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过汤后梧帝朝乔杳杳摆手,“乔丫头,你多大了?”
“回陛下,过了年就十七了。”
“倒是比霁月还小上一岁,家里可给你婚配?”
乔杳杳心里一咯噔,如实道,“不曾。”
梧帝哈哈一笑,拿起身边的酒杯又要再饮,送至嘴边却咳了起来,身旁皇后蹙眉担忧道,“陛下切勿再贪杯了。”
“哈哈哈,不碍事不碍事。”说完一杯饮罢,乔杳杳欲言又止,听他又道,
“你可有心仪的?”
停顿一下如常应答,“不曾。”
“今儿朕给你指婚,你愿不愿意?”
除夕宴上,觥筹交错,虽然热闹喧哗但大家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在梧帝这处,自然这些动静也逃不过众人,离得远的听不真切,离得近的已经开始打小算盘。
乔杳杳跪在地上,“回陛下,奴婢还小,还想再多在宫里待两年。”
梧帝摆摆手,奏乐停止,乐女收起手里的乐器,手抱琵琶缓缓退出殿外。
声音传遍宫宴,“待在宫里做什么?今儿大将军也在,我给你家小女指婚不知大将军是个什么想法?”
他看向乔万屹,众人哗然,乔万屹撩袍弯身跪在中央抬手作礼,随后道,“谢陛下恩宠,但我这小女儿是个有主意的,她的婚事怕是还要她点头才行。”
沈祀安把手里杯子转过一圈后放下,起身玩笑道,“乔三小姐不着急,陛下就饶了她吧”
“今儿个倒是难得,你这么好心替她说话?”
沈祀安站姿略微松垮,一副纨绔模样道,“您日日拿我的婚事作伐,我自是知道乔三小姐的难处,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乔杳杳脸红,梧帝倒是被逗的哈哈大笑,随后竟点了徐显,问乔杳杳,“他是今科进士,文章文采斐然,模样倒也上乘,我看你们两个啊郎才女貌倒是合适,乔丫头你怎么看?”
徐显也跪了出来,霁月公主娇气道,“父皇怎么不问问徐进士同意不同意呀?”
皇后拍自己女儿手背,笑着把话题掀过,“徐大人自然是同意。”私底下按住霁月的手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霁月刀子般的眼神投向乔杳杳。
在场人心思各异,无声的对峙牵扯展开。
乔杳杳头埋得更低,有大臣在旁递台阶道,“姑娘面皮薄,陛下不如再问问乔大将军?俗话说得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接话道,“徐大人风姿绰约,又有君子之德,自是很好。”
“那你这是同意了?”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来沈祀安的声音便响起,“陛下,臣有一提议。”
梧帝停下来,歪头看他,似是新奇,“咳咳……哦?我听听。”
“年后锦州要派使臣来与盛州联姻,不如那时一块儿定了?”
乔杳杳下意识抬头看向沈祀安,他却不肯侧目分给她一个眼神,嘴角噙着笑,整个人看着也是笑盈盈的。
梧帝笑而不语,偏头看乔杳杳,乔杳杳触及梧帝的目光又迅速低头,梧帝笑了,指点沈祀安,“你小子不明说,弯弯绕绕不让我赐婚。”
有眼力见的大臣附和道,“依臣看小侯爷和乔姑娘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哈哈哈哈哈哈小侯爷原来也会害羞,陛下不如做个月老成全这好姻缘吧!”
“不如陛下再问问……”
梧帝不给乔家反应时间,直接下了口谕,“怪不得你二人先前百般不愿,乔丫头连我都敢骗,你呀……”
“陛下,我……”
“好了,朕看今天也是个良臣吉日,不如就此定下你们二人的婚事,季与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平日里散漫爱玩乐了些,却是个好孩子,天赐良缘可遇不可得,如此,你们二人的婚事定在初夏五月可好?”
沈祀安叩首,真心实意道,“多谢陛下恩典。”
众人齐喊,“陛下圣明。”
“好了,你也忙了一晚上,你找你父兄坐着吧。”
乔杳杳没动,福公公忙提示道,“乔姑姑别担心,这里还有咱家,陛下都发话了你还不快去。”
她笑着福身,“谢陛下恩典,望陛下身体康健,岁岁欢愉。”
“行了,去吧,半大的个丫头倒是操心不少。”
福公公也乐呵呵的,望着乔杳杳轻快身影,余光瞥见陛下眼眸里的深意,不禁下意识看向皇后,皇后却恍若未闻,不知是想起了谁。
乔杳杳笑着和旁人点头落座在乔青松旁边,乔青松给她又是布菜又是添茶,殷勤得不像话。
“今儿倒是勤快……”
乔青松臭着脸拿糕点直接堵住她的嘴,“快吃吧,吃也堵不上你的嘴,不过就在宫里呆了多长时间就瘦成这副模样,前两日母亲瞧见了嘴上没说心里心疼得发紧。”
说是埋怨仔细听里面都是疼爱。
乔万屹也是,虽然心里不大高兴可面上还是乐呵呵,把乔杳杳爱吃的都放在离她近的位置,小声开导,“来日方长,你若实在不愿这也能取消。”
乔杳杳笑嘻嘻道,“没事,父亲你也要保重身体呀,鬓角头发又白了,回去叫母亲给你染发吧,显老嘞。”
“小没良心的。”
她又转向乔青松,“别黑着你的臭脸了,我哥哥这么厉害阿姐还是带兵将领,谁能欺负我呀?”
乔青松无奈拿手指点她脑袋,“你呀——行了,快多吃点歇歇吧。”
酒过三巡梧帝酒意上头,有些疲乏,于是道,“诸位爱卿尽心,朕先出去透透气。”
“恭送陛下。”
梧帝摆摆手,“祝盛州年年如今日河清海晏,岁岁如今朝享万世太平。”
众人和道,“恭祝陛下贺喜陛下,河清海晏,万世太平。”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
皇后跟梧帝一走场子立马宽松起来,歌舞重新起奏,徐显端自己的白瓷小酒杯坐到沈祀安的旁边先是客气寒暄片刻随后眉毛一条,“高兴了?”
沈祀安玩味儿,把白瓷杯捏在指尖来回转动,漫不经心道,“霁月公主也出去了,你有这闲心不如先管好自己的事。”
徐显充耳不闻,召侍女过来添酒,那侍女正是之前颤颤巍巍的那位,酒刚满上沈祀安将他的酒杯一盖,侧目瞧他,明明是笑着,眼里却不待半分笑意,“徐显,玉面郎君浪荡人,多情薄义别薄到她身上。”
徐显装傻,“你说的是谁?”
沈祀安勾唇一笑,拿脚踢他,“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没事逗她做什么?”
“吃什么味儿?人都没碰到,就说了两句话,再说,和我相交多年你还不知道我吗?”
徐显不情不愿起身,“行了,行了,我出去透透气,不与你一般见识。”
沈祀安这才满意,反手端起酒杯,余光看见那宫女眼睛里的炽热,凑近一闻什么都没有,抿了一口心下了然,把她召过来。
“去给乔姑姑尝尝。”
宫女僵笑,哆哆嗦嗦解释,“小侯爷,这酒乔姑姑早就按份数……”
沈祀安的眼睛深邃,黑漆漆望不真切,仔细看里面尽是狠戾,皮笑肉不笑得叫人害怕,她惶恐至极,心里又害怕又愧疚的把酒送到乔杳杳的桌子上。
“小侯爷……说……说请……姑姑……喝酒……”
乔杳杳不明所以,看见沈祀安隔空同她举杯下意识举起自己的,杯中正是那宫女倒的酒,一饮而尽,沈祀安欲言又止,眉头紧蹙一闪而过。
她让她下去,宫女慌慌张张步履匆忙,最后甚至踩了自己裙尾踉跄了一下,她暗道大事不妙,跟父兄匆匆道别随后去找那宫女。
青来是她身边用的得力的小太监,正在殿外候着,一出主殿她便看见了他,抓住他胳膊,强撑道,“去找刚才跑出来的那个宫女,个子和我差不多,眉头有一颗小黑痣,今日在送酒的宫女里站最后。”
“姑姑脸色不好,是出了什么事?”
“先找到人再说。”
他们二人分头行动,青来去了御膳房,乔杳杳沿路看有没有那宫女的踪迹。
她刚到芙蓉宫宫前便觉得浑身燥热,口渴难耐,有万只蚂蚁在身上啃食爬过,锥心的痒无法克制。下意识扶住手边的红墙,夜深人静,这会儿人都在宫宴那边,这副狼狈模样无人瞧见暗下松一口气,可这样一来,她自己便也生死难料了。
真是歹毒,那宫女怕不是想飞上枝头想疯了,在她眼皮子底下也敢出这下三滥的伎俩。
不急不缓的脚步由远及近,很是熟悉,乔杳杳弯着身子直不起腰,忍得辛苦,天寒地冻竟是满头大汗,她勉强抬头,依稀辨清来人,随后撑不住缓缓支着墙滑下去。
没滑到底就让人捞了一把,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喊我一声能死?”
乔杳杳蓄着满是水的清眸,断断续续道,“你……看出…来了……还让我……哼……”
“我让你看,谁让你喝了?”
细白手指将沈祀安前襟的衣裳抓出褶皱,胸腔的振动从乔杳杳的掌心传到她的身上,浑身颤栗。
沈祀安蹙眉,怀里的人已经将红唇咬出牙印,殷红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出血。
“太医……”
他不理她,直接抱着人送去她的住处,屋子里收拾的干净,人被放在床上,从刚才那里到乔杳杳的住处并不远,可这三两步的距离就让她出了满身的汗,抱她的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