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兰书院

    江禾回到客栈,收拾一番便去云水茶苑拜访宋娘子。

    此时时辰尚早,平常这时茶苑才刚开门,几乎没有客人,但江禾一进大堂便见到几位零散的茶客。

    宋娘子见到江禾便眼前一亮,迎上来道:“妹子,你不知方才卖了好几盘小烧饼出去呢,还有人特来买江南牛乳茶。”

    江禾心中有数,问道:“来的客人不多吧?”

    却也不多,但这个时辰能有客也算好的,宋娘子拍她手道:“已是开了个好头,快随我进雅间,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两人便又坐下,面前各自摆着那牛乳茶,置在精巧的碗中,另有勺匙方便舀小丸子。

    若有吸管就好了,但显然不现实,这活细致,就算能做出来成本也极高,目前实在没有必要。

    宋娘子喝了几口,上来一叠刚出炉的小烧饼,面带笑意忍不住道:“这烧饼是怎么想出来的配方呢?真是太好吃了!”

    咸酥条京城本就流行,但这小烧饼还未见哪家推出过,江禾是改良了现实黄山的小烧饼,做出来也才还原了七成,她如实道:

    “这是我以前路过一山镇见到的,现在不过照猫画虎罢了。”

    在宋娘子的意料之中,她笑了笑,抿了口醇香的牛乳茶:“美食确实生于民间,若是我挣到足够养老的钱,待这世道安定些,也想学那些胡商走南闯北。”

    江禾按下可惜,原著中大概是江溪十八左右,这战乱才被平息。如今算算还有十五年,实在漫长。

    江禾掏出荷包,将今日赚来的钱放在木几上,“您算算吧,按事先商量好的,利润五五分。”

    一见到钱,宋娘子双眼一亮,抱出随身携带的算盘,点了点荷包中的银钱数量,立刻熟练地拨弄起算盘,发出一阵清脆之声。

    宋娘子嘴中念念有词,细听之下居然是在背进货的成本钱,连热牛乳茶消耗的煤饼也算进去,不过片刻便得出结论:

    “八百二十八文,刨去成本六百九十文,盈利一百三八。”

    这原料进货的钱是宋娘子垫下的,她拿走荷包内的钱,留下五五分后给江禾的六十九文。

    这钱不多,但江禾才摆摊一个时辰不到,这么一算时薪也还好,不过还是难以维系一家吃喝,更别说早点挣钱将客栈整个翻新。

    宋娘子又拨了几下算盘:

    “现在店中卖出十一份牛乳茶、十五份小烧饼,定价皆是三十文,细细算来到晚上闭店,你还能分得一大笔钱,届时我做好账给你过目,按之前说的五五分日结。”

    摆摊开店皆商量好的五五分,但三日后配方公布后,这分红便得另算,江禾只拿两成,一月后便再不拿分红。

    这是江禾主动提出的,两人并约定好,摆摊的“快闪”方式拉动茶苑生意,每次有新品皆以一个月为周期,进行分红。

    这种办法不仅能打出茶苑与平安客栈的名气,更能有效避免被多家茶楼酒楼联合针对。

    配方的独一性,她们默契选择了放弃,但配料比例她们不会傻得全数说出,这就各凭厨师本事了。

    江禾被宋娘子拨得的一手好算盘惊到,赞叹道:“你拨算盘行如流水、赏心悦目,简直看得我目瞪口呆。”

    实不相瞒,她算账全靠打草稿加减乘除,虽效率高,但毕竟不太好被人发现,否则把她当行巫蛊下咒的人抓走怎么办。

    据江禾观察,这大昭并没有普及阿拉伯数字。

    宋娘子常被人夸,现下倒也习以为常,笑着解释道:“我师从琼柳先生,她一手算盘才称得上出神入化,我不过学了些皮毛。”

    江禾扶住乳茶碗沿的指尖一顿,“琼柳先生?是你家找来的私塾先生?”

    不怪她疑惑,她为着江溪开蒙的事了解过这大昭读书的流程,只城镇中的私塾收人,这种不看资质、只需束脩,但只教书,且只收男子。

    平民家女子要想读书学艺,只能请来女先生在族中立学堂。

    这些皆是江禾来京城的路上打听的,莫非这京城并不是如此?

    宋娘子被她的问题逗得发笑:“我家中……算不得有钱,哪里有钱请先生?琼柳先生是我就读英兰书院时的掌艺先生,礼乐书数,她专负责教数,拨算盘不过基本功罢了。”

    “英兰书院?”江禾眨眼,显然闻所未闻,只是说到拨算盘,倒是令她想起来一人:“正德牙行的女掌柜,也师从这位先生?”

    宋娘子抚着算盘,垂下眼睑看不清表情,“她啊,她是内院学生,自然不是琼柳先生教导。”

    迎上江禾越发迷茫的双眼,宋娘子舒缓住情绪,解释道:

    “内外院的教导先生们各不相同,你说的掌柜我知道她,她父亲乃是京官,自然受了引荐直接进了内院。我这种平民能进英兰书院,完全是考进去的。”

    居然还需要引荐吗?江禾一顿,看来这英兰书院地位不可小觑,只是,“为何京官之女在牙行当掌柜?”

    士农工商,尽管是在大昭,商人的地位还是比不上前者,官宦子女怎么会经商呢?

    “那正德牙行是背靠官家,几乎垄断全京人房交易事宜,她能当掌管,实则多亏了她父亲。”宋娘子解释道,但很明显她不想再提到她的事。

    宋娘子指尖叩在木几上,转移话题:“你是想为小溪找书塾读书吧?”

    江禾点头,宋娘子才继续道:“英兰书院是全京最好的女子书院,对标堪比国子监蒙学之院的明德学院。”

    “英兰书院乃是由国子监祭酒与各个高官过了天子明面,推出的女子学院。内外院犹如沟壑,天差地别,内院只面向官宦家的小姐,需京官推荐、德高望重之人的保举,才可入学。”

    “而小溪想去读的话,只能入外院了,这外院每年春秋皆有两场考试,专招有特长的女子,若是你想为小溪打算,现在便可选一方向培养,待到六岁便可参加考试,进入外院的蒙学堂。”

    宋娘子一口气说话,口干舌燥地捧着乳茶喝,说了这么久的话,茶也已微凉。

    江禾微微皱眉,思绪翻涌。

    既然英兰书院是全京最好的女子书院,那么在那读书必定能为江溪镀金。

    且这内院一听便知是各大家族密切关联的纽带,只有圈子内的小姐们才能汇聚一处,成为手帕之交。本质上就是特权阶级的筛选。

    若要扶持江溪报仇,这书院倒非去不可了。

    江禾这下归心似箭,江溪已经三岁,六岁就得考试,她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原来如此,谢过宋娘子了,我这就得去督促小女读书去。”江禾脸上焦急不似作假,她将荷包收好,一口饮尽碗中牛乳茶。

    宋娘子被她逗笑,“也好,那账本今晚闭店我便送来结清吧?”

    江禾摆手道:“不必,明日摆完摊我再来就是。”

    “这样也好。”宋娘子随她起身出了雅间,将柜台上打包好的糕点拎着,放入江禾怀中。

    “带回去给小溪吃吧。”

    江禾也不和她推拒,点头道谢出了云水茶苑。

    秋日的阳光和煦,吹来的河风却微凉,江禾拢紧衣领,一溜烟便跑回院子里。

    炊烟升起,阵阵米香溢出。这几日她得摆摊,家中午膳便被陆伯主动包揽。

    进了左院,春兰正蹲在庖厨前择菜,抬眼看见回来的江禾便起身道:“小姐,你回来啦?”

    江禾还是不太适应“小姐”这个称呼,点点头不自在道:“怎么这么早就烧饭了?”

    正在焖饭的陆伯擦擦手过来:“这不是手生了,提前烧我好慢慢来。”

    江禾闻言笑道:“有理有理。”又问:“小溪呢?”

    春兰摘好了菜,把小盆端起来递给陆伯,闻言空出手指了临河的后铺:“在水井院的一楼后房,坐在小板凳上说要看风景呢。”

    江禾点点头,将手中糕点放在庖厨空着的灶台上,“中午一起吃吧。”

    春兰欣喜:“好呀好呀!”

    陆伯也笑眯眯的,继续去切菜,乐滋滋的好似做饭是什么乐趣一般。

    江禾穿过院门,便见水井一侧后铺的木门大开,放轻脚步走过去,空旷的房间收入眼底。

    已被打扫干净的大厅堂,只沿窗有一小人正借着矮凳倚在窗台,百无聊赖将下巴搁在胳膊上,入神地望着河上游船。

    “叩叩”江禾敲击木门,发出的声响让发呆的江溪顿时回过头。

    江禾走进来,靠进窗边问:“不冷吗?”

    河风阵阵,钻进窗中带来刺骨的寒意。

    江溪摇头,问:“今日摆摊怎么样?”

    江禾来到她身边,掩住一边的窗户,抵挡些许冷风,“还好啊,我也不是想靠摆摊发家,算可以了。你呢,你怎么没在房间看书?”

    江溪又撇过头,伸手指河上平稳行驶的小红船:“在看他们。”

    河面不算太大,对岸胡市尽收眼底,从这头拼尽全力大喊一声,能惊起对面的波澜。

    红船是双层的画舫游船,文人墨客在船上饮酒对诗,此时虽才到巳时,但已有些青衣学子沿栏赏景。

    难道是想起了原书男主顾修远?

    江禾突然偏头看向江溪,在对方没反应过来时,直接伸手捂住江溪的眼。

    江溪懵了:“干什么?”

    江禾语气生硬,不容置喙道:“别看男人,会扰乱道心。”

    江溪拿开眼前的手,被这句话打愣,竟忘记放手:“我又不出家……不是,你误会我什么了吧?我看那舫船是想起京城后来风靡的樊楼。”

    樊楼?江禾收手,眉头一皱:“你是说,崔念念创办的那个?”

    原著中崔念念不仅借现代的记忆造出千奇百怪的玩意,更是创办樊楼,以名家诗词引学子前来,更是得到圣上重视,最后一跃成为京城酒楼之首。

    不过被圣上所赏识,这是原文女配狗丫去世后的事了,现在没人叫狗丫,江溪也不会再重蹈覆辙。

    江禾看着江溪稚嫩的脸,目光灼灼,江溪怀疑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拿手蹭了蹭:“怎么了?我说的确实是那个樊楼,她造了特别的三层舫船,灯火通明笙歌彻夜。”

    原文女配下线前,这樊楼确实已有些规模。

    江禾歪头:“所以触景生情了?”

    江溪冷哼,抬着下巴,头上两个啾啾随风摇摆:“才不是,我是要办樊楼!”

    多么豪情万丈之言,只是钱从哪来。

    江禾只觉得肩上负担加重,轻拍江溪凌乱炸毛的头:“办,得给我点时间挣钱,在开樊楼之前,你先去读书。”

    啾啾似乎瞬间耷拉下来,江溪眨眨眼,指着自己不可置信:“我吗?我去哪读?”

    江禾三言两语交代书院之事,江溪的表情并未有太多惊讶,显然也听闻过这家书院。

    江溪出乎意料道:“打入敌人社交圈,不失为好主意,既然如此,我便开始捡回古筝琴技,争取年龄一到便能考上。”

    古筝,于江溪而言应是特殊的存在,她那一辈子,成也是它、败也是它,古筝让她入京,却也造就了她悲剧的半生。

    没想到,江溪居然还能平常心看待,还愿与古筝扯上关系。

    江禾难免生出佩服来:“行!我定给你买个好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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