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比赛对阵神奇，主场，没有赶飞机一说，队里惯例是下午五点集合出发，白天全是自由时间。
所以一般周五训练结束，家在本地或是在外租房的队员，就会回家放松一下，周泽楷、江波涛、方明华、杜明他们向来如此。
对手实力不强，大伙说实话没什么紧张的，甚至战术上还冒险准备试试新的配合，毕竟容错率比打豪门要好得多。
可到了集合点，周泽楷的身影却迟迟没出现。
江波涛眉梢微挑，刚摸出手机想打过去问问，周泽楷的消息先弹了进来：“我直接过去。”
江波涛盯着屏幕上短短五个字，心里忽然沉了沉。
这不是周泽楷的风格，以往他总是第一个到的，从没有过这种卡点发消息说赶不上集合的情况，连句解释都没有。
“队长怎么了？”方明华走过来，见他盯着手机出神，低声问道。
“他说直接过去。”
“啊？”方明华也愣了一瞬，随即迅速收敛住错愕，转头跟司机说“可以出发了”，又扬声跟其他人解释“队长会直接去场馆”，才在江波涛身边坐下。
“到底什么情况？”方明华凑过来，声音压得更低。
确实周泽楷从家去场馆更近一点，但也差不了二十分钟，他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不知道，肯定是有急事赶不过来。”江波涛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眉头没松开。
“这样……”方明华心里也咯噔一下。
能让周泽楷急得把去比赛途中的时间都压缩到极致，估计不是小事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车厢里的气氛莫名比平时沉了些。
事实证明，他们二人的担忧是对的，等他们到了场馆，周泽楷还没到。
这会儿其他人也觉得不对劲了，江波涛甚至已经提前知会了于念，万一有个变动，他会替补团战上场，去顶周泽楷那个神枪手的位置。
大家一时间都有点慌，方明华不停给周泽楷打电话，不是正在通话中，就是简单回复一个“马上”。
直到距检录截止只剩五分钟，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周泽楷终于赶到，匆匆登了记，又紧赶慢赶去了备战间，撞进众人视线里时，整个人还在喘。
他弯腰扶着膝盖，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额前碎发黏在汗湿的皮肤上，显然是下了车就往这儿猛跑。
“抱歉，来晚了。”周泽楷气喘吁吁道。
大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浓的担心涌了上来。
连孙翔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有点不敢调侃，难得正经地问道：“你没事吧？”
周泽楷摇头，双手撑着膝盖，努力把呼吸调匀。
眼瞧着要道提交对阵表的时候，这时候也顾不上再追问，江波涛跟他确认：“单人战安排要改吗？要不我和杜明先来，你最后上？”
“不用。”周泽楷抬起头，眼底还带着跑出来的红血丝，却没半分犹豫。
他并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了早就定好的战术安排，深呼吸了两口，终于直起了腰，开始做赛前的手指活动。
江波涛见此，没再说什么，匆匆去提交了名单，其他人也开始做简单的热身，只是动作间都忍不住往周泽楷那边瞟。
赛场上，周泽楷的表现依旧亮眼，却透着股反常的锐利。
单人战他第一个出战，一上来就是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不到十分钟就把对面打空了血。
粉丝们的尖叫声充斥了场馆，荧光棒的光点在黑暗里翻涌成浪，人人都喊得嗓子发哑。
可江波涛却知道，这不是周泽楷的风格。
他很着急。
江波涛有点怕团战里，周泽楷这股压不住的急切会像火星燎着干草，打乱之前定好的节奏。
可真到了团战，周泽楷又收起了刚刚那个激进的打法，完全按照先前定下的战略，跟团队一起稳扎稳打，在保证胜利的同时，又最大可能试验了很多新的策略。
从结果上看，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刚刚拿下团战胜利，周泽楷连电脑都没顾得上关，转身就往储物柜跑。
他慌慌张张摸出手机，指尖飞快地划开屏幕，翻看来电记录和消息列表，可什么都没有。
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爬上他的脸，可他来不及沉溺，立刻回身要走，就看到大家都有些担心的跟出来。
“抱歉，有事要先走。”周泽楷声音里带着点歉意。
他知道作为队长，这样很不负责，可他没办法，只能跟大家道歉，把目光投向江波涛，补了句：“你来复盘。”
“复盘的事再说。”江波涛上前一步，语气严肃，“小周，到底出什么事了？”
周泽楷张了张嘴，眼神里满是犹豫。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他们哪里见过队长这样，纷纷道：“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队长你说！”
“就是，别自己扛着！”
周泽楷眼尾有点红，孙翔一看心里暗叫“这TM又要哭”，赶紧说道：“你别哭！你有事儿要帮忙就说话啊，我们又不是摆设！”
“柚子丢了……”周泽楷的声音终于崩了线，裹着明显的颤意。
“啊？！”所有人都愣了一秒，反应过来都要炸了锅。
卧槽！猫丢了？那可是队长的心尖宠！
命都不要都得往死里宠的那个宠！
“怎么丢的啊？”
“在哪儿丢的？”
“什么时候的事？”
“它是不是认家门？”
“猫不是狗！”
“要不报警？”
“报警没用，想什么呢！网上有专业的找猫团队吧？我现在搜！”
大伙比周泽楷还急，围着他追问细节、出主意，乱糟糟的声音里全是担心。
“别在这儿耗着了，拿上东西赶紧走！有话车上说！”方明华最先反应过来，转身就往比赛间冲，收拾装备的动作快得飞起。
刚跑两步又回头，冲孙翔和吕泊远喊：“孙翔、泊远，键盘我们帮你拿！你们去备战间把大家的衣服抱上车，跑着去！”
“好！”两人一听，拔腿就跑。
整个战队像阵风似的卷过场馆走廊，工作人员都看傻了眼。一群人乌泱泱地涌上车，刚坐稳就催司机：“师傅，麻烦快点，去周泽楷家！”
车上，周泽楷盯着手机屏幕，指尖不停刷新着小区群和社交软件，一边跟大家解释情况，声音还带着没平复的沙哑。
他中午带着柚子去洗澡，洗完之后，难得今天阳光好，也没有风，周泽楷就没把猫放进猫包，而是抱在怀里往家走。
刚走进小区，不知道为什么，柚子突然就挣扎起来，周泽楷本来就是一只手抱着，一下子没箍住，柚子直接窜了出去，等周泽楷反应过来跑着去追，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连影子都看不到。
那一刻他感觉世界都塌了。
周泽楷跑遍了小区，不停地喊着“柚子”的名字。
又想着柚子会不会认识家，他把自己住的单元楼每一层都跑了一遍，没找到，又找了旁边挨着的两栋单元楼，还是没有。
整个人急得发疯，又在小区了找了两圈，去问了物业、问了保安、问了他所有能见到的人，不管是老人小孩，都说没见过。
一整个下午，他就在疯狂地找猫，直到快到集合时间，他盯着树丛和泛黄的草地，咬着牙去最近的打印店粗略打了一个寻猫启事，就忙着过来比赛。
现在已经八点多了，他没接到任何消息。
夜色沉得像浸了墨，黑咕隆咚，不知道柚子害不害怕，有没有吃东西，冷不冷。
周泽楷就不停刷着手机，翻找着“找丢失猫咪的方法”，屏幕光映在他脸上，能看清眼底的红血丝。
车上其他人也不好受。
大家也都是见过柚子的，偶尔还会到周泽楷那儿去摸两把，再投喂点好吃的。
更何况柚子是周泽楷的宝贝，这一丢，他们心里也不是滋味。
“你别太慌。”江波涛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放得柔了些，“至少是在小区里丢的，比在外面安全，一会儿我们一起找，肯定能找到。”
“嗯。”周泽楷头也没抬，应了一声。
气氛冷得要掉冰渣，谁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各自刷着手机，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等到了地方，大家下了车，周泽楷去拿了手电，就分头在小区里找起来。
有的人找树丛，有的人沿着墙根，有的人在楼宇间……
手电的光柱在夜色里晃来晃去，“柚子”“柚子”的呼唤声此起彼伏，在安静的小区里传得很远。
这一找就到了九点多。
江波涛收到了江涟漪发来了消息：“你怎么还不回来？”
他这才想起忘了跟妹妹说一声，看着眼前还在四处搜寻的队友，还有远处蹲在草丛边、背影透着落寞的周泽楷，只匆匆回了句：“突然有点事，别等我了，早点休息。”
然后又投入到草丛中，怕吓着猫，把手机调成静音，小心地找起来。
可江涟漪不放心，再追问回去，发现哥哥就不回信息了，心里也不踏实，犹豫了一下，就又问了孙翔。
孙翔哪儿顾得上打字，就拨了个电话回去，肩膀和头夹住手机，跟江涟漪说话。
“你们比赛结束是有别的安排吗？我哥是跟你在一起吗？”
“是啊，他没跟你说？”
“没，他就说有事，之后就不回消息了。”
孙翔也没多想江波涛为什么没说，张口就道：“队长猫丢了，我们都在他这儿找猫。”
“啊？小周队长猫丢了？”江涟漪惊讶，“他还养猫了？”
没听说过啊。
“当然啊，那猫是他的宝贝，队里都知道啊，现在整个人魂不守舍的，都没见过他着急成这样。”
江涟漪还想再问什么，忽然听到电话里有轻微的叫喊声，好像是“柚子”？
她忙问孙翔：“我听到‘柚子’？”
“就是那猫的名字，叫柚子。”
江涟漪一怔。
柚子。
她在游戏里的那个姐妹，养的猫也叫柚子。
“是灰色的美短吗？”
“是啊，你知道还问我？”孙翔说着，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草丛动了一下，赶紧道，“我先挂了啊！有事你找江波涛！”
电话匆匆挂断，孙翔凑过去一看，并没有猫的身影，倒是江波涛和周泽楷走了过来。
江波涛远远听到他刚才好像提了自己的名字，随口问：“你刚跟谁打电话？还提我？”
“你妹江涟漪啊，她说你不回他信息，问到我这儿来了。”
周泽楷愣了，江波涛也惊了：“你跟她说什么了？”
“就说找队长的猫啊，还能说什么。”
江波涛急问：“你说是什么猫了？”
啥情况这是？这猫是有什么别的隐藏身份吗？
孙翔快被整糊涂了：“她不是知道吗？柚子，灰色美短，江涟漪自己说的。”
这个嘈杂的冬夜忽然变得死寂的冷。
江波涛看向周泽楷，在昏黄的路灯下，脸色白得像张纸，眼神里满是错愕，仿佛被凉意沁透。
他随后低头去看已经静音的手机，江涟漪追问的消息他没看到，可最新的消息，他看得真真切切。
“柚子猫是小周队长，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江波涛长叹一口气。
所有事情都凑到一块去了。
真是……这叫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