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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将升起的天堂(中)

    幽灵又在做梦,退役仿佛让良心找到了可乘之机,相干与不相干的事物全都借由他纷乱的大脑成批袭来。他苦中作乐地想到自己本来也打算离开军队后做些不一样的事,就让这成为开始吧。

    他曾经要么失眠要么一夜无梦,军队训练他们以秒为计算快速入睡,仿佛士兵的安眠便证明每一行动的问心无愧。这么说或许还是恭维了,暴力机关在意、又没那么在乎形象,危机公关有好有坏,恒定的是人们会遗忘;这样运转精密的机器更无所谓个体的安康,单纯是将他们杀人以外的其他全部机能压缩到极致。幽灵承认它很有效。

    他不认为自己的大脑还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素材,更从很早开始不再拥有任何希望,因此,他几乎是饶有兴趣地观察自己被带往何处。

    一间整洁的卧室,但只是表面上,如果拖到地上的被单还能用随性风格解释,两三双隐隐从床底透出轮廓的鞋子彻底把她出卖了,幽灵环顾一周,堆放在桌上的数本书摇摇欲坠,他也想象到了没关好的衣柜里堆积如山。

    梦境的主人拘束地站在房间中央,一旁动静显著的翻找来源于一个女孩,想来这就是她的卧室了。但为什么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能找出一些明显看上去高科技的小玩意随意赠送旁人?

    ……谢了。研究无果,男人将它们揣进了口袋里。

    幽灵隐约辨认出几个他退役前才开始在军队普及的小装置,但墙上的日历翻在十几年前的日期上。他摇了摇头,真是一团糟,他想的是自己现实与想象混为一谈的头脑。

    女孩放下来了头发,把一只运动包丢到了角落里,她绞着滴水的发尾,不甘心又有点如释重负。

    有朝一日,我会学会游泳的。她对自己和他这个旁观者声明。我是受够了每次度假都被孤单地落在沙滩上。也许之后我们可以一起找机会去,带上汤米和乔迪,我家在海边有一栋小房子,遇上可爱的天气,哪怕只是沿着海岸线散步都美好无比,说不清是阳光还是白沙滩更美丽。

    幽灵突然间如亲身经历般酸涩难当,他本来玩笑地看待周遭,还有闲心接口恐怕是穿着阳裙的她更美丽,但一切在这一刻都变得太真实了,她描述的生活是如此触不可及,物质和情感上他都无法为她提供,那么其实是他在浪费她的时间。

    他已经自力更生很久了,自发选择将□□置于严苛的环境中,却是主动让精神维系在有毒的环境里,他不得不。他继承了家庭中父亲的身份,保护母亲、教导汤米,但险些因为自负将事情搞砸,他忘记了——汤米并非在他移开眼睛时就会停止成长,母亲也并非因为他远在军队不得而知便不会遇到麻烦。

    他感谢厄舍们,又为接受她们伸出的援手自尊挫伤。他毕竟是他父亲的儿子,他恨这件事但无可奈何,又一脉相承地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他恐惧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但犯下的所有暴行、成为的种种权威,每一步都让他变得更像。

    对于伊冯·厄舍,他感情尤为复杂,习惯她的陪伴后,他想当然地把她纳入自己的庇护下,但不可究诘出于保护的天职,还是被男性沙文主义的社会规训同化。成为他亲近的人意味着看到他的每一面,他在一览无余下变得脆弱了,总在患得患失将伤害自己的权利拱手让人,但不是她的责任承担他的愤世嫉俗,她也从未要求过他的拯救。

    她是难以妥协的,自然无法融入水中,她像每一种火令人望之胆怯。每当这种时候,他都罔顾事实与阻力、说服自己与她最为般配。他常年受怒火煎熬,这让他成为训练中和战场上的佼佼者,扪心自问还剩多少可供燃烧时却没有答案。

    他身边的氧气在日复一日中耗尽,是她的到来为他的生命注入原野上清冽的风,不会有比她更好的存在不容抗拒又恰到好处地侵入他的生活,他不认为自己需要怜悯,但是当一个真正在乎的个体了解他的挣扎、关心他的家人,这感觉实在太好,有史以来第一次,他不在休假的长日被逃离的冲动裹挟。他深深吸入干爽的空气,被给予了全新的意义燃烧。

    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吗?无时无刻不被炙烤,又怎样也不愿拂过折磨。

    ■■?女孩的呼唤让他回神。幽灵压了一下胸口,自嘲什么时候起他的移情能力这么强了,竟然梦境中都为一个很可能虚构的人物的感受由衷慨叹。

    男人的心跳很快,忐忑下他的面孔板得更正,幽灵先于她察觉端倪。

    他该不会要求婚吧?幽灵警觉,很快转成了挑剔。就凭他?虽然一起出去过够多回,但没有一次被定性成约会,他们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显然男人也有同感,解释了他的需要下定决心。

    我需要问你一件事,沃妮。她看向他,一时给了他鼓励继续。我能和某人这般愉快地相处是不寻常的,我也能让你大笑,不是吗?这样的话,你愿意接受我吗?

    九岁不是个漂亮的年龄差。男人说道。但我们可以组成够漂亮的一对让别人忽视这件事。

    幽灵抽气,这在他听起来太轻浮了,他不确定女孩的反应。

    她还没完全搞清状况便因他严峻的神情咯咯笑起来,一时气短还发出了几声小猪的粗俗哼叫,好吧,看来她也没典雅到哪里去。是对方毫无破裂迹象的认真让她的渐渐平复下来。也许随着她一笑而过才是对他们都好的处理方式,但他固执地想试试。

    不,赛。她平静地开口,简单的一个词仿佛就将他贬低。这会是个丑闻,但专属我的丑闻,包括你但最终与你无关。所有不符合世俗规范的行为举止,女方所受的舆论风波总是大于另一方。

    噢。他迅速软化下来,为自己在她拒绝后立刻竖起防御感到羞愧。你说的对。原谅我,我没有想到这一层。

    幽灵感到欣慰。现在双方都退回到了安全地带,嘿,他都有点站这两人了。

    我以为你会说“横竖我也不是绅士”之类的东西反驳。女孩安心地微笑,也有心思打趣他了。

    我们都看错对方了,甚至从最开始就是。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站在她卧室里呢。我继续待在这里不合适了,那我……

    我们明天再见?她故作轻松替他解围,有这样一位好姑娘作伴令幽灵由衷嫉妒。

    事实上,我明天要回部队了。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女孩瞪着他,试图分辨这是否一个恶劣的玩笑,但他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再见,沃妮。

    真有你的,小子。幽灵无声发出长长的叹息。无论是不是他的本意,这可怜的女孩都要在愧疚和自我怀疑中度过好一段时间了。

    西蒙!她叫出这个名字,男人停下了,幽灵从灵魂深处跟着震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动作开始和这个“西蒙”同频,他接住了扑过来的女孩,怀里的实感将他的心房压成柔软的一片。

    回到我们身边。她命令道。

    “我保证。”他说,但幽灵从自己口中听到这句话。

    晴朗的天色从窗边透了进来,其他一切都在淡去,幽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意识到视野里的一阵刺痛是因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不同于梦中的轻盈,生者的分量压进这具躯壳里,令他坐起身后头重脚轻。

    幽灵按了一下太阳穴,清晨微凉的空气里明显感觉到自己赤裸的上身渗出细汗,在他发热脏器的作用下很快露水般了无痕迹。他去厨房接水顺便抓起一件卫衣套上,跨越清醒的界线后只捉住这场梦的边角。

    不错的故事,比大部分流媒电影的剧情出色。幽灵漫不经心地想道。

    当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他开始遗忘。

    *

    黑暗中,树影在我身上摇曳,而我置身其中如同一只鸟。

    我凝视着眼前景象一会儿,被逐渐回笼的意识提醒到自己并没有好运到拥有这番自由,不过是夜色透过窗户的形状笼罩下来令我作困兽之斗。室内是安静且无色的,只有床头的数字时钟散发出荧绿的光芒,距离我早上七点半时睡下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

    我刚坐起来便像挨上一拳重新倒回床上,昼夜颠倒的作息通过剧烈的头痛质问我是否值得,但无论出于惯性还是责任感,我都可以骄傲地表示我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我坚持起身,稍微收拾一下床上同样被树影侵染的文件夹,将窗帘拉好,将重拾隐私看作是第一场小小的胜利。

    希望七十二小时后我也能抱有相同的看法。我下楼寻找食物,仍然没有打开哪怕一盏照明,像一只熟悉了下水道系统的老鼠——我对自己的认知明确,我在做的本来也不是什么见得光的活计。

    周五。我默念日期和地点,调出前一夜通宵时吸收的信息和安排,活跃起来的思绪还在为生锈的脑袋抹上润滑油,手上已经熟练地拧开酒瓶、取出冰块和一听汽水,我转身靠在台面上,看进客厅的一片虚无。晚宴的占地面积对于一人行动来说不切实际,至少我的计划看上去行的通。但实话实说?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资源,一如既往地,两者都是稀缺品。

    我咬着吸管发出含糊的哼声。缺水的身体在一杯多冰的威士忌苏打后更加不适,但我的大脑说着相反,它执着表示比起水源后者才是必不可少的存在。整套悲伤的流程在酒精的滋润下都变得流畅。

    先是否认,然后是愤怒,接着是深夜时分灌下的半瓶威士忌,更多的酒,乃至起床后代替漱口水的一杯纯饮,庆祝自己有力气开启他妈美好的一天。数不尽的沮丧在酒精的浇灌下腾腾升起,也随之溺毙其中。

    但这些“液体勇气”给了你同样的东西重新回到人生中,哪怕这些“勇气”比肥皂泡还脆弱,随时可能变成流沙让你永无止境地陷落。

    我确信在最坏的事情发生前我会另外找到出路,如果没有,那么无论什么落进了我掌中——酒杯、鲜血、紧握着塞入嘴中的枪口——或许都是最好的结果。

    鸡蛋正在锅中煎熟,我依次查看消息,它们分别来自我的大学和一次性手机,后者提供的消息缓慢渗入我还在理清状况的脑袋,另一边应景地伴随冒烟传来了糊味。但我完全顾不上处理,匆忙关掉炉子便抓起风衣紧急出门。

    我没空为线人做心理疏导,他们又犯下的几项轻罪还需我从中协调,即便不明白为何要求特意关照一个退役军人,被忽视的危机感还是令他们效率倍长、争夺成为我的最爱。说到有毒关系,间谍世界的每一段交往都符合。

    与他一贯的日程不符,西蒙·莱利在夜幕降临时出门,穿着低调,直奔教堂区。而据我所知,他并没有宗教信仰。

    前去一探究竟不是什么艰巨的任务,我对那片区域很熟悉,但除非弄清他意欲何为,我都不足以放心。

    *

    白板上的一个名词吸引了我的注意,“退役军人互助会”。噢,该死的。

    与此同时,西蒙·莱利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们必须要换种方式频频相见。这次也是巧合吗?”

    “伊冯,是你吗,嗨,好久不见。”我听见身后惊喜的呼唤,被解围的庆幸比不过掐住后颈似的紧绷,她看到我对面有人才收敛那副令人牙疼的欣慰,谨慎确定我的表情,“我们在楼上等你。”

    他询问的目光追随我一直找到种种名称里一个熟悉的简写,好吧,看来今晚我是非去不可了,“我在匿名戒酒会的担保人。”

    “倒是浪费了那位女士为你遮掩的好心。”我听不出来他是挖苦还是幸灾乐祸的语气,便一视同仁地消极反抗。

    “何必麻烦?对你早不是什么秘密了。”我耸肩,半真半假对他表示关心,“在告诉别人及时寻求帮助上,我以身作则。”

    “想来你也成效卓著了。”这下明显是讽刺了。他将一只手放在我的肩上,不需吐出任何具体的威胁,我的胸膛便已经在施压下哀嚎,他的劝告意味深长,“你的互助会早半个小时结束。别特意等我了,博士。”

    他说完便走,那副容忍胡闹的口吻令我感到矮小,他在走廊尽头加入一屋子脑袋被搅坏的大兵,隔着层墙是一群暴食症的家伙,楼上则是瘾君子和偷窃狂,当然别忘了我的酗酒好伙计们。人们在这里被分门别类,依然不比发作时丧失尊严。

    我握了握拳,告诉自己我不需要忍受这摊狗屎。距离大门只剩两步,我的手开始发抖,差点儿一头撞上门,耳边的嗡鸣如同塞进野蜂,我把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一会儿,胆怯地与我模糊而陌生的映像紧密相依,我看出来自己接下来会以哪个地方告终。我期待着、恐惧着。

    任何一个熟悉成瘾的人都能看出来我全身上下都闪烁着求救信号,我不指望有谁能足够在意,但确实希望从玻璃一直滑到地面的现在,有人能帮助我起身。但旧日的老友不是变成几行墓志铭就是被我刻意推开,走廊的声控灯一盏盏熄灭,我变成孤身一人,唯一的光亮只剩楼梯上方的AA互助会。

    只是去蹭一杯咖啡。也是将错就错,让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更加可信。我这样说服自己。

    最好的陪伴来自家人和朋友,就像我们和汤米一起撑过康复训练,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般好运。我把颤抖的手指紧紧包在拳头里,调整成跪在地上的姿势才好借助膝盖的力量恢复站立,我的身形仍在摇晃,但执着地一级级踏上台阶,我知道这会是他们想看到的。

    想念他们早已不需特意提及,它伴随着无数个“假如”随血管蜿蜒,但在这种时候,它尤为强烈。可能是搞砸的借口,但是——处于相似的位置让我重新感觉接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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