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还真是威名远扬啊哈哈!”
姜满率先出声打破寂静,众人回过神,也纷纷附和起来。
“我就知道我们大师兄是最厉害的!”李奚然鼓掌。
“宿道友真是真是深藏不露,日后路上还请宿道友多多担待啊!”某外宗弟子称赞。
“那些走的人可真是没有眼光,以后若有人后悔想重新加入队伍,可别那样好心就放他们进来了,我们可不是白给人当护卫的!”亦有人愤愤抱不平。
宿灵誉漠然持剑,望着烟沙消散的方向,平静道:“走。”
姜满心领神会,立刻下令整好队伍。
谈幼仪犹豫着说:“此处漫天沙尘,遮天蔽日,一望无际,很容易迷失方向。”
要不是因为走错了路,在沙漠里走了半天转来转去回到原点,他们也不会和合欢宗的人碰上。
沈宾白闻言不甚在意地舒一口气,宽慰道:“没事,我们有观星师。”
“嗯哼。”
姜满指了指卫凡心,骄傲道,“这可是我们宗排名第一的观星师,有她在,绝对不会把我们带到沟里去的!”
初次参加青辰赛且一直躲在人群中的卫凡心突然被推到队前:“……”
这么多人看着她,好紧张!
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吗?
大家好我叫卫凡心请多多指教?
不不不,爹说实在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假装自己是个哑巴就行,不然说多了很容易丢脸的。
可是哑巴怎么装?她是不是要打几个手势才行?
想着,卫凡心小小走上前一步,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举起手,指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摇头,摆手,叹气,一套丝滑小连招过后,淡定退回原地。
……
这是在干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依旧是姜满先出声:
“凡心师姐,你的嗓子怎么了?”
“哑了。”
卫凡心不会撒谎,清甜的声音压到最低就以为可以装出嗓子坏了的样子,但落在别人耳朵里只觉得她是在温柔地哄唱。
真好听。
一群人抬头看她,这么高的个子配上如此温和甜美的声音竟然毫无违和感,卫凡心怯怯地笑,姜满默了默,说:“那就劳烦卫师姐带路了,不必说话,我们跟着你走就行。”
“哦,好。”
卫凡心拿出星盘,抬手施法,刹那间,头顶繁星照耀,星之力落在指尖,随她的吟唱为众人指出一条通往远方的道路。
惊叹声顿时不绝与耳。
并非所有门派都有观星师。
天衡宗算是综合性门派,里面什么专业都有,体修剑修医修音修炼器师观星师……其中观星是天衡宗特色专业,不论是师资力量还是专业排名在整个风平界都属第一。
一家独大的格局一旦立下就很难打破。
对观星感兴趣的修士纷纷报考天衡宗千星殿,集万千之长,天衡宗最差的观星师放到其他门派的观星专业也轻轻松松可以排到第一。
更别说卫凡心是千星殿掌事的女儿。
自小耳闻目染,有高知父母随时随地答疑解惑,在这样的学习氛围中长大,成为千星殿第一号种子选手对她来说是一件无需质疑且毫无难度的事。
眼下动用星之力带领大家在大漠之中寻路,不过显露千分之一的力量,就让其他宗门弟子震惊不已。
像明心谷这样以培养医修人才为目标的单一专业性学府,对观星师的认识更是仅限于书本和街头巷尾说书先生的口中,如今亲眼见到星之力,那些医修一个个两眼发光恨不得缠在卫凡心身上把她盯出个洞来。
“啧,注意点,口水要滴在卫师姐身上了。”
姜满提醒。
那些人这才嘶溜吸住口水。
唉。
姜满见此情形故作老成地叹气。
他们天衡宗的修士就是这么有魅力,随便一个人出来都能镇住全场。
看来此番青辰赛魁首必定要被他们收入囊中,日后名响天下,咳咳,她姜满就是天衡宗排名第一的女剑修,与大师兄平起平坐指日可待呀!
沈宾白见姜满满面红光,走进了问:“姜师妹在想什么?如此高兴!”
“我在想、在想——”
又一阵狂风袭来,与刚才的情况如出一辙,一群沙漠狐占领山头大声喊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的口号,等看清楚宿灵誉的相貌,一个个又尖叫喊着“杀神来啦”,咻的一下跑得无影无踪。
姜满的回答吞回肚子里,直到第五波沙漠狐队伍当着众人的面仓皇逃离,她没忍住惊异道:“大师兄十年前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它们一直记到今天,看它们这样子,当年被你吓得不清啊。”
不是说沙漠狐很记仇么?
能让记仇的沙漠狐放下仇恨,脑子里只剩恐惧,那得做的多惨绝人寰啊!
“没做什么。”
宿灵誉皱眉,稍稍迟疑,实话实话,“一剑扫平罢了。”
“你扫了多少次?”
“好像,不记得了,反正很多次。”
姜满:“……”
好的,她明白了。
大师兄提剑一路把大漠里的沙漠狐扫了个干净,只留一点活口繁衍生息,十年来那些幸存的沙漠狐靠着自己的努力重新将族群发展壮大,但是当年宿灵誉对它们的伤害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它们的骨血里,老沙漠狐们日夜教导着小沙漠狐,遇见宿灵誉一定要跑!快速地跑,四只脚抡飞起来!不要回头!否则就会惨死在落英剑下!
时隔十年,宿灵誉再次进入兰河秘境,在他不曾在意的那些岁月里,“沙漠狐杀手”的传说已经遍布各处,现在只要顶着这张脸,就不会有沙漠狐来打扰他们。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姜满从心底同情那群沙漠狐但也很感激他宿灵誉,要不是他,这会子他们说不定还在跟沙漠狐厮杀。
不只是姜满,队伍里的其他人一样这么想,于是下一波沙漠狐来袭,不用等宿灵誉拔剑,就有人冲上前喊道:“沙漠狐杀手宿灵誉在此,谁敢上前!”
没人,哦不,没狐敢直视宿灵誉的眼睛。
一路上吓退了不少沙漠狐,顺便救下些被这群小妖兽砌成沙雕的修士,一波又一波之后,每个人都过了把狐假虎威的瘾,李奚然忍来忍去没忍住,又一次沙尘四起之时,她大着胆子走上前喊道:“沙漠狐杀手宿灵誉在此,谁敢上前!”
爽!
嚎完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姜满在旁边鼓掌:“你做到了!奚然,你真的做到了!”
李奚然流泪:“我做到了!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喊话,好紧张,但是我真的做到了!”
呜呜呜,太不容易了,好感动。
下一刻,沙尘散去,露出几个黑色的身影。
咦?不对劲,不是沙漠狐。
那是什么?
李奚然眼泪流了一半,急急止住,跑到姜满身后躲着,压低声音:“完蛋了,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认错狐了,呀,好丢脸,啊啊啊啊,我再也不放飞自我了!”
怎么每次到她这里都会出现意外。
姜满安慰她:“莫慌,有大师兄在,没人敢笑话你。”
话落,对面的黑影张狂大笑:“沙漠狐杀手?这是个什么名号?哟,堂堂天衡宗第一剑修竟然欺负几只可怜的沙漠狐,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李奚然:“呜呜呜……”
姜满镇静道:“不,他们笑话的不是你,是大师兄!”
宿灵誉:“……”
黑影逐渐走进,宿灵誉询问:“何人?”
“你猜。”
姜满:“……”
敢问道友脑髓有疾乎?亦或是欲与大师兄调情乎?
此处杂人众多,说这些是否有些不合适呢?
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掠过,等那群人走下山丘,露出面容与行装,姜满悟了,一身黑衣配浓烈烟熏妆,必是魔教弟子无疑了!
为首之人头发高耸,耳朵上缀着黑色耳钉,活脱脱一个杀马特不良少年,姜满忽然抽风,手舞足蹈地问道:“哇哦!道友好风采,有首歌很配你你要不要我唱给你听呢?’”
杀马特的现代人她见过,杀马特的古人她还真没见过,这样子实在是有趣,她真的很难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啊!
众人:“……”
要不要来个人给小师妹看看脑子。
眼见着姜满就要当着大家的面一展歌喉,李奚然赶紧将她拖到人后,道:“你就算是为了救我,也不至于这么做吧,其实丢你的脸和丢我的脸一样,并不会让我感到庆幸和安慰!”
她捂住姜满的嘴不让姜满说话,宿灵誉与魔教弟子对峙:“各位这是何意?”
那魔教男修被姜满搞得一头雾水,宿灵誉问他,方才回过神。
“哼,我倒要问宿道友这是何意?我们不过是路过碰见你们,想着来打个招呼罢了,你们竟对我们出言嘲讽,这不是天衡宗修士该有的风度吧?”
姜满这时候恢复理智,从李奚然背后伸出脑袋,直言道:“路过?真的?我看你们是迷路了吧,瞧见我们队伍里有观星师,想来蹭一蹭,谁知道被我们发现了,啧,你们脸皮倒是厚,有话就直说呗,拐着弯的以为我们就看不出来你们的意图了?当我们是傻子呀!”
“你!”
想法被戳穿,那杀马特男修面色一红,咬着牙说,“你是何人?竟敢如此跟我们说话。”
“我啊,我是姜满。”
姜满实话实说,指指宿灵誉道,“是他师妹。”
反正都是一家,对她有什么意见直说好咯,反正大师兄会替她出头。
“师妹?哼,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罢了,在天衡宗里不敢吱声,到这儿却做起主来,果然是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
“你不也是么?”
姜满反问。
“你!”
对面瞬间歇火。
姜满道:“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就是了,要是有事相求,何必用这副大爷的模样待人,看看我们的队伍,一路上帮了不少人,只要态度端正,合适的时候示示弱,再给点好处,把我们哄得高兴了,或许能顺便载你们一程哦。”
“……”
“谁说我们要求你们!”
果然是魔教中人,个个都是经历过割手喝血那等姜满不能理解的仪式才进入魔教的,气势不比姜满弱。
许是被戳穿心思恼羞成怒,十五个魔教弟子忽然飞身跃起列阵相攻,姜满“咦惹”一声:“说不过就想打?不带这样的吧!”
宿灵誉没有动手,一挥袖姜满被推倒最前,之后说道:“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姜满立刻心领神会,亮出悬云,与为首那名杀马特弟子拼杀在一起。
队伍后面那群人还没搞清楚情况,看见前面一伙儿已经打起来,纷纷后撤躲避。
不对劲。
明明都是元婴期,为何她的剑意这般蓬勃?一剑扫出,窒息感侵入喉间,心脏一瞬间停止跳动,狂沙飞舞,众人回过神立刻施法避沙,等风啸声停止,视线恢复清明,魔教十五名弟子歪七八扭地倒在地上,一个个狼狈至极,完全没了刚才的傲气。
“交出你们的积分牌。”
姜满冷笑一声,浪荡气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
众人心里骇然,在修为一致的情况下,一人单挑十五人还能有如此余力,除去宿灵誉和沈宾白那些早年就已经进入天衡宗修行的几人,她的真实实力在所有人中恐怕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一路装疯卖傻地走过来,叫别人还以为她是那只“狐假虎威”的狡黠狐狸,实际她自己才是真正的老虎。
沉默之中,姜满蹲下身,拍拍那杀马特少年的脸,道:“喂,狗蛋兄,听见没有,交出你们的积分令牌,日后相见我们还能称姐道妹,否则的话,哼!”
“休、休想!”狗蛋同志被突如其来的剑气一个滑铲铲到天上又掉下来,摔得实在不轻,这时候睁眼看见姜满,下意识缩成球从面前的沙丘上滚下去。
滚到空地上站起来小心翼翼捂住身上的积分牌回头猛瞪姜满一眼,看见其他人也渐渐回过神从地上爬起啦,下令:“跑!”
接着一群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宝,蓝光一闪,十五个杀马特少年时瞬间从面前消失不见。
姜满:“……”
所以,他们费这么大周章只是为了让她打他们一顿?
很莫名其妙的遭遇。
她愣了又愣,想不通,去找宿灵誉:“大师兄——”
“嗯,解决了,走吧。”
欸?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宿灵誉对着魔教弟子消失的地方深深看了一眼,道:“是位移法器,但不是天级法宝,位移距离有限,他们或许还在附近。”
沈宾白闻言劝道:“随他们去吧,我们还是别再耽误了,水镜阁的人应该已经出发去蓬莱岛了,我们现在追还来得及,再耽误,恐怕云光镜也要落入她们手中。”
“哦,好。”
姜满心说不把魔教的人解决掉总觉得有点不安心,但转头一想那群杀马特似乎也没多厉害,顿时安下心,如果有机会再见,那就再打一顿咯,下次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他们离开。
一群人这般按照繁星的指示顺利走出大漠,在必经的绿洲之中歇脚攒资源攒积分,走过跨界之门,连绵不绝的沙漠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海,一望无际的海,
“如何过去?”
队里有人问。
“我们的灵力恐怕难以支撑我们跨过这一片海。”更有人忧心忡忡,担心宿灵誉在此处下令把他们丢下。
姜满双手揣兜在周边转一圈,回来看见几人脸色犯难,问道:“欸?必须用灵力过去才行吗?不能造个船去吗?”
众人:“……”
对哦,忘了自己在身为一个修士之前还是一个人了!
普通人没有灵力怎么过河?
当然是搭桥或者是造个船。
搭桥显然不现实,旁边树木茂密,用木头建个船倒不是什么难事,更别说他们有灵力,都不比用蛮力砍伐削锉,只要施个法就成。
说做就做,一群人分工完毕,半个时辰便将要用到的材料全部准备齐全,另有人施法组建,很快,一艘结实坚硬的渡海小船顺利建造成功。
上船之后依旧分工施法催船行进,也幸亏他们人多,每个人只要当值一会儿就能歇息。
星辰之图指引大家往蓬莱岛的方向飘去,姜满靠着船舷吃她从树林里捡来的野果,同行的音修吹笛弹曲儿唱歌,微风吹拂,此情此景好不自在。
忽然,她余光瞥见海面有一个显眼的幽白光点,随着船只靠近,那光点越变越大,越变越亮,到眼前已然成了一个大型光球。
李奚然眼尖,指着光球说:“快看!那球里面好像有人。”
姜满立刻倾身看过去。
嗯,不止有人,还有十几个呢。
这是谁呀?怎么在海面上飘着?
“看她们的衣服好生眼熟。”李奚然沉思道,“是不是水镜阁的人?”
水镜阁?!
姜满登时来神,眯眼好一顿打量,最后确认道:“就是水镜阁的人。”
不仅如此,那发光的光球甚至是避水珠。
她们竟然把避水珠当船用!脑子有病吧!
此等法宝不应该用来克她这种水灵根的修士吗?为什么这群人会想着坐避水珠过海。
秘境里每层至宝虽然厉害但其法力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现在把避水珠里的法力用光了,待会儿拿什么对付她?
啧。
姜满原先还有些担心,现在看见她们对避水珠没有半点珍惜,一下子放下心来。
继续靠在船舷上吃果子听小曲儿,从避水珠旁路过时,不忘跟水镜阁的人打招呼:“各位水镜阁的道友,我们就先行一步了!待会儿蓬莱岛有机会再叙叙旧!”
水镜阁众人:“……”
天啊,走到一半要不是看见这艘船,她们都没想起来还能造船渡海。
都怪这个避水珠啊啊。
功能指向性太强,她们看见海的第一反应就是可以用避水珠去蓬莱,压根没想其他的法子。
一群人骤然陷入沉默,直到天衡宗的穿走远,才有人问:“我们,还能追得上他们吗?”
“…恐怕,追不上了。”
-
木船靠岸,姜满抻抻胳膊从船上跳下来,蓬莱岛奇景映入眼帘,她双手抱臂,问宿灵誉:“第三层的传送点就在蓬莱咯?”
“嗯。”
每一届青辰赛内容都有变化,但大致的传送点不会变。
只要积分足够,并且顺利到达传送点,刷令牌即可进入下一层。
在进入第三层之前要拿到云光镜。
越来越多的人提出散伙,宿灵誉点头答应,能捎的路只有这么远了,该付的报酬要付,暂时付不了的打好欠条事后再结账。
明心谷的人还没离开。
姜满问:“你们怎么不走?那些人都急着去抢云光镜了,你们现在去,没准能抢到呢。”
“抢不到。”
谈幼仪笑了笑,“要是那么简单就能拿到,你们不会现在还站在这里不动了。”
这话说的倒是直接。
姜满问:“所以你们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债还没还完,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打算继续跟着你们,等到第三层再分开吧。”
“可以。”
这次是沈宾白主动出声同意,同宿灵誉递了个眼神,他没说什么,声音顿时变得有底气,“云光镜遇强则强,想要拿到手必须要动脑子,有机会大家都可以试,并非只有实力高的人才配得。”
“那跟我比试的话它岂不是会变得很厉害?”姜满自恋地问。
“这个——”沈宾白一点面子都不给,“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看样子对她没有丝毫的信任。
姜满哼道:“试就试。”
当即带队去蓬莱岛的中心地段连月楼一探究竟。
已有人在楼前的阴阳台上摆开架势,云光镜高悬在眼前,每当有人上台,则有另一个与挑战者一模一样的人从镜中走出。
“原来是要与自己打。”
李奚然恍然大悟。
前面几人打不过镜子里的自己,轻者从台上摔落,断胳膊断腿一时没办法行动,重者直接被另一个自己杀死,从秘境里逐出,好不容易攒的积分也瞬间归零。
可惜可惜。
姜满同情心稍稍发作,但很快回神,飞身跃上阴阳台,喝道:“来吧,姜满!”
话落,镜子里走出另一个身影,身姿高挑,杏眼流光,一身劲装短打衬得人意气风发,与她一样丝毫不惧。
靴子落在地上,悠悠然走来,从容不迫地抬手亮出宝剑,盈盈笑道:“来吧,姜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