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莉卡确认它暂时没有恶意,一人一兽就这样和谐共处。
它的体型相较人类来说很大,几近三米,但外型比书上看到的小,应该是族群中的幼体。
一开始,她们彼此间还有些距离,各自在自己的领地。
后来,路遇突然的风暴,木板和小船都差点被抛飞,海拉邦就上船来增加重量一起保持平衡,她们就在寒冷的风雪中相互取暖。
安莉卡拆下它身上的布条确认伤势的恢复状态,更换新的,它也从一开始的害怕后撤变得待在原地不动。
平时她利用裂裂果实最基础的切割能力,在木板上雕刻和写日记打发时间,经常将海钓上来的鱼抛给它。
海拉邦大多数时间在睡觉养伤,其余时间它竖起尖尖耳朵的兔头,倾听唯一的人类说话。
它似乎非常聪明,会主动瞭望海面,也会划桨甚至可以听懂收放帆的指令。
很可惜的一点是她听不懂兽语。
多数时间是她在说话。
她会和海拉邦聊天,聊她喜欢的漫画,曾经去过的地方,还有喜欢的人……
“等伤好了你就要离开了吗?”
海拉邦点了点头,用肢体在空中比划着令人费解的动作,但小女孩却猜到了。
“要回到族群呀。”
那是它的归处。
平静如镜子的海面上,小船如一片叶子,一人一兽亲昵依偎着。
偶尔传出絮絮叨叨的闲聊,它竖着耳朵,任由小女孩靠在它的胸脯。
安莉卡摸着手上的毛绒绒,内心升起一丝安心,她抬头问:“呐,可以叫你蓝兔吗?”
蓝色的海兔子,她取名的方式非常直接。
“如果以后看到你的同类,我想能在第一时候找到你。”
安莉卡闪烁着星光,带着一丝期待,海兔子举起健壮的手臂,哞的一声。
她知道它同意了。
等到海拉邦的伤好后,安莉卡不需要再费劲海钓,它的水性相当好,即使在涌动的海面下也能行动自如。
它在水下穿梭,灵活的双爪仿佛螺旋桨一般抛出海面,鱼从天而降……
在小船堆砌成一座小山。
它在安莉卡面前举起双臂,展示强壮的肌肉,甚至能徒手举着小船行进。
“好厉害!”
在安莉卡夸奖中,蓝兔更加兴奋绕着小船来回游动,时不时溅上一团水花。
如果当时不是伤口的原因,会在海底下引诱出更大的猎物,或许它真的可以直接穿越大海。
机缘巧合下的相遇,使他们成为彼此的陪伴。
即使这趟旅程是短暂的。
*
见到船只的那天。
她们还在漂流,篷布外传来大船特有的破浪声,带着似乎是炮弹落水的巨响。
她们急切地掀开篷布望向大海,蓝兔将她高高举起,她趴在临时伙伴的脑袋向远处张望。
黑色的旗帜在风中呼啦啦的扬动。
是两艘海贼船之间的照面。
在这片大海上格外常见的便是海贼船。
但是,不同于一般船只的木质船体。
眼前这艘船格外庞大,外壳由独特的钢材筑成,船头有着雪花的标志,黑色的旗面上绘制的仿佛是一个有着白色弯月胡子的骷髅头。
船前的护栏旁,有着一头长秀发的女人戴着蓝紫色船长帽冷静地伫立着。
“等等,怎么可能!”
“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在这里……!”
木质海贼船上的海贼们有人在惊慌,立马下令停止火力袭击,转而下令调头转向。
“传说中四皇——白胡子旗下的……冰之魔女!”
怀迪贝握着腰间的剑柄,看向不远处落荒而逃的海贼团,用可惜又慵懒的语气道:“跑掉了啊。”
她说:“真不敢相信,科尔特斯那家伙,真这么轻易的死掉了?”
她的背后走出一位穿着护士装的女人,她面无表情,声音平静道:“乔琳……”
“她们还有个孩子。”
“你是为了这个特地来一趟北海。”怀迪贝惊讶道,“我以为你是来确认他们的死因。”
“赫拉,身为海贼的我们来到这里,”她说出现实的问题,“那孩子会愿意跟你走吗?”
赫拉·莫里森一如往常的面容严肃,道:“我没想过必须带走,只是看看她过得怎么样,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说不定会被当成是不怀好意的骗子哈哈!”
赫拉在被打趣中疏展了眉头,她侧头道:
“怀迪贝,麻烦你了。”
“既然是老爹的意思,你就不用客气了,我不来的话,马尔科也会来的。”怀迪贝挥手示意,“但以方便程度来讲,我的船任何地方都可以去。”
赫拉:“要是让他来的话,可能会更顺利吧,他比较招小孩喜欢。”
“你就这么没有自信吗?”
“……在这种事情上没有经验。”
“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护士小姐也会有怯场的时候啊。”怀迪贝露出笑容,调侃道,“真是少见。”
下一秒,她的神色突然一凝,抓住扶手向远处望去。
“那个是……”
“海拉邦和一个小孩子吗?”
安莉卡连人带船被捞上海贼船,她抓着船舶的边缘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海拉邦却一改常态变得十分躁动。
“诶啊!船长……它发狂了!”
旁边将小船放到甲板的水手,被张牙舞爪放着红光的凶兽扑倒。
怀迪贝见状噌的一下,剑出刀鞘,向他们走来。
“蓝兔!等等!”
安莉卡扑到海拉邦手臂上,想制止它的攻击,但它似乎对人类怀有某种强烈的攻击意识。
它一挥手将安莉卡甩了出去,她吃痛地撞到了墙。
另一个穿着豹纹上衣的女人,竟先一步上前一脚踢开了体型庞大海拉邦,她动作迅速,力量惊人。
海拉邦被一下抽晕了。
怀迪贝冷静地下令让员工去拿绳索,嘴里吩咐了几句,不知道是要绑她还是绑海拉邦。
安莉卡:“抱歉,它有点应激!不要伤害它!我们马上会离开这里……”
“小妹妹,我们没有恶意。”怀迪贝说,“它失去了理智,我们只是需要稍微限制一下它的行动。”
“真的吗?”安莉卡半信半疑道。
“最近传闻中确实有一批专门买卖珍稀动物的团伙……”怀迪贝手抵住下巴说,“放心,我们没有卖它的打算。”
听她这样一说,安莉卡还是没办法放下心来。
穿着豹纹的女人赫拉走到她的面前,俯视着她,声色俱厉道:“喂,小鬼,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海上?”
“我……我被海浪卷离了岸。”安莉卡磕磕绊绊道,面对战斗力高的海贼,她明确自己没办法打倒对方。
更何况,这艘船上的人不少。
“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你的家在哪?”赫拉皱眉,原本有些肃然的脸显得更不悦。
安莉卡快速地摇了摇头。
“怎么办?”赫拉转头问那个似乎是船长的女人。
“这不是正好,赫拉。你也该学习一下怎么跟小孩子相处了。”怀迪贝笑着,轻轻捅了一下赫拉的臂膀。
“……”
安莉卡被那名叫赫拉的豹纹女士用如狼似虎的目光牢牢锁住,似乎她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赫拉的视线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她伸手摸了摸她的眼角,顺着脸颊摸到了灼眼的脖颈。
“这里还有这里的伤……可不像是平民能弄出来的,还有你手上的手铐。”
“你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
安莉卡陷入沉默。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你在询问犯人吗!”怀迪贝手摁住太阳穴,上前立马纠正赫拉。
一旁被绑住的海拉邦醒得很快,见赫拉离它近在咫尺并接触安莉卡,以为陌生的人类要对她出手,它发出嘶吼的声音,并试图扑咬过去。
安莉卡用手捧住了它的脸,并唤道:“蓝兔!”
海拉邦清醒过来,用头蹭了蹭安莉卡。
但眼神中依然警惕着周边的人类,也不许他们的靠近。
“抱歉,我不是故意提及你的伤心事。谁都有不方便告诉我们的经历……”赫拉正色道:“船上有医务室,要我帮你处理伤口吗?”
安莉卡犹豫了下,但是又不能放下海拉邦,她说:“可以先放了它吗?”
赫拉瞥向怀迪贝,等待她的回应。
安莉卡再度解释道:“它不适应人类的生存环境,如果再待在船上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还有,它只是担心我才留下来,本来可以立刻离开的。”
“嗯,我们也不是非要它留下。”
怀迪贝上前,一剑切开了束缚它的绳索。
她猜想这个小女孩应该是不信任她们,认为他们留下海拉邦可能会另有用心,毕竟这艘船上挂着的是海贼旗。
看她手腕出的手铐,很难不想象可能是从哪个国家逃跑出来的奴隶。
“太好了!蓝兔!”
她仰着头看向高大的蓝色兔子,后者圆圆的眼睛看向她,并发出一声不舍的“哞~”。
“安啦!没问题的!已经上船了就不会饿肚子了,我也马上会回家了,你回去找你的家人吧。”
“哞哞~”
安莉卡被巨大的熊掌搂到怀里,脸埋到了毛绒绒里。
“好痒哈哈哈……我们是朋友,蓝兔。”
“以后一定会再见的!”
海拉邦跟她做了最后的告别,安莉卡在船上向它挥手,她第一次跟另一种生物度过了明明短暂却又漫长的时光。
她们语言不通,明明是全障碍交流,但却意外地和睦。
在海上漂流的两个月,她因它的存在获得一些心灵的慰藉。
眼见着海拉邦带着小船越游越远。
安莉卡收回视线,认真地向眼前的海贼们鞠躬道谢:“十分感谢你们。”
愿意放过它。她在内心暗中补充道。
她不知道眼前的海贼是怎样的一群人,但从刚才那位叫怀迪贝的船长和赫拉的交流中判断……应该不是坏人吧?
她被带到船舱里。
赫拉为她做了全身检查,机械从她身上游走,安莉卡紧张地听着她的语气,竟从中听出一丝怒。
“你的面色很差,伤口也太多了,营养不良……还有,严重脱水。”
“活下来也是命大。”
“啊?有这么严重吗……”安莉卡目瞪口呆地听着她的话,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你难道没有感觉吗?你的身体在强撑。”赫拉严肃道,并强制说,“从现在开始,根据我制定的计划休养。”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严格啊。”怀迪贝不知何时靠在门口偷听,闲适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都是一群不怕死的混蛋们。”赫拉控诉道:“每一个人都敷衍了事,不听医嘱,再这样下去,下次受伤让他们都滚到大海里!”
安莉卡眨巴了下眼睛,表情有些无辜。
很显然,这位叫赫拉的女士是一位很严格的医护人员……
她被安置在船上,吃上了美味且经过烹饪的食物,安莉卡对熟悉的有着烟火气的味道差点感动得落泪。
“有这么好吃吗?”怀迪贝疑惑的咬了一口面包。
“很好吃。”
“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赫拉问。
怀迪贝咀嚼着,伸手将海图摊开,她目测着航线:“……从这里到白鸥岛,还有半个月吧。”
白鸥岛……她的家乡。
安莉卡愣了几秒,嘴里的食物骤然僵硬,失去味道。
等等,她们是海贼,要去那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