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珩还在低头看本子,他捉住明微的手,在自己手上颠了两下,“这个碗要多加,还有盘子,说不定回头有关系好的人家来做客。”
明微收回目光,“我知道,第八天不是还要请大家吃饭吗?”
司珩含笑看她:“聪明。”
“还要再加柜子,等到了那边看看房子,里面没有的话,我就让人去做。”
两人小声商量着,全然无视了刚才的小插曲,将对面女孩气歪了鼻子。
明微还没写两页就有餐车路过。
司珩问她吃什么,是从餐车上买,还是直接去餐厅。
“凑合买点吧,我不饿。”其实是觉得司珩走了,如果来了坏人她根本对付不了。
司珩便要了三个馒头,一份白菜炒肉,一份西红柿鸡蛋。
“餐厅里一定有糖醋肉。”司珩逗她。
明微看他一眼:“闭嘴吧!这样都不可多得了!”
木箱子被放在床铺中间,两人面对面吃饭,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大家已经慢慢适应,取而代之的是来往的脚步声。
不少人去餐厅吃饭,也有打饭回车厢吃的,对面的老太太家就是去餐厅打的饭。
“同志,餐厅今天有红烧肉,你要尝尝吗?”女孩端着两个铝饭盒,坐在对面笑着说。
司珩有点不耐烦的皱眉,明微先开口道:“谢谢你同志,我们不吃。”
“同志,我不这么觉得,请你不要违背别人的意愿,擅自替别人做决定,毛主席说了,这是可耻的!”
明微一滞,司珩扭头道:“毛主席什么时候说过,革命婚姻里,女人不能替男人做决定了?”
那女孩面色由红转白:“我、我不是那意思,我是真心想跟你…”
司珩打断她:“这才刚出京城,离毛主席也不算远,要不咱们回去问问,他老人家有没有说过这话?”
见那女孩吓得不敢再说,明微扯扯司珩,“好了,吃饭吧!”
司珩顺着她的力道回头,继续吃饭。
明微勉强扯了个笑,对面色僵硬的老太太道:“不好意思啊,他心情不太好。”
说罢也低下头,继续扒饭。
尴尬在两个铺位间蔓延,那女孩刚要起身跑出去,就被她奶奶扯住:“坐下吃饭!吃完饭睡觉!”
说完还白了司珩一眼。
吃完饭,司珩去洗饭盒,明微坐在床上,对面的老太太忽问:“姑娘,你们是去东省部队的吧?”
明微只笑不语,老太太碰了个没趣儿,躺下睡了。
等到司珩回来,明微打算去上铺睡,他却拦住:“就在下铺,咱们俩挤挤就行,上铺睡着累。”
“那你去上铺。”她道。
“我不放心你。”
“…”行吧。
就是两个人睡一个铺位,真的有点挤,不知道是因为司珩骨架大,还是他睡觉不老实,明微被挤得燥热难耐。
她背对着男人,手肘怼了下他的胸口:“热…”
“你以为就你自己热?”他顶了下胯,“我不但热,还憋得慌!”
明微不语,只在心里骂骂咧咧:臭流氓!不要脸!在家这样,出门还这样,要脸不要!真不要脸!
第二天醒来,明微身上搭着一条毛巾被,司珩已经不见了人影。
她拿出小本本继续想,把镜子梳子和毛巾都写在上面,还有脸盆架和脸盆,以及缸缸罐罐,还有桌椅板凳。
司珩回来时还带着一串葡萄,明微咂舌:哪个蜜罐里泡着长大的把葡萄带上火车了?这得多闲啊?
“遇见老首长出差了,匀给我一串,说是给咱们俩的新婚礼物。”
明微吸气:“那人家还有没?”
司珩看见她那傻样就想笑:“有,至于吗你?这东西有什么稀奇的。回头让爸给他送一串去!”
“那能一样吗?”上了火车的跟家里摆着的能一样吗?
司珩没觉得,揪下一个来剥了皮喂到她嘴边。
“嘶…”对面响起一阵吸气声。
司珩抬眼,对面的老太太捂着嘴,显然是牙疼。
他笑:“老太太牙口不好啊,您放心,我没打算给你吃。”
明微拉他,小声道:“上车前林姨说了什么!你都忘了吗!”
他起身从上铺拿了饭盒,“你先吃,我去打点饭。”
吃过饭,两人继续在本子上写要准备的东西,司珩有时候会去其他车厢转一圈,看看有没有熟人。
多半都是明微催他出去,因为对面老太太眼神不善,看司珩好像在看勾引自家孙子的坏女人。
那女孩目光幽怨,看司珩像是始乱终弃的坏男人。
车厢里多数都是政府工作人员和军人,乘警也不时巡查,所以明微也不担心。
一路顺遂的到了东省,越到后面,明微心里越不舒服。她怕什么来什么,那老太太的目的地也是东省。
一群人下车,司珩拎着两个大包,明微拎着木箱,挎着一个小包,出了站,就看到一个举着牌子的兵,上面写着‘沈阳军团’。
司珩拎着包上前,放下手里的包,领了个军礼:“前首都炮兵军团司珩前来报道!”
“司副团!”一个穿着军绿便装的男人上前同司珩握手,而后敬礼:“团长!我是16集团军下炮兵旅邹胜利!”
司珩也抬手敬礼,明微看着那一排举着牌子等人的军人,道:“怎么这么多人啊?每天都这样吗?”
司珩跟她解释:“最近调动很多,所以人也多,过段时间就好了。”
“不错,最近人员调动很频繁,军队里的任命和改动也比较多,所以接人的部队也多,这不算什么。”邹胜利接过司珩手里的包。
司珩空下一只手,便接了明微手里的木箱。
邹胜利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迎着二人向他们团的车走去。
明微好奇的看着周围。正是上午,虽然没有京城那么热,但是也是走一路一身汗的温度。
到了车上,司珩把两包行李放在后车厢,跟明微上了前排。
车子启动,明微看着窗外,司珩给她指了一颗苹果树,树上已经结果了。
明微拍他道:“我看见了!”
男人又低低的笑,明微瞪他:“再笑嘴要咧掉啦!”
前面开车的邹胜利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笑:“司团长跟您家里人感情很好啊!”
司珩道:“叫同志就行,职称还没定,在这里叫团长有点夸张。”
说完这句,再看明微,她又靠在窗上看外面了,他便转头,跟邹胜利说起了16集团军。
外面片片苞米地,已经有一人高了,偶尔看到一颗桃树,明微都会高兴咧嘴笑。
以后的生活真好啊!不用干活,不用省吃俭用,不用为了吃苦而吃苦。
到了部队大院,邹胜利把车停在一个小院门前,小院左右都是一样的房子,蓝砖青瓦大院子,院墙很高,原色木门。
司珩推门下车,明微紧随其后。男人把行李包和木箱放在门口,从车后绕过来的邹胜利跟他一起,去后厢将两个大包也拎下来。
“孙旅长已经给您安排好了家具和桌椅,炕和厨房也让人收拾过了,这房子进去就能住。”
邹胜利从口袋里拿出钥匙给司珩,“司同志,我还有事儿,就不多留了。”
司珩接过,笑道:“那行,谢谢你接我这一趟,兄弟你是哪个团的?”
邹胜利道:“我是12团3营长!说不定以后我们要一起共事的!”
司珩了然,拍拍邹胜利的肩:“好,兄弟,今天辛苦你了,改天我请你来家里吃饭。”
“好。司同志回见!”
看着他开车离开,司珩用钥匙开门,明微看着周围一片房子,道:“这么多房子,以后会不会找不到家啊?”
司珩打开锁,退后看了眼院墙,“不会,咱们家是106号,孙叔叔给留了个吉利数。”
明微退后一看:“还真是啊!”
司珩推开门,笑着拎起两个大包,“以后有的是机会看,现在咱们先回家!”
明微拎起小包和木箱,跟着他进门。
院子里一点杂草都没有,墙壁也很干净。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偌大的客厅里应有尽有,窗户干净明亮。
客厅贴着南墙的中东方向摆着一张餐桌,两边各一把椅子。
客厅西北角放着两组双人沙发和一个茶几,茶几上有一台收音机。
客厅西南角是一台缝纫机,上面盖着蕾丝白布,明微看着周遭摆设,“这都是你叔叔安排的?咱们会不会是走错门了?”
跟她想象中的新家简直大相径庭,这跟拎包入住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