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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将升起的天堂(上)

    女人是个先知。但一个不被听信预言的先知并无意义。

    灾难于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夜晚爆发,食腐的鸟儿从一个窗台蹦到另一个窗台上,死亡的气息自在穿梭如烟,七天后,整座城池陷落,瘟疫之灵尚未餍足。

    议会紧急召开,女人也毫不例外遭到传唤,椭圆的宫殿拱顶聚集着太多争论,观点难以统一,想来损耗的时间以秒计数也早被漂浮在河流上的死尸数量超越。

    女人就在这时再度做出预言,她无法插入任何讨论中,爬上议事桌如同将自己置于祭台,她环视四周,越过平息下来的人群看到角落里一个事不关己的男人。不是首要,无从在意。

    她断言将在墙外的世界寻得生机,自愿登上旅程。议会不用多久便做出了决定——否则还能剩下多少活着的生灵由他们治理?

    男人被囊括进内圈,他们叫他将军,看向女人。我们的命运在你掌中。

    *

    周日早上十点,幽灵提着工具箱出现在她的门前。

    他本来会伫立更久,可一门之隔传来她的声音,发闷但绝不迟钝:“你打算按门铃吗?”

    她把一切都料到了,是吧?幽灵有点不忿地想道。他小小地反击,屈起指节,不客气地接连四五下叩门。

    幽灵看到了她差一点就完全藏起的眼白,门打开了,但她靠在门框上挡住进入的空间,一副无意邀请入内的模样,“感谢你的到来(他没看出来)。你知道,这段时间新出台的《在线安全法》催生了个笑话,各种有色内容被屏蔽是为了让英国人从小就习惯水管工[1]一拖再拖上门,我倒觉得我的水管工有求必应,甚至有些过分殷勤了。”

    他又踏上一级台阶,愈发显著的体型差激发了女人趋利避害的本能,她下意识让开了,反应过来懊恼时幽灵已经登堂入室,他乘胜追击,“我们都有些上不了台面的幻想,但留给自己一人知道就好了——这里怎么有稻草[2]?”

    “什么稻草?”她迷惑地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地板,视线回到他的脸上,突然间与他戴着的黑色口罩联系了起来,“嘿!你!!”

    对他的出言不逊她惊疑不定,却因为新时代精神鸦片心照不宣的本质无法理论。幽灵便趁这空档长驱直入她楼上的盥洗室。如果必须要做个四处打探的讨厌鬼,至少他能为她修好水管。

    *

    我凝视着他矮下的脊背,再准确一点,他的后脑勺。

    我们没有约定具体时间,自然没有留下任何通信记录,没有一个灵魂知晓他在我家中。如果他保有职业敏感度——我赌一百磅答案是肯定的——他避开摄像头的习性也为利好形势加码。亲人未知,社会关系近无,精神状态有待商榷,这样一个人消失在世界上不会有人怀念。最妙的是,我们处于最好清理的浴室中。至于背后偷袭的道德性?得了吧,间谍本身就是没有任何荣誉可言的,我们行走在黑暗中,也与黑暗融为一体,更有许多肮脏的小秘密与我们埋入土中,眼下,我并不介意多掘出一只墓坑。

    “中等型号的扳手递给我。”他头也不回,简直是将机会双手奉上。

    乐意至极。我感受了一下它的重量,找到最适合受力的角度,举起……

    “事实上,能也给我一杯水吗?”

    “瞧我的待客之道,”这只工具在我手里抡过半圈,只是被和平地交与他,我沉默地深呼吸一次,声音里的歉意自己听上去都假得不行,但在明面上,我不能拒绝这一简单的要求,“马上就来,莱利先生。”

    然而转身后,又有一道要求追上我,“如果是杯咖啡就最好了。”

    “如你所愿。”我从牙缝里挤出回应,我依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毫不意外他正在微笑。

    我调整落脚的力度,制造出缓步下楼的声音,他支开我必定是有原因的,我躲在盲区等待他露出马脚,可他表现得像个乖孩子,半步不出盥洗室这一被划定的活动区域。我不能再拖下去了,不得不下楼打开咖啡机,焦躁不安地等待萃取完成随便倒入两只杯子里,好让我重新将他严密看守。

    蒸汽的声音没有盖过楼上不大的呼声,我在下一刻丢掉手柄,疾步上楼。出了任何岔子,都是因为我的大意和侥幸,他的档案中没有涂黑的部分都令人叹息,他从难以想象的动乱中全身而退,我凭什么认为他不擅长伪装?

    “一点小意外。”我被这般平静告知,他被割伤的手停止了流血,仿佛哪儿也没去,但他拿着一卷不被存放在盥洗室的纱布。

    “希望你别介意我自己找到急救用品包扎。”我很介意。

    “你也不想让我的DNA在家里留得到处都是吧?”他在暗示看穿了我的原本意图?

    “你的水管运作如新了。”他简单交代,理所当然地告退。我没有任何借口将他留下,只能眼睁睁看他走出被我严防死守如今也像个笑话的家门,他没有提半句关于先前索要的咖啡。

    想想,仔细想想,纱布我通常都放在哪里?

    两分钟不到,他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白日里也不显得突兀,想来曾经也是潜行的好手。

    床头柜。

    意识到另一件被存放其中的重要物什是什么,我的心跳慢了一拍,身体已经冲进卧室拉开所有抽屉,一把□□26与我记忆中的位置一般静静躺在眼罩和备用丝袜的中央,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但我就是知道——他发现了。

    这是道熟悉的情形,但我处在的位置调转。

    我在十几年前便了解到,在这处屋檐下,床边发现一把枪和衣柜存有骷髅不相上下。

    那时我只是为了从姨妈那里偷拿一件首饰搭配约会的连衣裙,但我最终像捏着老鼠尾巴一般提起枪柄,却远比床头柜里发现一只死耗子惊悚。沉浸在不可思议中,我没有意识到门边有人注视着我,还是她轻咳一声才让我忙不迭又强令小心地将它放回原位。

    被抓包的尴尬比之眼前危险的具像化不值一提,我尝试几次,问出了口,“你为什么会有一把枪,莉齐?”

    “因为我是个特工。”

    “哈哈,很好笑。”我的脸皮抽动,想到大概是父亲用了什么渠道帮她办下了持械许可证。

    但她没有笑,我的放松随着慢慢凝固了。我努力镇定下来,研究她的表情,莉齐的身形摇晃,大概体内的酒精还没代谢出去,但她的眼神显示足够清醒。这不是一场说漏嘴的意外。

    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我惹上麻烦了吗?”

    “这取决于……”她没有完成这句话。

    “什么?”我等得心焦,还有些不愿承认的期盼,哪怕被置于危险境地,得到认可也令我雀跃,她从什么时候看出来我是个好苗子?

    “我对你坦诚相待,沃妮,这场招募是自发的,究竟什么时候变为有效由你失去多少决定。”上天作证,我爱莉齐,但她有时候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婊子。我看着她,脑袋里只剩下“C[3]”开头的那个词,大概还夹杂一些扭曲的欣赏。铁幕期间我们情报战打得稀烂,可以完美融入的她那时在哪儿呢?看来要等到我正式加入后才能知晓。

    但她有一件事说的不错,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意识到自己拥有过多少。

    *

    游泳课进行得非常不顺利——大材小用一个特战部队成员,你能期待什么结果?

    对于初学者夸张的开放水域,之于他却是风平浪静。怪我自己,为什么聊天中我就不能止步于预习大学功课呢?

    我太紧绷了,担心自己的小命,担心身边有一个“西蒙”,甚至没办法保持漂浮。每当这种时候,他便托起我的小腹让我得以抬头呼吸,又按住我的后腰让我感受水的浮力,两边夹击的宽大手掌可以将我烫个对穿。偶尔全凭自己探出水面,我看到他过于接近都显得在意的蓝眼睛,便像被一颗火石袭击般试图退到安全距离以外,于是情况变得更糟。

    因此,面对他的心不在焉我也只有松一口气的份儿,没得可责怪。

    上岸后我在气温和肌肉酸痛的共同作用下抖动,我咬牙对他说下回再见,他每次都点头,但一定要罔顾相反的方向陪我走回家。这样河边散步毫无浪漫可言,只是够我收拾好粉碎的信心和泡涨的自尊。

    下回再见。在我的家门前停下,轮到他再说一遍了。不同于我礼貌的敷衍,他确保我们的约定板上钉钉。

    即便这样,我们游泳教学依然只持续了半个月便达成了另外的协议。

    偶然的一天,惊觉夏天就要结束,我对西蒙坦白了:这场教学毫无进展,我要好好享受剩下的假期。没有失望也没有挽留,他默许了。

    但我们依然在规律性碰面,向乔迪交差之余,他还能避免和父亲同在一处空间,而我可以在景色优美但偏僻的地方打发一下午而不受骚扰。他不是没对这般不同寻常的搭档提出异议,但是孤独的滋味不好受,二十岁抑或是二十九岁都要找到排遣的方式。

    他某次询问也是出于好奇而非蓄意推走:“你不应该和你的同龄人一起吗?”

    那时我正与大学的注册系统搏斗,强烈的阳光让屏幕的内容难以分辨,至少我不用去公共图书馆争抢座位并因霸占太久遭受嘘声——谢了姨妈,你是懂得如何挑选毕业礼物的——但我依然无处抒发焦躁,差点将烟头插进一旁拆开的一板巧克力里。

    他从我指间取下烟蒂,摘下一朵开败的花一般自然,也许是刻板印象,但有时候他细心得不像个军人、或是曾经的肉铺学徒。我盯着转动无休的加载图标,终于决定放自己一马,借由和他的聊天逃过不宁的心绪。

    “我不想听上去太冷漠,但是人们到来又离去,固执地将他们留在身边多少有些可悲。”

    “而你认为我会成为例外?我们——”他莫名其妙地卡了一下,为了精准或者其他什么目的更改了代词,“你和我。是相当的自负让你确信你和我将会长久。”

    这像一句指责又像期盼,令我困惑地望向他,“没人能驯服你,西蒙,你与我待在一起只是因为你愿意。当你决心离开时,没有人或物能阻止你。”

    “公平的论述。”他嘟囔。

    “当然,更深的原因是我没有几个朋友,伦敦时普通的背景到了曼彻斯特反而显得高高在上,哪怕与你说话的现在,我也可以看出来你的不屑。”

    “我没有。”他矢口否认,沉默的几秒钟后,“……可能有一点。”

    我点了点桌面,“但我们在分享食物和香烟,我们坐在同一处河畔上,看起来我们也没那么不同吧?”

    “也许。”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抹起融化的巧克力,学着我的样子将还冰凉的草莓裹上一层,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普通的动作配合他的神情有些异样,但来不及细究,我被突然间变化了一下的屏幕牵走了全部心神,下一刻,我跳了起来。

    西蒙反应及时地制止我攀在一旁的树干上效仿《雨中曲》浮夸地绕场一周,知道从未经过舞蹈训练的我会摔得很惨,即便没有,被树皮擦破掌心也不是好受的,但他仍然得到了我从善如流地抬高胳膊在他手下转了个圈。我没法收起来大大的笑容,眼睛都被刺激得渗出生理性的眼泪,在我模糊的视线中,他似乎也在笑。

    被录取是一回事,注册成功的板上钉钉带来另一种喜悦,“嘿,西蒙,你看着的可是曼彻斯特大学的正式新生!”

    “我为你骄傲。”他示意如果我想可以多来几圈,但我稳稳地站住了。没有依靠任何帮助,这是我的成就,哪怕是父亲也不能把我在这里的生活夺走了。至于我们到了可以将这句话告诉对方的关系吗,在那时,我什么都不在乎。

    倒映着水波的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包容而透亮,我把我的未来看得明明白白。

    至少我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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