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焦灼等待,时间总是觉得漫长。

    宛翎瑶命云昙查探过,堂嫂目前尚无大碍,人应当是被勒的窒息昏厥了过去,这才未醒。

    等待良久,小厮终于将郎中带到,屋里人多嘈杂,大伯挥退下人,只剩下他们几人也没敢靠近,皆是站在床榻不远处面色焦灼等待着。

    “敢问我儿媳现下情况如何?”见到郎中起身,大伯母慌忙上前询问,“幸而发现及时,我儿媳定是无事吧?”

    虽说还有气,可一朝得不到准确答复,她心里就直打鼓!

    “幸好你们发现及时只是昏厥了过去,否则,哪怕再晚上一口水的功夫也要没救了,待我给夫人开个药方,并无性命之忧。”

    此言一出,众人皆松了口气。

    神经紧绷到此刻,宛明惠终是撑不住了,豆大泪珠滑落声线颤抖,“幸好……幸好嫂嫂没事,我……我都快……都快吓死了。”

    到底是年龄尚幼,从未经历过此事,宛明惠怕极了,此刻又怕影响到郎中,连哭泣都不敢放大声。

    “放心,堂嫂没事,”宛翎瑶安抚的轻拍着她的后背,嗓音温柔,“别担心了,墨哥卿姐现在乳母看着呢?”

    想到两个孩子,宛明惠连忙擦去泪珠焦急道。

    “娮娮姐,我怕墨哥卿姐多想,不然我还是先去看看他们?”

    宛翎瑶颇为欣慰,“好,你且去吧。”

    确定了嫂嫂无事,宛明惠离开的步伐也轻快不少,宛济安身为公爹到底不宜在儿媳房中久待,他也一同离开,只是,他是去教训长子!

    家里闹的鸡飞狗跳的,儿子房中小厮又跑过来几趟打探,他岂会不知什么意思,怕是心里又惊又担忧!

    真是逆子!

    命人取了银子,大伯母柳纾未免家事传出去,影响儿子,少不得打点一番做封口费,郎中明了坦然收下。

    趁着无人注意,宛翎瑶压低声音对云昙低语两句,她点头应下,当即上前主动提出送郎中离开,顺带抓药。

    “大伯母,你也莫要太过担忧了,”宛翎瑶上前搀扶过柳纾,柳眉轻蹙状若无意提醒,“眼下堂嫂暂无大碍,可要紧的是祖母那关怎么过。”

    想到婆母,柳纾心头顿时一咯噔,面色泛白,踉跄着险些站不稳,她当真是怕极了!

    “昨日你祖母命人家法处置,你大堂哥那伤怕是半个月都下不得床,今日这事若是让你祖母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

    活该!

    打的再重些才好!

    心中如是想着,宛翎瑶面上却是不显,她轻叹了口气赞同点头,“侄女也正是此意,祖母昨日瞧着已是怒极了,可不能再气到她了。”

    柳纾不是没想过,她这精明的侄女能有这么好心吗,可如今指望宛济安没用,他最是在乎面子,根本不管初儿。

    说到底,这儿子只有她心疼!

    “那那这该如何是好?”

    “眼下只能先瞒着祖母了,待堂嫂醒了看看情况如何,”宛翎瑶顿了下,“毕竟,眼下尚不知堂嫂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话当真是说到了柳纾心坎,她当即应下,“就依你所说,娮娮,你切记莫要告诉你祖母。”

    “自然,不过我方才瞧着大伯出去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他定是要迁怒初儿,真是气死我了,”柳纾连忙叮嘱一句,匆忙离开,“娮娮,你先在你堂嫂这儿待一会儿,大伯母马上过来。”

    “好,大伯母你先去。”

    直至她背影消失,宛翎瑶恢复面无表情,殷红朱唇紧抿,她这么做倒不是为了帮大伯母,主要是眼下堂嫂尚且昏迷,祖母知道了也是徒增担忧。

    再者现下已经够乱了,一切需等到堂嫂醒来再说,到时才好确定,究竟是自缢,还是被人害了!

    她又仔仔细细将屋中检查一番,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唤了绿柳询问,她只说去厨房前,并摔有碎茶杯的动静,一切如常。

    许黎面色仍是一片惨白,颈间是明显痕迹,宛翎瑶替她拉了下被褥盖好,正垂眸沉思着,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轻盈脚步声。

    心头一紧,宛翎瑶不由得攥紧双拳,指甲嵌进掌心带来轻微刺痛,下一刻,看到云昙熟悉面容,她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小姐,奴婢吓到你了?”

    “无碍,我是因着堂嫂的事情,难免有些提心吊胆,”宛翎瑶瞧了眼榻上昏迷的许黎,“可有问出什么?”

    方才没有说话的机会,这下终于清静了,云昙连忙将知道的全部都尽数禀报。

    “小姐,你或许不知,这上吊自缢勒痕和其他的并不一样,依奴婢看,这应当是人为勒出来的痕迹,奴婢方才问过那郎中,他亦是这般想法,只是怕言多必失这才没提。”

    “人为?”

    宛翎瑶面色沉了下来,眸中寒气渐起,“所以说,堂嫂很有可能是被人用绳子先勒晕过去,然后伪造成上吊自缢的假象?”

    “奴婢认为是这样的,不过,”云昙顿了顿,有些不解,“这人若真动了杀心,为何只是将人勒晕?”

    宛翎瑶勾唇冷笑,睫羽下遮挡不住的戾气,“或许是觉得吊在那房梁上也撑不得多久,亦或者就是有别的打算,罢了,先等堂嫂醒来再说吧。”

    “是。”

    只是,一味的处于被动,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低眉垂首,思虑片刻,忽然计上心头,宛翎瑶招手唤云昙过来,一番叮嘱过后,她忙不迭点头应下。

    “奴婢遵命!”

    听闻大伯恼怒下,将大堂哥又是一顿鞭笞,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若非大伯母阻拦及时,怕是要将人生生打个半死!

    宛翎瑶猜不出大伯这究竟是做戏,还是真情流露,毕竟大伯若不严加管教,祖母那里也少不得一顿家法,可她并不在意。

    等鸡飞狗跳结束,听人说大伯母将大伯劝解走了,宛翎瑶这才借口探望堂哥伤势,由府中婢女带领下去了李怜珠暂居院落。

    一个不算宽敞,位于府邸最深处的庭院,院中收拾得倒是干净,冷冷清清布置简易,仅有两名婢子在侧,一人将她带到了正厅,斟上热茶。

    少顷,门外传来脚步声。

    宛翎瑶轻拨茶盖的手顿住,越过袅袅烟雾循声望去,便见一身着竹青色交领襦裙女子迈步而入,她虽未嫁做人妇,却已为人母,乌黑青丝盘成了妇人模样。

    不同于堂嫂的清丽,李怜珠是偏妩媚长相,一双眸细长眼尾上挑,勾人心魂,倒也怪不得她那大堂哥色欲熏心。

    “妾如今跟随循郎,斗胆称呼一句宛堂妹可好?堂妹真是生的极好看……”

    “李娘子,”打断她的话,宛翎瑶疏离的扯唇笑笑,“当不得如此称谓,你便唤我一声宛娘子罢了,我来此是想瞧一瞧大堂哥,不知他伤势如何?”

    唇角笑意一僵,李怜珠讪笑着抚了下珠钗流苏,“也好,劳宛娘子担心了,循郎伤势确实有些重下不得床,这才遣了奴家来招待。”

    宛翎瑶自然知晓,不过,索性她来此只是想借机见一见这外室罢了。

    招呼李怜珠坐下,轻啜着温热茶水,宛翎瑶面上尽是关切担忧之意,“大堂哥既然伤重,理应好生休养才是,我也是得了信儿有些担心,这才前来探望一番。”

    “宛娘子有心了,听说少夫人她,”李怜珠说着眼角沁出湿意,她轻拭去面含愧疚之色,“她现下可有大碍?说来倒是怪我,若非我和循郎伤了她的心,又怎会如此?”

    她面上难过、愧疚,瞧着不似作伪,好像担心极了,那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嗓音哽咽。

    “哎呀,你这是做甚?”大惊失色,宛翎瑶连忙放下杯盏拉过她的手,柔声安抚,“你莫要担忧,郎中已经瞧过了说无性命之忧,晚些时辰堂嫂便会醒来。”

    说这话时,她视线紧锁着李怜珠,不曾移开分毫,却见她眼前一亮,长舒了口气。

    “那便好,那便好,如此循郎和我也都能放下心了!”

    宛翎瑶但笑不语,心下不禁叹气,这戏做的是真不错,怨不得堂嫂不是对手,连她都要险些信了。

    “对了,听说李娘子有一子,怎得没瞧见?”

    提及膝下幼子,李怜珠面上浮现慈爱之意,“琰儿担忧爹爹伤势,在跟前侍奉呢。”

    “倒是个懂事的孩子,”宛翎瑶点点头,旋即话锋一转,“对了,不知大堂哥和李娘子是如何相识的?这上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这堂哥整日里瞧着沉默寡言,竟能引得李娘子倾心?”

    “我出身不好幼时被父亲卖到烟花之地,”忆起往昔,李怜珠面上浮现羞涩之意,“后来,便是在那里遇到的循郎,我身份低微自知配不上,只求能伴他身侧便好。”

    宛翎瑶眸光闪烁,“原来如此,大堂哥当真是好福气!”

    “我能遇到循郎才是三生有幸。”

    话锋一转,宛翎瑶双眸紧锁着她,“对了,堂哥如今有伤在身,李娘子今日是一直在房中陪着吗?”

    “是啊,他这伤重离不开人,”李怜珠毫不避讳神色坦荡,“我这需得时刻看着,以防他有什么事情。”

    她眸中一片清明,竟让宛翎瑶有些摸不着,究竟是装的好,还是说堂嫂这事当真与她无关?

    “堂哥身旁有你陪着,想必大伯母应当是能够放心,既如此,我也不耽误堂哥养伤,便先离开了。”

    见宛翎瑶起身欲要离开,李怜珠连忙跟着起来,客套挽留一番。

    “刚来还没好好歇会儿呢,怎么这就走了?过会儿就午时了,我命人去厨房知会一声,不若留下一起用个午膳吧?”

    “李姑娘客气了,我下次来咱们再好好叙旧,明惠去陪墨哥了,我且去看看。”

    “也好,那改日再叙。”

新书推荐: 我靠诡眼混上了金饭碗? 清宫年妃传 落幕的思念 《王德生短篇小说选集》 逆光 护身符与糖霜 龙与神[GB] 陛下的专属女医 朝辞 我靠美人计稳住黑化男主【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