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防再出意外,宛翎瑶去李怜珠那处时,并未带上云昙,而是让她隐在暗中保护许黎。
自小院离开后,她并未即刻回去,转到了另一方向,宛知墨姐弟俩年龄尚小又被瞒着,并不知道母亲出了事,她到时俩人玩累了已经睡下。
有乳母看着,二人大可放心下来。
院中凉亭遮挡炎炎烈日,婢女端来洗净切好的水果,复又斟上一壶热茶这才退下。
短短两日经历了诸多事情,宛明惠稚气未脱的面上是掩不住的憔悴,眼下青黑明显,她昨日翻来覆去亦是睡不着。
这段时日,二哥和二嫂不在府上,母亲又只顾着为长兄操心,她烦闷不已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方才陪着两个孩童玩耍,话说多了嗓子干渴的厉害,宛明惠连喝了两杯水这才缓过来,她困倦的打了个呵欠。
“娮娮姐姐,堂嫂还是未醒吗?”
“尚未,”宛翎瑶缓缓摇头,蹙眉看着她憔悴面容,“你也莫要担忧,堂嫂吉人自有天相,自是不会有事,许是晚会儿便会醒来。”
“堂嫂定会没事的!”宛明惠重重点头。
“对了,我方才去看望堂哥,倒是见了那李娘子,”宛翎瑶为她倒了杯水,不着痕迹打探,“那李娘子随堂哥在外多年,怎的现在突然登门?”
提及此事,宛明惠不由得叹了口气。
“娮娮姐可有见到那外室子?”
宛翎瑶摇头。
“兄长那外室子名唤宛文琰,你也知道,他较之墨哥都要大上一些,那李娘子,”宛明惠凑近压低声音道,“她又有了身子,兄长说不能再让子嗣流落在外。”
她有孕了?
宛翎瑶双眸圆瞪,回想起李怜珠那平坦腹部,纤痩玲珑身段,想来是月份不大还未显怀吧。
“这事堂嫂可知道?”
“我母亲是个糊涂的,见到那外室子又听说怀的还有,喜不自胜,”宛明惠黯然神伤,“这事也瞒不住嫂嫂知道的,我想嫂嫂是不是伤心欲绝才自缢?”
“堂嫂还有墨哥、卿姐,如何舍得撒手人寰?”
宛明惠惊诧不已,倒抽一口凉气,“娮娮姐,你的意思是嫂嫂可能是被人害了?”
“只是猜测罢了,现如今那李娘子既然有孕在身,大伯母必不会让子嗣流落在外,再不济也会纳妾。”
说到此,宛明惠顿时唉声叹气,“是啊,如此一来,嫂嫂当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是啊。”
风卷起一阵炎热燥意,拂过地上零星落叶混着尘埃,二人隔着方桌对面而坐,一个垂头丧目,一个静默不语。
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
许黎醒来的消息传过来时,刚过了正午,大伯出府了,大伯母食不下咽小憩去了,宛翎瑶便在明惠院中一同用的午膳。
她这厢刚用膳结束,正欲添杯茶水,云昙自外面进来脚步匆匆,俯身弯腰低语几句。
眸光闪烁,宛翎瑶微颔首示意,旋即看向对面眼帘掀起,“明惠,你慢些吃,我想先去堂嫂那边看看,一会儿便要回府了。”
“娮娮姐这么早就要回去吗?”宛明惠急忙放下粥碗,“我陪你一同去吧?”
“你好好用膳吧,堂嫂眼下还未醒,墨哥、卿姐仍需你照看着呢。”
此言一出,宛明惠顿觉自己被信赖了,也能独当一面,忙不迭点头保证。
“也好,娮娮姐你去吧,我会照看好他们俩的。”
“好,明惠长大了。”
宛翎瑶毫不吝啬赞扬,莞尔一笑,小姑娘顿时红了张脸,垮下肩气势渐弱,吞吞吐吐说自己尚且只能做些小事。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周遭无人经过,唯有蝉鸣声阵阵,不绝于耳。
宛翎瑶步伐匆匆,臂上披帛随风而动,刺眼的阳光令她忍不住微眯起眸子,长睫浓密,她刻意压低嗓音,仅有身旁之人可以听到。
“堂嫂醒来的事,眼下并无别人知道吧?”
云昙点头,“小姐放心,只有你我知晓,奴婢已经按照你说的叮嘱过一番了。”
“那就好!”
一味的防备、退让,自然不是长久之举,故而,她打算将计就计。
盛夏的天气,唯有这午后最是炎热,不过短短一段脚程,宛翎瑶脊背处单薄衣裳险些浸湿,香汗淋漓。
廊下房门口,两名婢女在守着。
屋内摆放了冰鉴,刚一进去顿觉凉爽下来,格外舒适,宛翎瑶以巾帕拭去额头出的薄汗,榻上厚重帷幔拉开,堂嫂的贴身丫鬟绿柳手持蒲扇,正在为其扇风。
见到她过来,匆忙福身行了一礼。
瞧了眼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宛翎瑶拿过绿柳手上蒲扇,“我来吧,你去吩咐后厨准备些粥,先温着以备不时之需,若是堂嫂醒来可以食用。”
“是。”
待绿柳退下后,云昙连忙去了外间守着。
“堂嫂?”
随着宛翎瑶的轻唤,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眸,视线与她对上。
下一刻,许黎撑着身子就要起来,她嗓音沙哑如破锣般,抑制不住低声咳嗽两下,“娮娮……”
宛翎瑶连忙扶着她,复又拿过软垫放在她腰后,时间紧迫,她面色凝重,布满担忧抓紧询问。
“嫂嫂可还有哪里不适?今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娮娮!”
许黎慌乱握上宛翎瑶的手,她眸中深处藏着恐惧之色,却极力克制让自己镇定下来,嗓音沙哑艰涩。
如今天热难耐,可她一双手却宛若寒冰,克制不住的轻颤着。
“这两日发生的事想必你也知道,我都不愿说出来惟恐污了你的耳,可我膝下儿子女儿尚且年幼,我是断不会自缢的,你相信我!”
“嫂嫂我自是信你的,”宛翎瑶忙不迭应声,安抚着她的慌乱,“所以是有人害了你?”
“这事说出来有些诡异,当时绿柳去了后厨,屋内没有其他人,我突然感觉浑浑沌沌的很是困乏,然后……”
说到此,她眼眸瞪大,因恐惧手上不断收力攥紧,宛翎瑶吃痛蹙眉却没有打断她,耐心的安静听她叙述。
“我毫无所觉,突然有人自身后勒住我的脖颈,没有力气我挣脱不开,慌乱之下,只能将杯子摔碎,但是并没有人进来,等我再醒来便是如此了。”
按理说,门外皆有值守的婢女,摔碎杯子的动静,不会没人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