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喝上这么烈的酒,舒喜伊也有些晕晕乎乎的。
她凑到同样有些晃悠的唐妙耳边,还没把她下午的重大发现给忘了。
“我发现,褚禹尧喜欢男人。”
唐妙觉得自己是真喝醉了,短短几个字穿进她耳朵里。
她这会儿有一种自己离四暗刻单骑只差最后一步,突然一炮三响的感觉。
弥散的瞳孔猛地收缩,看着无事发生的手机界面,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还好她没有真的放统。
大晚上的来这么一下,唐妙酒都醒了。
一旁舒喜伊还抱着她黏黏糊糊的重复那句堪比一炮三响的恐怖故事。
唐妙一把将身上的人形挂件扯下,用力晃着她的肩膀,试图让她清醒一点。
唐妙在褚禹尧组里待的时间不算久,但她来到筑飞的时间可不短。
她没想到自己吃的办公室恋情瓜还可以变成这个样子。
褚禹尧待人怎么样的,大家心里都清楚。
之前在公司里,她就觉得这俩人一定有些苗头。
现在到了这边,大家每天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况从舒喜伊出了那场意外之后,褚禹尧几乎演都不演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舒喜伊的态度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怎么可能会是她说的那样。
无论舒喜伊怎么说,唐妙死活就是不肯相信。
她坚定捍卫自己磕的职场cp根本不是舒喜伊口中说的。
“我这么说,肯定是有依据的。”
“你什么依据,照你这么说我也有。”
大晚上,两个浑身酒气的女孩子,顾不得自己身上不太好闻的味道,面对面盘膝而坐,势要在天亮之前论出个输赢来。
至于第二天舒喜伊依旧起床失败。
草原上的酒比起江南的劲还是挺大的,她就记得自己昨天在唐妙屋里跟她分享新瓜。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但是后面好像还发生了许多事情,具体发生了什么已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舒喜伊有些懊恼,想她自从成年以后,在舒家等一众亲戚朋友里,酒量一直前排遥遥领先。
以往只有她喝趴别人的份,昨天竟然喝断片了。
心里又默默记下一笔,除了那次被冰雹砸到后脑勺的事情以外,这件事情回去之后也不许说。
太阳透过窗户洒在被子上,温暖又惬意的感觉让她在被窝里流连忘返。
她沉醉地把脸埋进被子里,久违的感受不上班不上学的老鼠人时光。
一旁的手机传来震动,唐妙问她要不要给她带午饭。
还不想从床上下来的她欣然接受,顺便想问问昨天晚上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昨天晚上她们并没有争论很久。
等她一股脑地把褚禹尧区别对待的理由,跟宋文义进行一个强行捆绑之后,倒头便睡了过去。
“有这种捆绑能力,不去卖那个橘橘的包还真是可惜了。”
她可算知道为什么了,合着这姑娘二十四了还没开窍。
她很好奇舒喜伊家是是怎么做到培养出一个高情商女儿的同时,又把她情丝给抽了的。
总算把这件事弄明白的唐妙,安安心心地打算把舒喜伊送回她屋里。
只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她这会好像睡死过去了。
叫也叫不醒,搬又搬不动。
她只能把一切事端的源头给喊回来。
褚禹尧把她抱回屋的时候,唐妙看向他的眼神怪怪的。
意味深长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他身上,唐妙不排斥同事间的办公室恋情。
谁能拒绝在眼皮子底下嗑cp,尤其还是两个长得特别好看的人。
上班这么辛苦,不来点甜的,这苦日子该怎么熬。
自己谈恋爱哪有看别人谈恋爱有意思。
只是苦了他们老大,看上去就一副寡了二十八年的样子。
却碰上一个完全没开窍的舒喜伊。
“怎么喝成这样。”
“聊了一些恋爱故事。”
“那你们早点休息。”
她故意在讲到恋爱的时候下了重音,只是和她想要的结果有些出入。
褚禹尧皱着眉头给舒喜伊盖好被子,像往常一样嘱咐两句,啪的一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唐妙在一旁看完全过程,砸吧砸吧嘴,若有所思地躺到床上。
完全抓不到她的话头,但走之前还能不忘给舒喜伊掖好被子。
关于她嗑的cp两个人都没有开窍这件事儿。
她一把扯过被子,里头陆续传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奇怪声音。
一想到以后每天上班都可以吃这么好,她就忍不住发出一些诡异的声音。
不管了,保持富态。
当唐妙把打包回来的午餐递给她的时候,给舒喜伊一把拉近屋子锁上门,询问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别的她倒不太担心,就怕自己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我叫不醒你,是老大把你抱了回去。”
不出所料,舒喜伊只是简单哦了一声,开始猛猛炫饭。
昨晚的事不记得了也好,总不能在开窍这种事情上拔苗助长。
三天假期,眨眼间又回到了实验室。
经过前期一系列的户外检验,舒喜伊对岩羊的机械结构设计做出了大量调整。
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现如今已经能在泥泞坑洼的碎石路上飞速前进,对输电塔的检修勘探速度堪堪低于人工少许。
回去的时间定了下来,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有些不舍。
时间还够,于峰等人为他们提供了最后一次让岩羊独自开展完整电力检修的机会。
地方很近,就在那座离基地最近的输电塔,也是岩羊第一次户外检验的开始。
现在他们又回到了这里。
现如今已经完全脱胎换骨的岩羊,能够完全胜任现在的检修工作。
爬到指定位置,自动对准,模块对接,传输数据,自检分析并得出检查报告。
给今天一同跟来的工程师看了数据情况,情况正常,与岩羊自主分析情况一致。
还没有结束,扫描导线识别异物,完成清扫。
从一开始到了高原之后直接趴窝,到现在已经完全能够胜任检修日常的基础工作。
“说实话,一开始我并不看好这次合作。”
基地里并不是没有技术设备,早几年无人机刚兴起的时候,他们也是马上就购置一批,甚至每年都会更换机型。
但结果依然不理想,无缘无故中断的信号,因为植被茂密而意外坠机的情况比比皆是。
看似每次出去的时候也会当上,但真正能用得上的寥寥无几。
而这次,他们好像又看到了一些新的希望。
经常爬上几十米高的高空,说没有风险当然是假的。
他们要是不上去的话,又怎么能把更多的希望带到这些偏远的地方去。
想致富,先修路。
路修完了,电也该来了。
“希望有一天岩羊能回到这里。”
告别的时间来得很快,于峰还有很多感谢的话想说。
对他来说,这不仅仅只是提供一个试验环境,更是一种希望。
那一天,他们不用再小心翼翼的踩在几百千伏的高压导线上,而是用一种更安全的方式维护这一片万家灯火。
风吹日晒将近三个月,再次回到霓虹初上的城市里,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萦绕在众人心间。
回到现代化的格子间里,舒喜伊有些怀念起那个废弃办公室改造的实验室。
没有格子间那般明亮舒适,但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就和家里老厂房二楼的那间办公室一样。
没有好看的装饰,没有先进的设备。
只有各式各样的零件和样品堆满了角落,从里头出来都能沾上一身的机油味。
以前总是嫌弃不愿靠近,现在却有些想念。
舒喜伊靠在椅背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可能这就是山猪吃不了细康吧。
午休的间隙,她把舒母昨天发到群里小视频翻出来,望着视频里熟悉的人和环境,一声不吭只是一味的循环播放。
桌旁的日历上,在归家那天圈上大大的记号。
今年县里依然不允许放烟花,但舒喜伊外婆住着的那片村子可以。
看着只是出去半年回来就瘦了一大圈的舒喜伊,全家上下心疼得不行。
尤其是舒爷爷,小时候舒父舒母开厂四处跑生意,都是爷爷奶奶照看着。
爷爷可怜她小时候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从小便是要什么给什么。
明明她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却依然戒不掉溺爱的毛病。
知道她喜欢烟花,直接给乡下外婆打去电话,就把今年的年夜饭定在了那个可以放烟花的外婆家。
漫天灿烂的烟花,生金殴一样的饭碗,接连不断的压岁红包,如果今天晚上一直都不要过去就好了。
但显然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听你爸爸说,你去了那里。”
“是呀,那边还挺不错的。”
“是因为我吗?”
“说不是那肯定是假的,小舅舅。”
膝盖上盖着厚厚的毛毯,久违了地再次聊起曾经无法提起的话题。
小舅舅当然支持舒喜伊的一切决定,但他知道她接下来还会经历更加艰巨的挑战。
他希望舒喜伊可以照顾好自己。
她当然会的。
熟悉的难忘今宵从电视里传来,外面的爆竹声逐渐淡去。
她走到小舅舅身后,推着他回到卧室。
在那场大家都不愿提及的意外里,舒喜伊的小舅舅再也无法和正常人一样自由行走。
其实并不是一场很大的电力事故,只是一次很普通的日常检修。
老化的安全锁扣,浸满露水的电杆,与落下来的那道身影。
“新年快乐,小舅舅。”
“新年快乐,喜伊。”
“我一定会成功的。”
“当然,我们都相信你。”
还可以一起度过几十个春节,其实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她还有使不完的劲,使不完的能量。
她一定要让小舅舅看到岩羊问市的那一天。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反复亮起,在一堆新年问好的短信中,跳出了与当前气氛完全不搭的消息。
“现通知:11号一早,所有人自行前往X省,于上述地址集合。”
手指轻轻划过屏幕,是一个更往西,海拔更高的地方。
11号,也就是返工第一天。
还有八天,该准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