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温忆兆与林稞二人全身心地投入在铺子的生意上。
铺子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已全然超出了二人的预想。
这日是三日酬宾的最末一天,温忆兆一手掀开锅炉盖子,夹出一锅新烤出来的酥饼。这一个个酥饼表皮金黄酥脆,香气弥散而出,引得长巷中的行人皆驻足垂涎。
又是一波食客走上前来买饼,温忆兆擦着额汗不停忙碌着。这几日虽是早早起身,又整日忙不停,但迎着这些个食客,她内心是不住的欢欣。
林稞比她更要兴奋,是一边往钱罐子里收钱,一边笑得合不上嘴了。
瞥见外头三两个人驻足停留,又摇头往铺子里头张望后,再神色不明地离开。林稞转进柜台里头,靠在温忆兆的身侧,刻意地压低了声音,往外头努了努嘴道:“你看,这两日我看着有好几拨像这样的人了,往门口一站,不晓得在瞧什么呢?”
温忆兆依言看去,只见几个匆匆离去的背影。瞧着都是下人装扮,确实奇怪。
她偏头瞧了眼阿稞,道:“我瞧着她们好像看的是你呢,是不是你惹了什么人呐?”
闻言,林稞一摸下巴,真就沉思起来。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我看还有几波是冲你来的呢,你可要小心点。”
说着,林稞朝着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温忆兆白她一眼:“你自己注意些吧!别站着了,帮我把面揉了。”
“哦。”林稞瘪了瘪嘴,走到后面揉面去了。
午间,温忆兆一如前几日回了沈府做了午膳,还给铺子里的林稞捎带上了一份。
二人正坐在桌边用饭,温忆兆见林稞神思悠闲,想起了她的任务,关切道:“你真不再攻略沈言庭了?”
林稞口中咀嚼不停,却是冷笑一声:“你还关心我的任务呢?哦~~~我看你是想要菜谱吧?简单,你去攻略沈宗璞,我这照样能获得积分,兑换奖励。”
“……”温忆兆可没这么想。
她清掉口中的饭食,又问:“你这系统仙人这般厉害,能不能解锁一些旁的有用的东西,比如钟情药水,或者锁心符咒什么的?”
林稞咀嚼的动作一滞,看着她直笑:“哈哈哈,兆兆,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你画本子看多了把,我这系统什么都没有,只能解锁一些我那个世界才有的书籍资料,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助我回去。”
温忆兆看她,喃喃道:“你在这里已经很久了,灵魂真的可以脱离身体这么久么?”
林稞笑容消失了,她夹起一小团米饭放进嘴里,“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虚幻的,这里的时间相较于现实时间是不做数的吧。等我成功回去,可能在咱们这里是几十年,而在现实里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温忆兆听不明白她说的话:“什么现实不现实的,咱们这里怎么会是虚幻?你瞧,”说着,她挥了挥手里的竹筷,“这不都是看得见抓得着的么?”
林稞凝眸看她,笑意不再:“也许等我回去了,这里就会永远凝滞,就像被寒冰永恒地冻住一样。”
“胡扯。你说你是命定人什么的,整个世间就要因你而存在吗?”温忆兆有些怒了。
林稞微笑,“是呢。”
“……”
温忆兆觉得两人间的氛围不妙,于是草草扒光了碗里的饭,起身要去柜台。
将台面上有些杂乱的器具收拾了一番后,她洗了块干净的抹布擦起了台面。
外头有个小厮游移不定地徘徊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望着铺子里的两个人。
温忆兆自然是看见了他,开口问他:“是要买饼子?”
小厮被她唤得浑身一颤,继而走上前来回话:“烦请问林稞姑娘可在此处?”
温忆兆一凛,转头看向铺子里的阿稞。
阿稞闻言而出,拧眉打量那小厮,不客气地问他:“我是,你有何事?”
小厮连忙恭敬地递上来一张镀金请帖:“我家小姐请您二位明日来赴春日宴。”
林稞伸手拿过请帖,入目翻看,又问:“你家小姐是哪位?”
小厮依旧埋首:“我家小姐是宁安侯大小姐。”
温忆兆心中一惊,赶紧看向阿稞。
这宁安侯千金为何会请她们过府赴宴啊?
阿稞不是说这位朱怀玉看不惯她么,就算是不怀好意,为何又会请自己呢?
正在她还疑惑之际,那头的阿稞已是应下了小厮,让人走了。
面对阿稞投射过来的目光,她不免目露惊讶。
而阿稞只是轻笑一声,将请帖在手指尖轻弹。
“你真要去?”温忆兆担忧道。
林稞将请帖撂在台面,不怎么在意地说道:“那可是宁安侯的千金,是你我二人能拒得了的?再说,她来发请帖,我这剧情就有得推进了,不是好事么?”
温忆兆:“虽是如此,她为何还要请我呢?”
林稞:“你还真是天真烂漫。她爱慕沈言庭,京中小姐皆知,而我来京便与沈言庭拉扯不休,已是让她颜面扫地。你与她弟弟在京中来往亲密,又与我是好友。此番设宴,不过就是想将你我二人拉去众人面前羞辱践踏罢了。”
“罢了?”温忆兆不知道她为何能这般轻飘飘地讲出其中厉害。
林稞冷笑一声:“这也是必过的桥段,我都不怕你慌什么?你与那朱公子不是清白得很么,若是避之不去,倒显得心虚。”
“……”
温忆兆自然心中坦荡得很,可没遇过这样的场面,当晚便愁得一夜没睡着觉。
次日,温林二人稍稍打扮了一番,相伴着去了宁安侯府。
侯府占地极广,气势凌然。
府中庭院内,满园春色环绕,绿意盎然、花木扶疏,又有亭台水榭,怪石涌泉。处处都透着高雅奢丽,令人咋舌。
春日宴便设在这院中的水榭之中,临水而坐,赏一园之景。
席间罗绮云集,满座簪缨,贵女们个个衣着华贵,面貌精美。交谈间笑语盈盈,举手投足皆是世家教养下的端庄矜持。
温忆兆与林稞落座于偏隅之间,二人沉着端正,面貌皆是清丽脱俗,特别是稍加妆点的林稞,美得不可方物,惹得不少好奇与审度的目光。
酒过三巡,丝竹声渐歇。
朱怀玉坐在上座,头戴金钗点翠,笑靥明媚。她轻轻拍掌,示意众婢女将瓜果撤下,而后将目光定定地放在角落的林稞身上。
她虽笑着,目光里却透着隐隐的寒凉之气。
“林姑娘风姿绰约,能以一介女儿身,在京城衙门里谋得仵作之职,当真是闻所未闻。”朱怀玉唇角一变,语气突然夹枪带棒起来:“只是……我听说你成日里与沈大公子相伴,出入衙门,不避人言。这女儿家的闺誉体面,林姑娘竟就为了那几两俸银全然不顾了么?林姑娘此般行径,难道就不怕损了沈大公子的清名?也不怕被人道一句不知廉耻?”
此言一出,四下里瞬时间安静下来,不少贵女皆掩唇而笑,打量二人的眼中尽是讥讽。
听着上头的朱怀玉每说一句,温忆兆的心尖就随着颤一下。随之,也同众女一般看向身边的阿稞。
林稞手中捏着一只琉璃杯盏,只面色无虞地将杯中清酒饮尽。
而后倾身靠向她,低声暗哂:“这反派坏得还蛮刻板的。”
温忆兆瞳孔大震: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
林稞坐好身子,眼眸清冷地望向朱怀玉。
“您此言差矣。”她的声线清脆,带着一股坦荡:“在下与沈大公子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上司与下属,体面一说,原也是富贵人家才有闲心。如若您实在替沈大公子着想,不若自请去拿衙门谋个差事做做,也好近水楼台,一尽心意。”
“你!”朱怀玉一掌怒拍在案。迎着众贵女的目光,她不好发作,便稳了稳心境,调转了矛头,又指向她身边的温忆兆。
“林姑娘倒也罢了,急求荣华富贵,便可不择手段。可温姑娘你不过是渤州来的小小厨娘,想靠着那酥饼点心就想在京中立足,已是异想天开。”她语气忽然刻薄非常,目露鄙夷:“你与舍弟怀瑾不过是因着几碟菜肴相识,便想趁此勾引舍弟,妄想攀附侯门?你以为你有几分姿色,便能麻雀变凤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席下众人又转来目光到温忆兆身上,交头接耳,语音不善。
温忆兆不防自己被她一通羞辱,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方才她那样贬斥阿稞,她已是怒火烧心,再听她当众胡扯,污蔑自己的清白,而这些人丝毫不掩饰内心的鄙夷,言语目光皆是无比的刻薄。
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她猛地起身,正欲开口辩驳,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截断了话头。
有一小厮犹如一道疾风般奔至水榭之外,跪地禀告的声音响彻整个席间:
“列为贵人恕罪,沈大人有要紧公务请林姑娘判定,特命小人来传话。沈大人已备好马车候于府门,请林姑娘即刻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