸住。

    她被房间凉气扑得一个激灵,喷嚏一个接一个。

    “冻死个人了,没烧死想冻死还是怎么着,才五月就开空调,还开这么低,就你这样的,早些时候非得把你抓去隔离不可。”

    她边说边关掉墙上空调开关,几步来到霜见跟前,干枯的手背探上霜见额头,“烧退了吗?”

    霜见木讷望着陈芳妹,没有回应。

    “问你话呢?还发不发烧?”陈芳妹扯着嗓子重复一遍。

    霜见回神,下意识点头。

    她之前还在好奇原主六年前并未去世,自己是怎么占了她的身体。

    现在有了答案,看来原主是现在发烧离开了。

    老天想夺走一个人的命还真是简单,一场高烧足矣。

    老太太斜了她一眼,嘴里嘀嘀咕咕:“真是不省心,我一个老不死的迟早要被你给气死。”

    她利索走到床头柜边拿起温度计,二话不说掀起霜见胳膊,将温度计塞进她腋下。

    “量一下,没事儿就出来吃早饭。”

    霜见出来时陈芳妹正在阳台上晾衣服。

    她抖开已经用洗衣机甩到半干的衣服,扬声询问,“多少度?”

    霜见扬了扬手中温度计,“36度8。”

    “早饭在桌上,赶紧吃。”

    霜见不动声色扫视一圈,找到餐桌位置,过去坐下。

    她吃着早饭打量起陌生的家。

    原木风的装修风格很温馨,三室两厅的格局,她住的那间应该是主卧,带卫浴和衣帽间。

    客厅没有电视机,电视墙那一面放了一架黑色的立式钢琴,是原主8岁时就买了的,看上去色泽暗淡,很是陈旧。

    霜见收回视线,三两下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探头看了眼阳台,陈芳妹还在阳台上。

    她现在的情况跟睁眼瞎差不多,没时间一直沉浸在对新身份不适应的惶恐中。

    必须尽快消化所有情绪,搞清楚所有状况。

    阳台上挨挨挤挤放置了一排白色泡沫箱,里面种了不少蔬菜,陈芳妹正弯腰浇菜。

    霜见走过去接过陈芳妹手里的水壶,“我来吧。”

    陈芳妹一把夺回水壶,“你来什么来,别把我菜浇死了,这西红柿都这么大个了。”

    霜见尴尬收回手,蹲下身揪起泡沫箱里的小嫩草,很生硬地叫了声:“外婆。”

    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昨晚做噩梦了。”

    她打量了眼陈芳妹神色继续道:“我梦到六年前那场车祸了,不仅梦到我自己的车祸,还梦到了要教我钢琴的那个姐姐的车祸,外婆,你还记得那场车祸吗?”

    “废话,你可是住了十多天院,脑袋缝了针,小腿还骨裂了,提起来我就气,那骑摩托车的小子眼睛长腚上了,看见车还往上撞。”

    “那,你知道那个要教我钢琴的姐姐怎么样了吗?”

    陈芳妹放下水壶,老脸皱成一团,“你到底在说梦还是说真的?那姑娘也出车祸了?”

    她说着,把手上的水在裤子上蹭干,又摸上霜见脑袋,“你是不是没退烧分不清自己是醒的还是做梦?这都过去多少年了,突然问我这些干什么?”

    霜见迅速站起身后退一步,“没有,我退烧了,那个,外婆,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

    原主应该是没和陈芳妹提过自己的那场车祸,再问也无用。

    她转身往外走,陈芳妹急得冲她喊:“你去哪?还没好清又开始作。”

    “我真的好了,一会儿就回来。”

    -

    霜见知道自己生的概率不大,但万一呢,她似乎感受到有人撬开她的车窗。

    万一很快被救援,及时被抢救,会不会自己的身体也还活着,她只是和原主交换了灵魂。

    应是下了一夜的雨,空气里裹挟着湿气,地面上水迹斑驳,泥土的气息夹杂着花香直往鼻腔里钻。

    霜见深吸一口气,终于有了爬出江底,摆脱窒息的真实感。

    她拿出手机先给原来的自己拨了通电话,熟悉音乐响起,是孙燕姿的《我怀念的》。

    她心猛烈跳动起来,直到手机自动挂断,也没人接听,她咬唇提气,又拨了出去,仍然无人接通。

    或许在忙?

    她没再犹豫,大步出了小区,在大门外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她熟稔地报了串地址,十分钟车程,很快车子停下。

    好在原主的付款密码和六年前一样,她顺利付完款下车。

    霜见抬手遮光,仰头望向她亲手写的琴行招牌,白底黑字“知音琴行”。

    这是她本科毕业那年开的琴行,从装修到运营全部亲力亲为,这里是她那两年的全部心血。

    看见琴行居然还在,心脏再次不受控地乱了节拍,她的猜想或许是真的,不然六年了,琴行怎么还在?

    她忐忑推开玻璃门,店内装修和当初一般无二,很干净清爽的风格。

    灯光明亮,角落里砌了个弧形花池,瓷白的大理石包裹着葱绿茂盛的天堂鸟,在一众黑白色中挑出一抹浓烈的绿,让人心情舒畅。

    她环顾一圈没看见人,视线落在靠近自己的一架三角钢琴上,纯黑的钢琴泛着熠熠的光。

    钢琴面板上贴着一个金色金属logo“NM”,是她没见过的钢琴品牌,六年时间出现新的品牌不足为奇。

    她指尖落在琴键上,随手试了试音,意外地停顿数秒后,又弹了几个跨度极大的和弦音,动态范围很大但完全没有炸,高音不劈低音不散,平衡度做得很好。

    她转身还想再看看,却猛地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随之一股沁人心脾的薄荷味扑面而来。

    薄荷气味...难道是?

    她倏地抬头,男人脖子后仰,她只看得见他流畅的下颌线,以及避嫌般半举起,摊在身侧的双手。

    “这位小姐,还请自重。”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口吻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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