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碰

    聚餐结束,餐厅门口的人群三三两两散去。

    乜雾泠和美术组的同事们道别,小林和包芝月冲她挤眉弄眼,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在门口的景观池边等了两三分钟,薄凛才从洗手间出来,领口松开了些,走路姿势还算稳,但眼神明显比平时飘。

    “你还好吗?”乜雾泠递了张纸巾过去。

    “还好。”薄凛接过擦了擦手,揉了揉太阳穴,“喝得有点多,没办法,有些推不掉。”

    他问:“你没喝吧?”

    乜雾泠摇头,伸手,“车钥匙。”

    薄凛从口袋里摸出来给她,“慢慢开,注意安全。”

    停车场。

    薄凛报了个小区的名字就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乜雾泠也跟着设好导航。

    一路上薄凛都很安静,等红灯时乜雾泠瞥了一眼,发现他呼吸均匀得像睡着了。

    车停在薄凛住的公寓楼下,乜雾泠轻拍他肩膀,“薄凛,到了。”

    薄凛睁开眼,眼神还带着醉意。

    “你还好吗?”乜雾泠担忧地蹙眉。

    他解开安全带,“还好,放心吧。”

    “我送你到家吧,你喝醉了我不放心。”她说。

    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薄凛的脚步有些虚浮,整个人往乜雾泠这边倾斜了些许重量,乜雾泠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腰,她掌心隔着衬衫能感受到薄凛偏高的体温。

    “钥匙在右边口袋。”他低头说话,呼吸带着酒的醇香,拂过她耳畔。

    乜雾泠伸手去摸,指尖擦过他的大腿内侧。

    薄凛闷哼一声,抓住她的手腕,“别乱碰。”

    “……”

    她哪儿乱碰了。

    “没指纹解锁?”她吐槽。

    “原本有的,我换了,还没安好。”

    乜雾泠正要抽身,却被一把拉了回去。

    薄凛的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按进怀里。

    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又快又重。

    薄凛的目光描摹着她的面容。

    她天生带着冷感的漂亮,眉骨到鼻梁的线条如工笔画般精致,此刻因他的靠近,瓷白的肌肤透出薄红,唇饱满如花瓣,那双眼眼尾天然上扬,凌厉,但偏生长了排浓密的睫毛。

    此刻那潭水里晃着他的影子,波光粼粼的,看得人喉头发紧。

    暖黄的廊灯下,锁骨处的项链还在随着呼吸起伏,蓝钻的光一闪一闪,晃得他眼底发热。

    她还是这么要命的好看。

    “乜雾泠。”

    他垂眸,连名带姓地叫她,“我酒量没那么差。”

    乜雾泠缓缓抬头,正对上薄凛垂落的视线。

    那双眼在昏暗的走廊灯下显得格外深,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说不清的情绪。

    他在她的凝视下,慢慢俯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

    “我是为你来的。”他这次咬字很清晰。

    乜雾泠屏住了呼吸。

    薄凛的拇指抚上她的下唇,力道很轻,但让她浑身颤了颤,就在她以为他要吻下来时,他却偏头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那句话是很迟。”

    他的唇擦过她耳垂,“但我从没说过不喜欢你了。”

    他又直起身,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乜雾泠。”

    “不论你相不相信。”

    “总之,只要我一见到你。”

    “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再次对你心动。”

    说着,薄凛的鼻尖还在轻蹭过她的。

    他垂下的眼睫半掩着眸光,眼底像淬了酒,又深又亮,勾着人往里坠。唇离得极近,唇色被酒液润得深了些,呼出的气息滚烫,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唇畔。

    乜雾泠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慢慢落在他背上。

    薄凛也搂紧她入怀,头靠她肩上。

    她闭上眼,放任自己在这一刻沉溺。

    反正明天酒醒,他大概会不记得。

    她也会假装,这个拥抱从未发生过。

    拥抱的余温还未散去,薄凛已经松开了手。

    乜雾泠理出钥匙插进锁孔。

    门开,他按住她的手背。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她抽回手,“你一个人能行吗?”

    薄凛点头,唇角勾起一抹很浅的笑,“嗯。”

    他当然不会说实话。

    要是她敢踏进这道门,今晚就别想走了。

    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他倚着门框,站姿松散。

    乜雾泠后退半步,“好。”

    薄凛目送她走向电梯,直到那抹身影完全消失在闭合的金属门后,他才反手关上门。

    *

    早上九点。

    乜雾泠盘腿坐在沙发上,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调整着设计稿的曲线参数,门铃突兀地响起,立马打断了她专注的状态。

    她蹙眉走向玄关,可视门铃的屏幕中,赫然是长孙月寻哭红的脸。乜雾泠立刻解锁,门刚开一条缝,小姑娘就扑了进来。

    “雾泠姐姐……”长孙月寻整个人撞进她怀里,眼泪瞬间浸湿她肩头的真丝睡衣,“姐姐……我好想你……”

    “月寻?”乜雾泠反手关上门,掌心轻拍对方颤抖的背脊,将人带到沙发边,“发生什么了?”

    “怎么哭了?”

    “你一个人来的?”

    “嗯……”长孙月寻攥着她的衣角不放,发尾乱糟糟地支棱着,“他们,他们合起伙来坑我……”

    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解释,大致意思就是,她刚找到个实习的地方,还没实习几天,就被同事抢了功劳,不仅没得到同事的感谢,还反被倒打一耙。又说了合租的两个舍友,一个没经过她和另一外一个舍友的同意就擅自把自己男朋友带回家过夜;一个养猫不打扫公共区域的卫生,半夜还打游戏发出噪音。

    “我真的好委屈,我一个人在外地。”

    “没有亲人。”

    “我受委屈都没有姐姐哄,我以前至少还有姐姐……”

    “我、我现在只有你了……”小姑娘抬起哭花的妆面,睫毛膏已晕成了黑圈,“雾泠姐姐……”

    “我只有你这一个姐姐了……”

    “先洗洗脸好不好?”乜雾泠抽了张湿巾,捏着她下巴仔细擦拭,她起身去厨房倒水,“和姐姐具体说说,都有谁欺负你?”

    长孙月寻捧着水杯,描述里夹杂着抽泣,说到激动处,还差点打翻水杯。

    乜雾泠安静听完,“所以被炒了是吗?”

    “嗯,我就一个实习生,炒我简直小菜一碟。”

    “既然在那个地方工作不开心,那离开了也是好的。不过你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是回汐屿工作,还是回你的老家?”

    长孙月寻又红了眼眶,“我想在这儿。”

    “因为好歹在涟江待了四年。”

    “如果回到汐屿,我还不是一个人茕茕无依……所以我打算在这里找份工作,租个房子。至少……这里还有雾泠姐姐你。这样,我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好,”乜雾泠点头,“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建议你先找工作,再找房子。当然,在工作和房子都没找到之前,你就住在我这里。我这里有两间客房的,待会收拾一间出来给你住就是。”

    “反正为了找实习的地方,你也不住宿舍了。”

    长孙月寻僵了一瞬,扑过去抱住她的腰,“……姐姐。”

    “我真的好想你。”

    乜雾泠轻轻揉了揉她蓬乱的发顶,“好了。”

    “接下来就专注剩下的学业和找实习的地方。”

    落地窗外,太阳渐渐上升,照见茶几上未关的设计稿,和两颗逐渐靠近的心。

    “我找搬家公司帮你去搬家?”乜雾泠拿起手机,“你那个出租房的东西多吗?”

    长孙月寻已经卸了妆,她揉了揉眼周,“不多。”

    “嗯,那我联系一下搬家公司。”

    刚按开手机,就进了一通电话。

    乜昭洺?

    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做什么?

    她滑动接听,“有事?”

    乜昭洺:“姐,你联系得到月寻不?”

    “她今早给我哭着发了条语音,现在不回消息,电话也打不通。她有和你联系过没?你知不知道她怎么了?”

    乜雾泠看了眼沙发上垂头的长孙月寻,“在。”

    “她在我这儿。”

    “在你那儿?”

    “嗯。”

    乜昭洺长吁一口气,“那就行。”

    “她有事吗?”

    乜雾泠简短几句总结带过。

    乜昭洺沉默了会,“你把电话给她,我和她说。”

    “行。”乜雾泠起身走向长孙月寻,“昭洺的电话。”

    “他有话要和你说。”

    长孙月寻吸气,抹了把脸,伸手接过手机。

    电话交给了长孙月寻,乜雾泠也十分有眼色地走向落地窗,推开玻璃门,站在露天阳台,撑着栏杆赏春日早晨的城市美景。

    楼下的绿化带修剪得整齐划一,灌木丛被剪成圆润的弧度,人工湖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湖面被风吹得皱巴巴的。

    远处的高楼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冷冰冰的几何线条切割着天空,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白光,远处的城市轮廓模糊在淡蓝色的雾霭中,只剩下几栋标志性建筑的尖顶刺破天际线。

    身后传来哭喊声,乜雾泠闻声回头,快步走向客厅,“月寻?怎么了?”

    长孙月寻情绪十分激动,眼更红了些,她把已经挂断电话的手机递给乜雾泠,“没事。”

    “乜昭洺是不是欺负你了?”

    “不是……”

    她埋头哭得泣不成声,“他很好,他很好。”

    “是我的问题,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

    “他说房子工作的事情他来帮我解决,可我……”

    “可我不想变得那么没用!不想什么事都依靠他!”

    乜雾泠坐下来轻抚她的背,“没关系,我理解。”

    “对不起。”长孙月寻哭着抱住她,“我刚刚……我刚刚态度很不好,我刚刚凶了他……我……”

    “可我是孤儿,我举目无亲,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明明满眼都是乜昭洺,却硬咬着牙说只是表达心。

    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在孤儿院待过的孩子,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月寻怕是早就在心里盘算过无数遍,像乜昭洺这样的家世,要真和自己在一起,得承受多少闲言碎语。所以她宁可把喜欢咽回肚子里,也不敢堂堂正正去要一个名分。

    乜雾泠轻轻拨开月寻额前的碎发。心想,这傻姑娘,明明自己活得那么辛苦,却还总怕给别人添麻烦。就像现在,被职场霸凌成这样,第一反应居然是给她道歉,说什么对不起,跑来打扰你。

    她知道,月寻要的从来不是怜悯。

    这孩子要的,不过是能被当成普通人一样,理直气壮地去爱,去被爱。

    长孙月寻不太了解乜昭洺。

    可她作为乜昭洺的亲姐姐,是很了解乜昭洺的。

    乜昭洺爱一个人,就从来不会在乎她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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